第22章 后山
“那日我与赵兄,”玘站起身来,看来师尊一眼,又继续说:“闲暇时到草药铺子旁的稻田走了走,看见稻穗腐烂在稻田中,虽说明不见积水,但踩下去后水已没过脚背。于是我怀疑是不是田垄的排水口堵塞,走过去瞧了瞧,发现确实被淤泥杂草堵塞,但想必也是因为失收,农户们懒得管了才如此,就顺手通了那口。”
说到此处,南岭侯惊讶地看着玘,没想到一位嫡长公主竟懂这些,玘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对着他解释了一句:“儿时在家中经常跟着母亲做农事。”
南岭侯回想贤德皇后农户出身,身体未病之前,经常在宫中耕种,皇帝也与她一同插秧施肥。看着南岭侯若有所悟,玘又接着说:“本来以为通了那口,田中的水便会顺着口流出,但没曾想竟还反流进了这田中,站到田垄看,稻田地势低洼,南岭雨水充足,倒灌可以理解,刚想走出稻田,我又发现田垄不显眼处有盐的结晶。”
说到这里,玘看向师尊,师尊知道她要说那件尝了田水的事,嘴角抽了一下,想示意她不要说,但下一秒,玘说:“本想自己尝一尝,哪知赵兄竟如此关心在下身体,说要帮尝一尝,这不还把这田里的水带来了。”
此时师尊拿出了个酒壶,呈给南岭侯,在场的人都看向师尊,师尊面不改色,咳嗽了两声,强装镇定,其余人只好转过头看向玘。
只有那谢蕴在低头偷笑,还打趣道:“赵兄是要在此处再尝一次吗?”顿时所有人又都看向谢蕴,笑出声来。
玘坐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果不其然,那水是咸的。所以在下认为稻田积水的原因在地势低洼、水流倒灌,稻穗腐烂的原因除积水外还有咸水所致,只是听闻南岭离海远多是江河湖泊的淡水,至今未明这咸水从哪而来。”
“这咸水,我可命手下幕僚前去探寻源头,只是不知姑娘是否有良策,能否说来听听?”侯爷说完看向玘,谢蕴也看了公主一眼,被师尊盯了回来,只能低头想果然如他所想这人不简单,不知除三清境身份外,还有哪一重俗界身份。
侯爷这不给了自己一个提出要求的机会,玘接上侯爷的话说道:“南岭乃玄武朝国土,粮食无产、百姓有难,在下理应不遗余力全盘告知,只是家有老母卧病在床,需后山广巴戟一药方可治,还请侯爷谅解在下救母心切,放吾等进后山取药,在下便愿细说。”
“起初是为了药师们的安危,才封住这后山,姑娘只身前往只怕凶险。”侯爷看着玘说。
“早听闻后山每次只准两人进入,只是。”玘停顿后望向侯爷,想看看侯爷的意思。
“王己姑娘有话可直说。”玘行礼回谢继续说道:“谢医师认得那广巴戟,赵兄武艺高强同我进后山可保我和谢医师周全,还请侯爷特许谢医师和赵兄,与我一同前往。”
“可。”说罢手写御笔命云华次日带他们进入后山。
玘、师尊和谢蕴都在南岭侯府住了一晚,打算第二天天亮就跟着云华进入后山。晚些时候,玘已睡下,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为明天后山之行备的药物已准备妥当,姑娘是否查看。”谢蕴在门外问道。
这么晚了,还查看什么呀,有什么事第二天早说不就行了?
玘手扶在床上,抬起上半身,向门外喊道:“不必,想必谢医师已准备妥当,我相信谢医师。”说完又躺下闭眼继续睡。
突然感觉有个人影在眼前闪过,睁开眼一看,谢蕴悄无声息地站在她床前,玘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看见玘受惊的样子,谢蕴笑了笑说:“姑娘莫慌。”
“不知谢医师这么晚不请自来,是有什么急事么?”玘坐了起来,披上放在床头的外套。这谢蕴表面看上去是谦谦公子,怎么私底下乱闯女子闺房啊。
“之前我觉着姑娘只是普通的三清境之人,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普通啊,能让一个侯爷对你如此有礼。”谢蕴在床头踱步,走到椅子旁边也未落座。
“南岭侯久负盛名,广纳良言,南岭粮食无收,又是百姓最关心的问题,定是会耐心听取各种建议的。”玘笑着解释。
“他就这么相信你这建议有用?还没说就提前先让我们进入后山。”谢蕴说完,玘惊了一下,没想到这谢蕴思虑竟如此之深。
“这与谢医师何干?只要我能带谢医师进这后山便可。”玘看着谢蕴说。
又是都城样式的粮食布袋,又是眼下的这一句心虚,无论如何,谢蕴更加坚定认为此人并不简单。
谢蕴刚想开口,门外传来师尊的声音,兴许是玘刚才那个句话说得大声了点,吵到了师尊。
“我见你房间动静有点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师尊在门外问道。
“无事。”玘说。
“我进去看看吧。”刚说完,师尊就推门而进,看见谢蕴站在玘的床头,玘披着件外套坐在床上。
不由分说,师尊见此情此景,口不择言:“你们?你们!”还没说完就跑出门外。
“你和赵兄到底是什么关系?”谢蕴看着师尊的身影,转头又问玘。
“这你都看不出来?”玘停顿了一下,仔细思考一个最能体现他们相处方式的词:“兄妹。”
“你们的母亲卧病在床?”谢蕴笑着说,以前没注意这层,现在想起觉着有些离谱。
“赵兄的母亲便是我的母亲,我们情同手足。”玘瞪大眼睛回了谢蕴。
“我看不是情同手足,是前世孽缘吧。”说完,谢蕴转身离开了房间。
之前以为谢蕴是开药铺的生意人,只要给钱打发便可,但现下为何如此关心我的身份,难道要防之人是谢蕴?也不知他想进后山意欲何为。
这后山凶险,想必也没有其他医师愿意一同前去,目前这谢蕴一起去也算对我们有利而无害。
想着这些,玘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第二天云华来叫醒了她。刚到入口,便看着师尊板着个脸站在那,一动不动,玘也没理,倒是看他能生气多久。
云华拿着侯爷亲笔写的御令领着他们走到后山入口,后山门口看守森严,两边穿着绿衣的侍卫,大概有五六个,上方也有瞭望台,怕有人从山上的洞口爬入。
“姑娘,云华只能领你们到这了,还有事先告辞。”云华向玘作揖。
玘将看向瞭望台的目光转到她身上,扶起她的手:“多谢云华姑娘。”
走进这后山,很快就暗了下来,看不清了,玘摸着一旁湿漉漉满是青苔的石壁,越走越深,似乎看不见尽头。
只听见谢蕴好像说了句:“这后山也真是奇怪,竟只有这一个入口。“
越往里走,越是湿润,玘能感受到脚底有些打滑,如若不专心脚下,必会摔跤。没想到刚想到摔跤一词,便真的摔跤了。
玘的脚像是踩到一条滑溜溜的鱼,向前滑了一下,身体向后倾倒,手也就顺势往后摆。
“啊”的一声,好险,没摔到地上,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站直后,玘沿着抓住的东西一直向上摸,直直的、曲折的、很宽的,树枝上怎么还放了一颗头,嘴巴不是很大、鼻梁很高、眉骨倒是高挺,不会是具新鲜的尸体吧。
“摸够了没有。”耳边传来师尊不耐烦的声音。
“赵兄?是你啊,多谢赵兄,不会还生气呢吧。”玘把手放下,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