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 章 观中篇·二人揭榜
小念书乖巧应答，“姐姐帮念书挑一个可以吗？”
颜九摇摇头。
“我能有家吗？”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可，可以吗？”
……
颜九脑海中回溯着有关念书的一切，在猫狗都嫌的年纪念书明显懂事得过分了，她发现念书对所有事情的表达都是能不能、可不可以，他提出的任何要求都需要别人应允他才敢做，这是心理需求长期被抑制所造成的。
第一次跟着她回去大清早挑水，是他想被接纳自发的行动；第一次跟她一起吃饭，她不给他夹菜他就不敢吃；第一次跟着她下山，她做什么他就模仿着做……
思及此处，颜九蹲了下来，一双瑞凤眼盯着被注视得有些不太自在的念书。
“你是我弟弟，是我唯一的家人，不需要抑制自己，你的想法对我而言很重要，你要表达出来姐姐才能更好地了解你，知道吗，念书？”
念书闻言有些茫然，这和他的认知不一样。
念书的认知里，别人给什么就接什么，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只要都听别人的，他就能活下去。
颜九清楚地知道念书的世界观正在重构，一如当初的她，所以她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念书终于回神。
养肥了一点点的小手指着面具摊子中间摆放着的面具，他红着小脸勇敢表达出他内心的想法，“姐姐，我想要这个小老虎。”
说完话后念书怔愣着，他只觉得心中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害怕又开心。
“老板，再来一个。”颜九站起身来揉了揉念书的头，不一会儿小书生的头发变得蓬乱。
“好嘞，姑娘，您拿好。”商贩依旧笑眯眯的。
颜九取出十文钱递给面具商贩，然后蹲下身来，巧手轻晃，小白虎面具戴在了念书脸上。
两人朝前走去。
饿得有些狠了，颜九也懒得再逛，随意在路边点了两碗馄饨。
城主府。
“城主，榜被揭了。”管家一直盯守在布告粘贴的地方，一有动静就赶紧来报。
“把人请来。”城主停下练武的动作，只从声音辨不清喜怒。
管家俯身，“人已经在正厅候着了。”
转至正厅。
“草民见过城主。”
不是旬阳的口音。
城主刚露面，两道重叠的声音立马响起，是山羊道士和那个嗓音似被烈火灼烧过的老头。
城主虚扶了一把，嘴上客气道，“二位远道而来，快快请起。”
城主居主位，山羊道士和老头也跟着在下位落座，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布置完茶点退至厅门。
城主也不拐弯抹角，直言，“我夫人一事想必二位也略有耳闻，我万金悬赏只求二位能代我找回夫人，有何需求尽可向我提。”
“城主客气。”山羊道士起身拱手。
老头老神在在地吃着盘中的梨花糕并未起身，最后一口梨花糕入口，他喝了一口茶，“草民确有一事未明，城主夫人既是入观祈愿走失，何不绑了观中之人前来问话，也好过大海捞针不是？”
山羊道士没想到老爷子言语如此冒犯，眼神百般示意，可老爷子就是装着没瞧见。
两人都小动作城主看在眼中，他并不在意。
“二位有所不知，且不说旬阳城本就是依着旬阳观而建，就那旬阳观的道长也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城中民众多为敬仰，贸然开罪于城主府不利。”
老爷子恍然明悟，拱手致歉，“既是如此，恕草民冒犯。”
“无妨。”城主笑着拍拍手，下人很快抬进两个大箱子。
箱子打开。
山羊道士和老头微微咽了一下口水，乖乖，这可是实打实的千两黄金。
“我夫人与我情谊深重，二位既知我所求还敢揭榜，想来也是有几分能耐的，千金奉上是我的诚意，望二位尽心竭力，事成之后自会把剩下的赏金交予二位。”城主笑着抿了口茶，随意地瞥了二人两眼，倏而落下脸来沉声说道，“但丑话说在先，二位若不能如期给我一个交代，后果自担！”
下位的两人眼神也稍稍明净了几分，毕竟这赏金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自当披肝沥胆，在所不辞。”老爷子表态。
山羊道士也紧随其后，“还请城主放心，老爷子出马，不出月余必有论断。”
“哈哈哈，如此甚好，传膳！”城主闻言大笑。
丫鬟们鱼贯而入，不一会儿的时间，桌上便盛满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旬阳观。
小道童把斋饭送入老道长房中，是难得的八素斋，可听闻南宫娩消失不见的老道长却食不知味。
他看着她下山的。
与此同时，王富贵的尸体也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顿饭吃完，老道长愁上加愁，可他还需要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出去主持祈愿请香一事。
每日请香两次，一次于辰时，一次于酉时三刻。
“师父，请香的时间快到了。”小道童前来叩门提醒老道长。
“知道了。”老道长答道。
他换了一身道袍，对镜整理好表情才出了房门。
观中鼎，香火极旺。
前来祈愿的香客瞅见老道长，纷纷去排了队。
老道长站定鼎前，诚心叩问，颇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意，口中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未曾变更的请香箴言，“三千阶，问浮生，一礼三叩世人愿，万千香火愁万千，请香。”
叩礼结束，老道长退至一旁，众香客争相上前排队祈愿。
“小女子想求郎君爱护，阖家欢乐，愿神明送达。”这是待字闺中即将婚配的少女。
“希望我此次外出闯荡不会遇到山匪寇贼，能赚到大钱那就更好了，我想给娘亲买大房子，想为姊妹添妆。”这是心怀大志即将远游的青年。
“我愿以我之命换我幺女一世安乐，求旬阳老神仙护佑，求老神仙护佑！”这是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