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15 交涉。
听小正说完以后我沉默了许久，久违地感到一丝无措，情况有些复杂。
首先，未来肯定是认出了小正和小萝，不然她的第一反应不会是那么明显，如果真如她所说也只是其他情绪波动较小的状态，毕竟小正也说她的情绪管理很强。
接着又是带他们去找“妈妈”，这显然是一个幌子，可她没有选择一定要让警方介入来处理，而是和他们一起玩到深夜，也很肯定小正和小萝有家兽……
未来是想把自己放到母亲的位置，如果不是小萝提到了她的住处应该会继续陪他们玩下去。
而最终，未来还是选择否认么，坚决不承认小正和小萝对于她的意义……未来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低着头向小正看去，正想再确认点细节，比如说未来在那些场所的时候有没有表现得特别主动，领着他们玩？这时我才发现小正靠在我身上睡着了。
“辛苦了。”我揉揉小正的脑袋，动作轻柔地让小正平躺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后便离开了房间。
“还是得要找到小萝才行。”我叹了一口气，现在信息严重不足，不好处理啊。
因为小正边吃边讲，所以说得很慢，等我听完，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粥小正也喝了两碗，我给范树打去电话，询问道：“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现在在未来的房门前，但是没有看到小萝的踪迹，我们也敲了门，桂轩哥还感知了屋内的情况，里面没有兽在，我们正打算下楼找找。小正那边说完了？”范树气喘吁吁地说。
“谈完了，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小萝，我们需要她手里的资料，我现在给你们报几个地点，你们在找完小区后就去这些地方找找看。”将从小正那听来的几个位置告诉了他们，而我往另外几个地方找。
“好！”说完，范树便挂断电话，我也开始行动。
“最近的是……馄饨馆啊。”我到达面馆后拿出手机给老板看了看小萝和未来的照片，问道：“老板，今晚你有没有见过这两只兽？”
老板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我的龙角，随后说：“有！她们大概一个半小时前来这吃馄饨，前些天我见她们还是坐在一张桌上吃的，还有个小男孩一起，不知怎么着今天就分开坐了，当时我还纳闷是不是母女俩吵架了，但毕竟是他们家的私事，我也不好开口。”
“多谢了。”
之后我又去了商场打听情况，被告知她们在不久前离开了，又辗转几地，最后来到绿道上，绿道上清新的空气让我想起了在平阳都举办的艺术节，那时小萝穿着雪白华丽的礼裙，就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看你哥哥他都不纠缠了，你怎么就这么犟呢？”正在搜寻着，我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大喊。
我加快脚步跑过去，接着我又听到小萝说：“我从来没在你面前提过他是我哥哥，你这回怎么狡辩？我知道以前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不过真的不用担心，我和哥哥都是很坚强的。”
我跨过草丛便看到两道身影，其中之一便是未来，她还穿着饮品店的制服，黑眼圈有些重，看来这两天的事让她非常不好受。另一个自然就是小萝了，她披头散发，衣服上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昔日的光彩。
“过去，过去，你懂什么？！！”未来怒视小萝，小萝毫不退缩地和她对视，未来接着说，“无论多少遍我都是一个回答不会变，要是你再跟着我，我可就报警了！”
小萝露出无辜的表情，“我只是碰巧在场而已，哪有跟着你啊？”
未来痛苦地撑着头，“你这不是无赖嘛。”
我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气氛稍微缓和的瞬间，喊了一声，“小萝！”当她们同时朝我的方向看来时，我才从阴暗中我走出，“总算找到你了。”
小萝深邃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少，少爷……你怎么来了？”不过很快这份惊慌就被激动掩盖，她指着未来说：“少爷，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我妈妈，我终于找到我的家兽了。”
未来见到我同样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回道：“都说了，我不是……等等，你叫他什么？”未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少爷啊，怎么——”我趁着小萝说话转移了注意力的时候一个手刀让她晕了过去。
我轻轻地抱住小萝柔软的身体，对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未来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不过有小萝在不太方便，所以让她暂时睡一会吧，看起来她最近也没好好休息。”我见未来张嘴想要说什么，看她的神色应该是要继续否认，我便从口袋里取出当年未来写的字条，“没必要骗我的，未来女士，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只是想和你聊一聊，毕竟小正和小萝与我而言可是弟弟妹妹啊。”
看到我手上的字条，未来沉默片刻，最后只能叹口气，“那来我家吧，那里比较安静。”
“好。”我和未来打车往她居住的小区过去，途中我让龙桂轩和范树把小萝带回酒店。
走进未来的家中，我有些意外，她家里的布置非常简单，就桌子和椅子在客厅中，有许多闲置的区域，部分区域里放了许多柜子里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老式玩具。
未来给我倒了杯茶，我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我率先开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龙追圣，是龙泽和龙紫珊的儿子，也是小正和小萝的哥哥……我一直都是以哥哥的身份自居。”
未来将茶水一饮而尽，仿佛喝了整壶酒一般，身体有些摇晃，像是随时会摔倒，“我就是未来，小正和小萝……不称职的母亲，很抱歉给你们家添麻烦了。”说完，未来就站起来要给我鞠躬，我连忙起身扶住她。
“没必要这样，阿姨，其实我们应该感谢您愿意将小正和小萝送来我们家，他们都很可爱让我们家一直都是欢声笑语的。”
未来坐回位置上，叹道：“这样啊，那就好……不过为什么小萝她会叫你少爷啊？”
我看着未来笑着摇了摇头，“原因嘛，小萝她虽然对我们有着亲情和感激之心，但她却从未将我们当做亲生兽那般，与我们一直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这段距离无法跨越的，小正他大概也是和小萝一样的想法。”
未来笑了，笑得很复杂，“这两个家伙……那这样说的话，他们这些年一直都在找我喽？”
我点了点头，“当然，他们从未放弃过，也相信您在等着他们。”
未来拳头攥紧，她说：“但我根本不配做他们的母亲，我甚至无法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我，我，我不想……不想让他们跟着我一起受苦，我在高铁局工作了十五年，失误率是所有成员中最低的，但是最后呢，就因为一个关系户，我就被解雇了，我这样没兽脉，没财富，更没能力的兽，给不了他们应该过上的生活。”
“您觉得他们应该过上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接受好的教育，穿着漂亮的衣服，能陪朋友一起玩耍而不会被当做异类受到排斥，将来能有个不错的工作。”
“可是，这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我在问未来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的心脏也猛地一颤。
未来抿着唇，凄惨地笑了笑，“无论怎样都会比我现在要好。”
“阿姨，我可以冒昧地问一问，您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会让您一直持着这样的态度吗？”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能不能得到回复，如果不能我也可以晚点问小萝，但是，我更想从未来的口中得知真相，我想感受她的情绪。
未来半晌没说话，我也没有催促。
未来终于是开口了，“既然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吧，毕竟我也没办法开口回绝你，你们一家对于我都是恩兽。”
接着未来就告诉我那将近三年的阴暗岁月，比小萝得到的资料更加完善，里面发生的许多细节让我额头上青筋都暴起了，需拼尽全力才能压制怒火。
等未来说完，反倒是我陷入深深的沉默，我对飞鸟岗那段历史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但没曾想，现实比历史还要黑暗。
我说道：“我明白您的想法和担忧了，如果换做是我，恐怕也会做出类似的选择吧。”我在心中对未来肃然起敬，她柔弱的外表下竟是这样的坚强。
未来又倒了杯茶，“多谢理解了，既然如此，就把小正和小萝带回去吧，我要考虑去另一座城市生活了，这么些年一直舍不得离开，就是为了当初那些孩子们。”
我再次摇了摇头，“不！正是因为了解到您，所以我才认为您不应该躲避小正和小萝。”
未来面露疑惑，“为什么？”
“尽管小正和小萝的到来对您而言满是污秽，但您并没有因此抛弃他们，怀孕期间，虽然起过念头，却下不去手，他们的意义对当时——也是现在的——您胜过救赎，您对他们而言也是如此，那些孩子们如此奋力反抗不就为了让你和他们一起开心幸福地生活吧，但剥夺了救赎，又哪来的快乐？”
我一直注视着未来，她听到我最后一句话时情绪波动最大，我不禁想到，也许，在那个写满自己梦想的本子上，也写了对她的祝愿吧。
“既然您是带着他们的梦想活着，那就一定要朝着梦想的方向走啊。”
未来低着头没有说话，我听到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知道是时候告辞了，“阿姨，也许我的话在您心中的分量非常小，我说这些也仅仅是想表明我的想法，如何选择，既在于他们，也在于您。我就先告辞了，谢谢您的招待。”
未来微微颔首，擦了擦眼泪，“我送你出去吧。”
“不麻烦您了，我自己走就好，”走到门口我又转身补充道，“不过，无论最终如何，小正和小萝始终是我的弟弟妹妹，我的家兽。”
我离开了未来的家中返回酒店。
来到客厅就见到范树和龙桂轩在沙发上聊天，他们见到我一齐露出笑容，龙桂轩说：“结束了？”
“这边结束了而已，还有小正那边呢。”这温馨的场面让我紧绷的大脑泛起丝丝困意，我往沙发上一倒，脑袋枕在范树腿上，腿搭在龙桂轩腹部，一闭上眼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