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林下之风 > 第29章 前秦突袭

第29章 前秦突袭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今春的寒意仍未退去,枝头的露水也迟迟不肯滴落,好似在煞费苦心的表达着什么。但谢道韫的心中,却已然散去了对桓伊的任何情愫,或许是当面被心上人拒绝而伤透了心扉;或许是自知谢、桓两家势不两立而深感不可为之;又或是她的心中有了更宽广的天地,有了更值得倾注的对象

    从桓伊帐中离开后,谢道韫就一直待在自己的营帐中,既没有平常少女,深受情伤后的肝肠寸断,也没有少数烈女,当面被‘辱’后的愤愤不平。却只是静静地呆坐在桌案前,就连侍卫们端着餐食进来也不曾察觉,而侍卫们见状也不敢打扰,只得放下餐具后,小心翼翼的退出帐外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帐外的雨声从淅沥沥变成了滴答滴,渐渐地,那春日也从云朵间挪了出来,紧接着一阵清风忽然吹开了谢道韫的帐帘,那明闪闪又暖洋洋的光束直直的打在谢道韫的脸上。而这一道光束竟犹如一盏暗夜的明灯,顷刻间便打散了笼罩已久的阴霾,只见谢道韫的双眼骤然明亮了起来,随后一把拿过凉透了的餐食吃了起来

    就在谢道韫大口大口的吃饭之时,桓子悠拿着一封信函走了进来,而她的脸上却带着明显的愧疚之意,双脚也逐渐放慢了脚步,细细看去,眼角似乎还有泪痕。当她看到谢道韫的脸上并无一丝伤心难过时,悬着的心似乎也放了下来,然后心中的愧疚使得她言语颤抖道

    “道韫你,怎么样?”

    谢道韫听到桓子悠的问候后,先是一惊,然后放下碗筷,故作镇定道

    “我?我好好的,有何不放心的呀”

    桓子悠听后,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歉意,旋即泪如雨下,一副哭腔,然后上前紧紧地抱着谢道韫,声泪俱下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将你的心事说与我子野哥哥,竟害得你当面失了份,全是我的过错,你要是心中难受,就打我撒撒气吧”

    谢道韫看着这位打小便相识、相知、相交的挚友,自然是知晓她的‘好意’,便也没有怪罪于她,况且桓子悠此时哭的如此伤心,那楚楚可人的模样,谁人见了不得怜惜三分,哪还有半点恼意,于是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你我姐妹何必说这些,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可可缘分之事全凭天意安排,半点不由人吧。快快起来,这军营之中哭哭啼啼的,叫兵士们听了也不好”

    桓子悠在谢道韫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了身,随后谢道韫卷起衣角,轻轻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渍,就在两人四目相对之时,竟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看着桓子悠这副半哭半笑的模样,谢道韫噗嗤一声笑道

    “你呀你呀已是嫁做人妇的年纪,却还如儿时那般的俏皮,真拿你没办法,哈哈哈”

    桓子悠拿起手中的信封,面带愧色的说道

    “呐,这是子野哥哥让我交予你的一封信函,你你且看看他说些什么,或许是致歉之词吧”

    谢道韫眉头一锁,然后慢慢接过信函,正准备拆信之时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将信函塞于兵书之中,怅然说道

    “你我皆出自门阀士族,个人的任何关系都绕不开大家族的羁绊,无论是婚嫁,亦或是前程,其实都由不得我们自行决定。况且况且我们谢家与你们桓家,近年来,由于政见不合,已然呈水火不容之势,如此想来,我作为谢家女儿,断无嫁入你桓家的可能”

    听谢道韫如此说来,桓子悠的心中也不禁咯噔了一下,彷佛被一根细针扎入了心中,绞痛难忍之下却又不知如何表达。谢道韫见她懵懵然之状,于是接着说道

    “或许家族之间的矛盾,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有化解的一天,可眼下北方强敌压境,大有南下入侵之势。朝廷委我三叔以重任,我谢家儿女理当鼎力相助,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儿女情长。而在我心绪万千之时,你的这番无意之举,恰恰助我解开了这段情结,使我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这建军大事中来,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所以你也不用再自责啦”

    可谢道韫不知道的是,桓子悠的心中竟也爱慕着谢玄,而非简简单单的故友之情。此时她的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又如惊涛拍岸,使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对于谢玄的爱意,看来也是一场幽梦

    就在桓子悠黯然神之时,小刘裕跑了进来,拉着谢道韫的手就往外边跑,边跑边说道

    “谢石将军急令,急令中军大营议事”

    谢道韫只得撇下桓子悠,跟着小刘裕跑向中军大营,片刻后便来到了大营中,只见谢安与谢石站在地图前面思索着什么,豆大的汗珠在谢石的脸上滚动着,而谢安则是顺着地图中的江河、山川等地势边看边点着头,淡然的神情中又带着一丝不安,见谢道韫走了进来,谢安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子侄们以及桓伊等人说道

    “道韫也来了,那广陵大营的将领们也就到齐了,先由谢石将军跟大家伙说下情况吧”

    谢石接过谢安的话语,随后指着地图说道

    “据探子来报,秦军近日来频频调动,在东边,约有十万秦军从山东、河北等地南下,眼下已屯兵至淮河北岸,但尚无渡河南侵之迹象。在西边,秦将朱彤、徐成由汉中出发,率领五万大军翻越秦岭,兵锋直指剑阁,不日便可抵达成都城下,想来益州失陷也就在这几日了。而最捉摸不透的的则在中间,秦军五万水师在镇军将军邓羌的率领下,已顺江而下直抵荆州北部,但目前也并未有进攻之势”

    谢安见几位年轻将领纷纷面露难色,不知是胆怯还是忧心,生怕谢石继续说下去恐将打击他们的信心,于是打断道

    “秦军的调动大致如此,大家也不用惊慌,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嘛,且就目前的三路秦军,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以及应对之策,天要是塌下来,我谢安替你们顶着!”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地图,而后顾自或低头踩着靴子,或抬头望向帐顶,又或者抽出手中宝剑擦拭着。死一般的沉寂笼罩在大帐之中,谢安与谢石看着这几位年轻人,随后四目相视后,微微摇着头,就在气氛降到了冰点之时,谢道韫一把抽出佩剑,随后持剑指着地图,声音洪亮的说道

    “秦军南下犯我边境,这是迟早的事情,躲是躲不掉的,既然如此,那晚打不如早打,我看不如全线出击,拼个鱼死网破,纵使马革裹尸也无愧于江东父老!”

    谢道韫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倒是激起了刘牢之、谢琰等人战斗意志,于是纷纷抽出腰间佩剑附和着,而谢玄则依旧时而看着地图,时而在桌案上笔画着什么。一旁的桓伊虽然也被谢道韫点燃了心中的战斗火焰,但也跟谢玄一样,并未开腔附和,而是看着谢玄,好似在等待着他率先发言

    见谢玄迟迟未开口,桓伊拿起手中短笛,昂首挺胸朝着地图走了过来,一旁的谢道韫见状,则面带紧张的撇过身去,好在众人都在顾自沉思应敌之策,并未察觉谢道韫脸上的神态变化。当桓伊走到地图前,众人的目光也都随之朝他看了过去,只见他拿起短笛指点着地图,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依谢石将军方才所言,眼下秦军兵分三路而来,我以为,东边的十万秦军,近年来征战不断,不曾休整,早已是强弩之末,虽屯兵淮北,断无南下之力。那西边秦军的目标必然是拿下成都,而后将整个蜀地收入囊中。中路的五万秦军水师,也不过是刚刚组建的新军,绝非我荆州水师的敌手。因此,我的看法是,东路与中路的秦军应无作战之可能,只为西路秦军的入蜀作战作掩护罢了”

    桓伊的这番论断,得到了不少老辈将领的认同,尤其是谢石,当他听到桓伊分析出东边的秦军无南下之力后,心中的焦虑也减了不少。而谢安听后,虽有些微微点头,但眉眼之间却好似另有忧虑,于是开始点兵点将,问道谢玄

    “玄儿啊,听完子野的分析后,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谢玄深吸一口气后,抬头说道

    “就东路与西路的秦军而言,我的看法与子野兄不谋而合,东路秦军连年征战,兵困马乏,况且慕容燕余孽尚存,倘若趁秦军南下犯我之时,趁乱复国也不是不可能,因此东路秦军不足为惧,只需派遣斥候日夜盯防即可;至于那西路秦军,自然是奔着蜀地而去的,而蜀地反复无常,与朝廷并非上下一心,得而复失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想必那败报不日便会传至京师。可可那秦军水师”

    谢玄说着说着却戛然而止了,紧接着开始摸起了下巴,随后又摇着头叹息,以为他心生怯意,这才话说一半,于是谢安淡笑一声道

    “你这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看来我得给你吃个熊心豹子胆了,不然,你这话到嘴边,都说不出来了,哈哈哈哈”

    谢玄听到三叔谢安说笑自己胆小,倒也并未急忙开口辩解,只是云淡风轻道

    “三叔说笑了,我摇头、叹息并非是害怕秦军水师,而是实在想不出这秦军水师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桓伊隐约感觉到谢玄关于中路秦军水师的动向,与他方才所言似乎有着不同的看法,于是上前问道

    “幼度兄,我看你的神情之下有着对中路秦军的担忧?,还请细细说来”

    谢玄略带思索的回道

    “子野兄方才所说这秦军水师组建不久,绝非荆州军之敌手,我深表赞同。况且荆州城墙又高又厚,仅凭五万水师是攻不下的,可这统兵将领乃是秦军的镇军将军邓羌,常言道杀鸡焉用牛刀,倘若只是巡防荆襄,又何必派他统领呢?”

    谢安听后,那紧锁的眉间也随之解了开来,好似谢玄这番疑惑,正和他心中的疑虑,不禁探出身子问道

    “那依你之见,这中路秦军水师,会有何种意图呢?”

    谢玄笔画着长江的流向,沿着荆襄一直往东,直到寻阳郡之柴桑城才停了下了,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倘若秦军水师,顺江而下,偷袭柴桑,随后拿下寻阳郡,接着往东便可直取建康,往西则可以与蜀地秦军合兵一处,东西夹击,攻取荆州。如此一来,我朝恐有覆亡之危险啊!”

    众人被谢玄这番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就连以泰然自若、临危不惧的谢安也睁了大眼睛,略带着些惊恐之状。当听闻秦军水师可能会袭取江州时,谢道韫随即想起了时任江州刺史的父亲谢奕,于是急忙上前拉着三叔谢安的手,焦急地说道

    “大哥所言不无道理啊,虽然秦军水师新建,战力不足,但其统兵将领是邓羌啊;况且前几年北伐失利,江州军士死伤甚众,若是秦军来袭,必然无力抵挡。还请三叔上奏朝廷,调精兵入江州,以防秦军突袭”

    谢安与谢石作为江州刺史谢奕的胞弟,心里自然也是不愿看到此事的发生,但身为驻外统兵将领,若是上奏朝廷意图调兵布放,恐将被朝臣参奏一本。况且又是同胞兄弟,难免会被人非议,于是两人也并未做出回应。而身为荆州刺史桓景之子的桓伊,此时却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前,对着谢安、谢石等人拱手说道

    “荆州刺史正是家父,容我修书一份交与家父,望其监视秦军水师动向,一来可以防患其偷袭荆州;二来也可趁秦军水师顺江而下,突袭沿江重镇时,与地方部队前后夹击,凭我训练有素的荆州水师,必使这中路秦军全军覆没于这滔滔江水之中”

    众人听后也都微频频点头表示认同,尤其是谢安兄弟,眼神中更是充满着对这位年轻人的欣赏与钦佩之意。而谢道韫与桓伊相视一眼后,虽无任何言语回应,但微红的嘴角却泛起了对桓伊此举的感激之情,或许在谢道韫看来,桓伊的主动示好是在表示当面拒绝她的歉疚

    沉思片刻之后,谢安好似‘发号施令’般,极其严肃的说道

    “众将听着,如今北府军初成,尚无征战沙场之力,还需精心调教才是,万望诸位勠力同心,尽心尽责。而鉴于秦军来势汹汹,意图不轨,我明日便暂回京城,毕竟陛下继位不久,正是需要我等在旁辅佐之时。待我离开之后,大小事务均由谢石将军做主,如有难断之事,务必请奏朝廷,绝不可私报于我,可听清楚了?!”

    众人自谢石以下,及谢道韫、谢玄、桓伊等人,直至小刘裕,见谢安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反而一副坚毅之中带着丝丝威严,于是均拱手回道

    “得令!!!”

    当日深夜,皎洁的春月之下,遍布着蛙声、蟋蟀声,伴随着徐徐微风,簌簌作响,置身其中,尽是这番轻快的气息;顺着月光洒下的方向望去,却能依稀听到叮咚作响的清冷之声,而这个声音便是从谢道韫的房中传来的

    见侄女谢道韫的房中摇曳着灯光,谢安满是关切的走到房门口,小声问道

    “道韫啊,这么晚了,怎还不歇息呢?是不是担忧远在江州的父亲啊?”

    听到三叔的问候声,谢道韫随即开门说道

    “三叔明日回京,怎么也还不休息?”

    “我观你今日神色不对,想必定是挂念起你父亲了,故此特来看看。而且,叔父我这一走,也不知何时再来广陵了,放心不下啊”

    听到三叔谢安犹如儿时般的关心后,谢道韫的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见此情形,谢安抚摸着侄女的额头,安抚道

    “你也不必过多担心,你父亲久经沙场,战绩斐然,与秦军的邓羌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稍后我便修书一封送往江州,提醒你父亲随时关注秦军动向,你跟玄儿他们安心在广陵练兵即可,来日朝廷还指望你们北伐,收复中原呢”

    谢道韫听后,亦如儿时般,懂事的点了点头,见侄女情绪好些了,谢安随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提笔书写着对长兄谢奕的问候与提醒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谢安便在广陵府亲兵的护卫下启程回京了,虽然大队人马已逐渐离广陵城越来越远,可谢安依旧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眼神里满带着挂牵与寄托。当谢安马不停蹄的赶到建康北门外时,日暮之下,霞光之中,只见城门外的告示处围着一群人,均面露怯意的交谈着什么,

    谢安见状,心中陡然有了丝丝不安,于是驾马上前,问了一下围观的百姓后才知,秦军水师在名将邓羌的统领下,于今日正午时分率军猛攻荆州主城。好在荆州地界在桓氏家族多年的经营下,已然是一座坚城,秦军水师虽攻势猛烈,但并未占得一丝便宜

    谢安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可从他皱眉的脸上,却能明显的察觉出他心中有着某种疑惑与忐忑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