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闭门造具
陆一白坐到长桌前低头思考,他扯来一张纸写下几种药材,在药材之间用线条相连。
桑林悄声进了门,走到方桌前将手上的木盒递出道:“三少夫人回去用过这些工具,看起来刀很锋利,可轻易割开皮肉。”
陆一白抬眼看着盒子不语,接过打开。里面有一个油纸包,还有几把小刀、剪子、弯针等。
他放下盒子,拿出油纸包,扒开纸看见一块带皮的猪肉。猪皮上靠边缘有一处被线缝起来,前后有不同的连结点,总约一指长。
桑林继续报告:“属下找到那个铁匠,已将三少夫人的图纸一并取来。”
他走到陆一白身侧,将几张纸放在桌面,“铁匠除了做出来的这几样,其他的并不会打造。”
陆一白翻看着图纸上的文字,笔画看起来有点生疏,似乎在模仿什么人写字似的。
他不知道的是,凌乐安为了让这时代的人看懂,特地写的仿古字。要真按照她自己的习惯来写,那字只会潦草无比,乃至现代人也未必看得懂。
陆一白看到这些原图和描述,才明白那些工具的具体作用。
他小心捏起几个小刀片,按照图上的标注的尺寸对比了一下,现在做出来的工具,确实略大一些。
桑林又开口说明今日见闻:“属下瞧见三少夫人用这些东西,看起来并不像为了伤人。三少夫人还要求身边的侍女也学会这些个什么缝线的手法。”
“是吗?”陆一白思索,“嗯,这些对救治外伤倒是有些帮助。”
结合今天凌乐安与他讨论的药材,更多的是围绕止血、止痛,或是麻醉、活血化瘀等,他如此推断。
“外伤?少夫人为何做这些?跟爷辨识药材,又定做这些刀具。”桑林疑惑。
陆一白将工具都放回盒子,再次查看那块猪皮肉:“她身边人有何异样?”
“没有,俱是日常行事。“桑林肯定回答,“不过,属下发现,那几个后厨的不简单。三少夫人身边的不是普通的家仆。”
“哦?无妨。”陆一白说着,抬头望向门口,“且看着,只要不害人便作不知。”
桑林点头。门口那边传来几人的吵闹声。
“你们两个臭小子,谁把我胡子给剃啦!”班九斧愤怒的声音。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孙宁宇淡淡的说。
“大师,帅啊,没有胡子更好看!”陆小六依旧嬉笑。
“你个小娃娃懂个屁。滚!”班九斧更怒。
三人闹着走进房间。
班九斧冲在最前头直奔木榻坐下,他胡乱穿着衣服,露出胸口黝黑结实、点缀着卷曲毛发的肌肉,一手撑腿,一手把自己一头及肩的湿发顺着额头往后捋,露出了方额高鼻,眉眼深邃。
他臭着个脸,不耐烦道:“姓陆的,搞东西就搞东西,你折腾我干啥。你要的那些小破烂是些个什么玩意儿,军营里能使的上?”
陆一白转身多看了他两眼,然后拿起图纸走过去递给他,顺势在木榻的另一半坐下了。
桑林将旁边的一个小几放在二人中间,然后立在陆一白后侧的阴影里。
此时,陆小六拿着食盒进入地下室,在小几上将吃的喝的放好,便跑旁边随意找地儿休息去了。
班九斧不在乎没人回应他的话,只接过图纸翻看,半响后说:
“嗯,这么精小的刀,锋利易携带。但是杀伤范围不大,论作为武器,刺客杀手能合适。其他几个小东西又是怎么的意思,娘们用的玩意儿吗?”
他抖动展示着画着弯针和镊子的那张图。
陆一白喝着茶,想了想点头说:“按如今来说,这些是我家三少夫人要用的东西。”
“嘿,你小子可以啊,以前听说你在营中做事是因为女人,后来为了女人回家,现在还是为了女人。都说二十七营军师是情种呢。呵呵,所言非虚也。”
班九斧来了兴致,一只腿盘起在木榻上。
他转脸直面陆一白,继续道:“你的女人搞这些?都是什么爱好,甚是独特呀?”
陆一白不理会班九斧的调侃,示意桑林将那盒工具拿给他:“三少夫人找人做的这些,你可否做得跟图纸尺寸一致。”
班九斧拿起几个看了看,说:“不错呀,能做到这种程度,足够了,能用。还找我干嘛。”
他将东西放回盒子,挥挥手示意拿走开。
桑林将盒子收走,又将油纸包收好放进去,默默转身离开地下室。
“就当你都能做了。我要送礼,自然送最好的。”陆一白说,“做得好,三少夫人请你吃饭。”
“什么?你家夫人请我吃饭?这回你可别骗我。”班九斧谨慎了。
“真的真的,我们三少夫人也说了要请我吃饭。”旁边的陆小六大声回应。
“有好吃的当然不能错过。呵,敢情你把我洗成这样,是为了去见你家夫人?”
班九斧不笨,一下子就猜到了,“哎,不是听说自小有疾吗?所以说你家夫人是个病秧子你后悔了吗?怎么,你给她送刀是要她自行了结?”
他略一停顿,又说:“欸,不对呀,不对,那也不应该。你不是情种吗?莫非你的夫人不是你想娶的那个?那也不对呀。刚才你还说是送礼?哎,怎么回事儿呀?陆少空你到底娶了个什么人呐?”
陆一白听不下去了,起身甩袖径直出门:“孙宁宇,守着大门,做不好不放人。”
“是,爷。”原来孙宁宇一直候在门口,待陆小六跑出去后,他按了某处,机关铁门缓缓合上,独留班九斧在屋内。
”欸,姓陆的,真是。阴谋,肯定又搞阴谋。”这位班大师似乎也习以为常,安然吃起桌上的肉和菜,大声对门口嚷嚷,“下次配壶好酒!”
“班大师,酒就算了,你一喝就醉,会影响锻造的速度。你快点做完,我们一起去吃大餐呀。嘻嘻。”陆小六在门洞里探出双眼睛,留下这句话匆匆离去。
走上地面,陆一白转进了另一个干净的房间,问身后的孙宁宇:“沈兄没有一起回来吗?”
“沈主簿他们行车慢几日,属下赶着拉老班过来,没等他们。估计脚程,过两天也该到驿站了。”孙宁宇站定在门口回答。
“如此,人到了让他们先在驿站那边休整,转告沈兄,顾小将军在陆府。“陆一白径直走进里间,应是准备在此处休息,“回吧。”
他说着脱下外衣仍在屏风上,钻入木桶泡澡,这里没有氤氲的水汽,只有冰冷的凉水,他双手捧起一抔水抹了把脸。
孙宁宇悄然退出门,看到陆小六守在门口,便走过去一同坐在门廊上望着天。
院墙外远远的传来锣声“咚!——咚,咚!”伴着更夫的呼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子时已至,院墙斑驳褪色,砖瓦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半人高的杂草衬得庭院荒凉而寂寥。此时无风,整个破落的庭院一片漆黑,只有星光和月光,还有虫鸣蛙叫相伴那廊下枯坐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