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梅
傍晚,尊上即刻便要启程前往独终山,贴身侍女炎月身未痊愈又突发恶疾,不得陪同前往照料日常琐事。尊上想自己前往,怎料侍卫忽然通报传信,尊上只得遵照信件内容,带玘共同前往独终山。
“此次前来,特向各位尊长送来家宴帖子,还请各位尊长为三清境恢复元气一事前往我宫殿商讨参议。”说着,示意玘将帖子一一送到各位黑袍子手中。
“这可是第十一个凄凄姑娘?”其中一个黑袍子打趣道。
“之前的那些可比这个更像,可要当心。”说着侧过身子,背对着玘,和尊上小声嘀咕道。
尊上不出声。玘察觉他们似乎在议论自己,也插不上嘴,只得低头玩弄衣袖。
“听说你宫里新来了一个姑娘,特地传信让你带过来,见上一见。”坐在中间的黑袍子开始讲话,全场肃静。
“凄凄,快见过父尊大人。”说着尊上便拉住玘的衣袖,把玘拉起来。
“见过父尊大人。”玘没多想,学着尊上说,引得全场大笑。
玘抬头看见尊上也在笑,很是疑惑。
“这次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参与毒试,你可愿意?”中间的黑袍子开口说话之后,全场便又肃静了起来。
“父尊,万万不可,凄凄现在仍是凡人之身,恐抵不过这一试。”尊上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修炼过鬼界之术的人,即使有三清境之血脉与凡人之躯,鬼界之术也自会保她。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中间黑袍子举起酒杯畅饮。
玘定是不会什么鬼界之术的,担心这一试会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
“尊上大人,小的很愿意一试,只是小的没修炼过什么鬼界之术,怕因这一次的尝试而丧命,尊上大人从此背负上了杀害纯良之人的骂名。”不知道叫什么便都叫尊上好了,玘是这么想的。
“父尊大人,我听闻山顶的梅花开得甚好,不如各位一同前去赏梅。”玘还没说完,束发黑袍子突然跳起来,打断了玘接下来的话,邀约中间的黑袍子一同前往。
试探之事悄悄落下帷幕。
众多黑袍子一道去往山顶看梅,玘返回屋内按照侍女的嘱咐,帮尊上准备沐浴。
“磨好墨后便将烧开的水倒入浴桶中,温度不可太高,温温凉最好。”这是前往独终山前炎月特地交代给玘的,尊上每次回独终山都要在沐浴之前画一幅墨梅。即使现在已是寒冷的冬天,他也一如既往地用温水沐浴。玘感到不解,见天气如此寒冷,便冲多了点热水,把水温给升高了。
尊上从山上回来,进门便脱掉了黑色长袍,只留得一身素净的白色里衣,拿过笔便肆意在纸上挥洒墨水,很快一幅墨梅便完成了。
尊上比玘高,想要为尊上宽衣,玘只能踮起脚尖。玘的指尖轻轻拂过师尊的肩膀,轻柔地将白色里衣从肩膀上褪去,两截指尖触碰到身体,顿感一阵慌乱与滚烫袭来。毕竟除了上一次与嶙的接触,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外男。烟雾缭绕、内心慌乱之时,传来一阵惊叫。
只见尊上连忙收回踏入浴桶的一只脚,黑着脸回过头来看玘。
“尊上饶命。”玘连忙跪下。
尊上无奈,赤裸着上身便走回书房,继续作画。
玘只得多添凉水,再次调试好水温。再次沐浴时却已看到师尊踏入过热水的那条腿已经红肿。自称是魔王的人竟然这么轻易就受伤了,居然还是自己把他给烫伤的,玘觉得好笑又愧疚。
到了晚上,按照炎月的嘱托,玘做了些吃食给尊上带去,师尊正在抚琴,示意其坐下。
“尊上大人,洗澡之事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觉得那水温度正合适。想必大人也饿了,这是我为大人准备的吃食,希望大人原谅。”边说着边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一些简单的吃食便想轻易打发我么?”说着停下了抚琴的手,看向了玘。
“那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小的听您吩咐。”
“听说山顶的梅花开得不错,现在夜深人静,正好你来,我也有个伴。”
“您今天不是看过梅花了吗?”玘抬头看了师尊一眼。
“那你不是还没看过吗?”说完瞥了一眼玘,玘正低头,脸颊已微微泛红。
那日束发黑袍子提出赏梅之后,尊上便让玘先回寝殿了,生怕父尊大人再次问起试探之事。
独终山在北郊之北,是鬼界的中心,常年白雪覆盖,常年有梅花盛开。
玘记得在宫中也有一处梅园,只是那里的梅像被禁锢在了院子里,不像这独终山梅般能够肆意生长。尽管是血红的梅花,但下了一天雪后,也被层层白雪覆盖,看到的是一半红色一半白色,层层叠叠,像是许多红白色的小蝴蝶落在了枝头上,倒是又多了几分生趣
玘低估了这山顶的温度,薄薄的外套冻得她只能缩着身体,摩擦着手掌取暖。
“家宴怕是要提前了。”尊上看着天上被云层覆盖住的月亮说道。
“家宴需要我做些什么吗?”玘内心的愧疚一时半会还在,便想要主动做些什么。
尊上也不说话,只伸手去折那最高枝头上的红梅。把梅花上的雪抖落,只得冰层包裹的红梅像是一个被专门保护的标本。
“都说高处的梅花远离世俗,最为纯净。”说着便递给了玘。
“这也是还给我的梅花吗?”想起之前木盒里的红梅,玘打趣道,又继续说:“听尊上的意思是想像这梅花一样远离世俗?”玘接过梅花,放在手心,却生怕余温把这结冰的梅花捂化,融化了这梅花原本完美的色彩和形状,只得轻轻合上。
突然一阵厚重压往玘的身体,尊上将黑色长袄披在了她身上,袄子里尚有一丝余温可以取暖,玘缩得更紧了,想整个人都圈进衣服里。
“世间万物皆有万般无奈,断不能都像这红梅一样深藏于此,我爱这梅花纯净,却也不能如这梅花一般。”尊上继续往前走。
“尊上由此便爱梅吗?”尊上笑笑不语。继续往梅林更深处走去,玘只能快步跟上。
“我虽是宫中长大,但幼时便被冷落,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是精通,那日我见师尊的梅花画得极好,又见师尊有意将所学之术传授于我,不知能否也不这画梅之术带上?”这一夜的交谈,让玘放下了一些戒备之心,想要开始主动“求学”。
没想到,冰冷的独终山也会开出红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