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云华
“未伤及内脏,无大碍,过一会儿便可完全醒来。”谢蕴诊完脉后,对玘说。
“多谢谢医师。”玘起身微微伏首。
谢蕴困得不行,眼皮都撑不开,话也没多说,顶着头乱发就跑回里屋倒头大睡,直至天光亮才出门采药。
玘再往外看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突然想到昨晚帖子上的时间,便起身朝院内叫师尊:“赵兄还劳烦您帮照看一下这病妇人。”说完便往院门跑去。这时一个声音叫住她:“姑娘,救救我的孩子。”玘停住转头看向那妇人,不确定她是否已经完全清醒,又转身走近蹲下看了看,只见那妇人微睁开双眼,又道:“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玘坐在床边握住她那枯瘦如柴枝,新添了几道愈合伤疤的手后往里屋叫道:“赵兄,你快出来啊。”
师尊听到声音赶忙从里屋跑出,快步走到床边,问道:“怎么了?”
“你听。”玘安静下来。
那妇人又说:“救救我的孩子。”
“救孩子?”师尊站在玘身旁低头对玘说。
不一会儿,小绿从后屋端出一碗参药:“起开,等她喝了这个便有力气说了。”说完便把参药放桌上,示意师尊将她扶起,一口一口把那药喂入妇人口中。
妇人喝完那药,气色果然红润了许多,紧紧回握住玘的手说:“姑娘,救救我的孩子吧,他被他叔叔抱去卖给人伢贩子了。”
玘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妇人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孩子,他父亲呢?”
“孩子父亲前年便病死了,孩子父亲死后我们便住在他叔叔家,小叔子一家早就嫌弃我和孩子,只是念在孩子父亲生前置下些产业,暂得还收留我们。这几年饥荒严重,物价上涨,他竟偷拿我家得店铺契约去换他家的米粮,赶我与孩儿外出讨食,只留一间房给我们。后来那天姑娘救了我,舍与我些许粮食,那人贼心又起,竟收买外面的流民将我打伤,抢走那粮食。他们没翻到钱财,竟将孩儿抢去,说要卖给人伢子换钱财。现在不知是否还在城内。”说完抽泣起来,眼泪一颗一颗掉落在床褥上。
玘拿出藏于腰间的手帕,擦了擦她的眼角,心想以前为保命逃出这皇宫,却未曾想这宫外生活却连温饱都困难。锦衣玉食不见百姓之苦,愧哉!
“你放心,我们定将孩子找回。”玘对着妇人说。
“你怎么找?”师尊看着玘说。
玘心想师尊说的没错,这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遂询问妇人,让师尊将那贼人头目画了下来。
“就凭这张画?”师尊对着玘说。
“单凭这幅画又怎能轻易找到,还得赵兄亲自上阵。估计这铺子里也只有赵兄能与那贼人一分高下了。”玘拉了拉师尊的衣袖,又笑着继续说:“赵兄说是不是?”
师尊面无表情:“那就我先去寻。”
转身低头又将画像重描一遍递给玘,又说:“你今晚去云华处,也带去给她看看,或许她能帮上一二。”
玘接过画像,惊了一下,心想差点忘了还要去云华处,对师尊说道:“多谢赵兄提醒,我还差点忘了这事。”说完便让小绿照顾那妇人,同师尊兵分两路出门去了。
“我送你到那云华处,便去找那贼人,饿着肚子,想必也没走多远。”师尊对着玘说。
玘点点头,和师尊一同上了马车。
大概走了几里路,看见一座庞然巨物突然出现在眼前,玘瞎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座石灰岩状大山。黑夜太黑,不走近压根看不见这山,走近突然出现便容易收到惊吓,以为是什么巨大的物体。越靠近,这山的压迫感便越强,特别是背对着这山时,始终觉着背后有人般时不时想要转身查看。云华的宅子便坐落在这座山脚下,下了马车,玘眼神示意师尊先走,但师尊没听,执意要等她进了这宅门方离开。
“是谁。”门内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开后,是那晚送帖上门的女子,只是今晚穿得要稍微艳丽一些,是玘比较喜欢的粉紫色。
“原来是你啊。这么晚了,我家主人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呢。”粉紫色女子说道。
“临时有点事,来迟了,还请见谅。”玘作揖。
“这是哪里的话。姑娘快进来。”粉紫色女子往门外看看,四下无人,拉着玘进了院内,关上大院门,插上门闩。
“姑娘这边请。”玘跟着她走进里屋。
院内多摆放些假山石,走到里屋便全是竹编制品。屋内坐着个身材纤细的姑娘,正低头认真编织着手中的器具。看见玘走进屋内,便遣走粉紫色女子,向玘行了大礼:“臣参见公主殿下。”
“云华快快请起。”云华刚要跪下,玘便扶住她双手,不让跪下。
“其实本该臣去亲见公主殿下,但又怕招人耳目,被有心之人知道,只好用此法回应公主殿下,邀公主殿下前来。”云华想让出主位给玘,玘拉着她在旁边的扶椅坐下。
玘将和亲路上所遇之事全盘托出,又将此次来此的缘由告知,希望云华务必帮其保守住北郊真假和亲公主的秘密。
“那是自然,公主殿下此番决定,定是想稳固四方安宁。圣上早已对南岭起易,如若让圣上知道公主被俘定会以此为机迁怒于嶙世子、迁怒于侯爷、迁怒于南岭,到时候可能真的要刀刃相见了。臣立刻修书一封加快送到北郊,绕过都城联络北郊,但是不知那北郊侯会不会?”云华说。
“修书给西北王玄珩,曾经的七皇子,这次他也与我们一同北上。”玘看着云华说。
“早就听闻七皇子与嶙世子交情甚好,没想到这次他也一同北上。”云华说完就走进内室拿出笔墨纸砚。
玘从袖口拿出一张折好的手帕,平摊在桌面上,拿出那日在田埂里折下的稻穗,递给云华:“把这个带上,七哥便相信是我了。”
云华接过稻穗,放进信封中,叫来刚才粉紫色女子:“紫衣,即刻北上送去给西北王。”紫衣取过信封往外走去。
“还有两事需劳烦云华姑娘。”玘继续说。
“公主殿下先是救某于宫中,后是救嶙世子,大恩大德,我南岭人无以为报。后山之事在散朝后,我已与侯爷说过,不知除了这一事,还有什么事?”云华问。
“初入南岭所救一妇人和孩童,间接因我而被劫持,现孩子被贼人掳去发卖,妇人则再寻到我处寻求帮助。”说着拿出师尊准备好的画像,给云华看,又继续说:“这便是那妇人看到的贼人头子画像,不知云华是否认得一二?”
“看这贼人的样子,倒像是,”云华低头沉思,忽然想起来似的,抬头继续说:“倒像是曾经世子身边的阿慕,怎么会?”
“阿慕?”玘追问道。
“有几分相像,但我也不确定,”云华看着玘说:“殿下有所不知,这阿慕本是同嶙世子一同长大的仕宦子弟,只因当初家中谋逆全家被杀,嶙世子重义,恳求南岭侯开恩,留下阿慕一人流放琼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南岭?公主殿下若是想见这人,臣这就把他抓来就地正法。”云华说。
“还请云华姑娘帮寻得那孩子。如若抓到那贼人,真是那阿慕,还请姑娘网开一面。”玘说。
“为何?”云华不解。
“世事并非他愿,只愿事实并非你我所想。”玘对着云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