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浮光珠
还没等庐月处理同凌羽的交易,鬼界这边来了大麻烦,长生殿一个魂魄盗取了生死簿,欲干涉人间轮回,命簿被毁。想要修复只能潜入忘川河底,寻找轮回石。
忘川河水噬人魂魄,鬼界众人对忘川避之不及,只好央求庐月前去相助。
庐月东奔西跑忙的焦头烂额,待结束那边的事情,已经过了七日之期,又匆忙朝人间赶去。
王府里,黑雾也分身乏术,正忙里忙外的照顾这两位大爷,牧行自从得知庐月给他上了缚妖索,有恃无恐,更加放肆的使唤他端茶倒水来报复。
“你动作快点”
步暄恨不得将手里的抹布塞他嘴里,当初就该用瘴毒把他变成个哑巴
凌羽静坐在旁,满是无奈,看了看不知何时受伤的五指,一脸费解。
庐月刚到,众人便围了过来,牧行扑在她身上,狼耳不自觉露出,一条大尾巴摇啊摇
“跟条哈巴狗似的”步暄看不惯他这个样,对庐月也气不打一处来“赶快把缚妖索给我解了”
庐月昵了他一眼,绳索瞬间收紧,步暄疼的满地打滚,她进了内室,窗棂上的符咒已经尽数取下,若是按预期计划,事情尚且还有转机,在鬼界耽搁数日,一切事情变得未可知。
“请…请阁主饶了在下…”他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低头认错
庐月也不跟他计较,自顾自的坐下,凌羽这才有机会上前
他双手抱拳,“请姑娘尽快救人为上”
庐月心虚了清了清嗓子,“前几日有事耽搁,抱歉”,她手在空中挥挥,步暄立马被拖着过来,“说吧”
步暄愤恨的盯着她“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王府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冉冉被你藏到哪儿了,还有床上的人呢”
庐月放下手里的茶,正色道“你可知道在人间养魊的后果,魊一出世,三界之间的结界会彻底打开,有多少生灵将会死于这场无妄之灾”
步暄苦笑,似乎陷入某种沉思“魊那又如何,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她没说话,盯着漫天乌泱泱的乌鸦发愁,天有异象,魊怕是早已出世
做成一门活人生意,怎就如此困难
从鬼界回来前,鬼差知晓她在莫桑县查王府的事情,便卖她一个面子,与她说了步暄同王府的纠葛,这步暄从某种意义上算的上是客栈的熟客。
是红姐经手的买卖,他因怨气太重,在黄泉徘徊数月,没有鬼差敢收他,便将这烫手山芋踢给了客栈,红姐亲自己接待,步暄用其轮回为代价换取了一身妖力
轮回镜吃好喝好,倒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她心想,就是后续的烂摊子得自己解决
二十年前,王府广开书院,每月邀请乡里文人才子进府进行讲学,步暄每每都风雨无阻参加,府中少爷王显虽为纨绔子弟,平时狂妄自大,却唯独对其称赞有加,生活上多加照拂,将其接入府中居住,资助他求学。
步暄起初还心怀疑窦,后来日渐相处,发现王显行事随和,不似作伪。
还以为遇上大善人,背靠王家大少爷,锦衣玉食,日子好不风光,他常和恩师谈起王显,叹其慷慨,视其为伯乐。迂腐的老头又懂什么情谊呢,只叫他好好温书,日后必有他的好前程,他不以为然。
两人情谊颇深,举止亲密无隙,夜谈时,常不拘小节同席而眠。
这时候突然传来两人断袖之癖的谣言。
步暄伏案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听不到外人的风言风语。王显知悉后也不以为意,就这么放任流言四起。
却不知怎么的,愈演愈烈,流到了王府内院。王家老太太听到这些传闻后气不打一处来,信以为真,立马要将步暄赶出王府,王显无可奈何,只说让步暄忍一时委屈,等乡试后再做打算
步暄骨子里带着文人的傲气,当即就要和他割袍断义,愤然离开了王府
到这里庐月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没想到步暄的惨案才刚刚开始,他们的事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乡亲畏于王家的权势,扭曲事实,话语间脏水全部被泼在步暄身上,将两人的君子之交抹黑为他的蓄意勾引,描述不堪入耳。
他无处可去,只得回家,祸不单行,本就重病的母亲听到这些传闻时直接撒手人寰。苦于安葬的钱财,步暄无奈求到自己恩师头上,烈日酷暑,他低头俯跪在恩师门前,汗如雨下,心却散发着无尽的寒气,老头子满头白发,颤颤巍巍的提着拐杖就要打他,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老头还是心软,临走时给他留了一张银票“走吧,日后不要说是我林甫的学生”
步暄泪流满面,全然接受不了这场无妄之灾。
安葬完母亲之后,意志消沉,索性吊上房梁。那几日陵县山火复发,山中百姓皆在睡梦中殒命,鬼差忙的不可开交。便晚了几日过来提他。
步暄的魂魄无人牵引,四处飘荡,恰巧听到王显在酒楼里和别人的谈话
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他王显为其妻弟在仕途上的谋划,王家从商,与其定亲的李家欲闯官场,正好听闻县里老夫子林甫有一学生在工部,想央求其恩师引荐人才。李未学业上争强好胜,文章更加出彩,林甫却私以为步暄品性更佳,一时两难,未做决定。两人便下套,一步步收网,造成步暄如今的悲剧
他目眦欲裂,惊诧于眼前两人的狼子野心,悔恨于辜负恩师的一片拳拳之心。
如今人人喊打,母亲病逝,师生绝裂,成为孤坟一座
让他如何忍得,恨这天道不公,愤这虎狼成群,不得裁决
庐月叹了口气“当初你和客栈做交易,应当是为了报仇,可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凭你这一身术法,何必要借助魊”
步暄情绪激动起来,他冷笑“你又知道什么,天道不公,王府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贼窝,居然有神迹庇佑,竟让我不能接近半分”
庐月沉默了,这确实够倒霉的
根据她的观察,步暄所说神迹在前院王显院子中的一棵白玉兰,灵气自根系而起,寻常妖物都不能接近,难怪步暄只敢在王冉冉的闺房里布局,养魊鬼。
女子闺房,阴气最重,前院有神迹,魊鬼也可吸收灵气,迅速长大
正如凌羽所说,王府后院戒备松散,王显大概早就弃了这个女儿,又不敢随意搬家,一旦离开福祉地,必定落入步暄手中
看来王府有高人指导,众人祭拜的祠堂必定藏有更大的秘密
步暄仍旧死咬着不告诉庐月,王冉冉的下落,她眼看事情不能再拖,索性不再管他,看着天空聚集盘旋的乌鸦,带着牧行便要先去解决魊鬼,一旦魊鬼闯入人世,吸收怨气,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追踪符消失在一片水杉林里,天空凝着化不开的墨,乌鸦在头顶盘旋不肯散去
眼前是一大片水域,许多杉树扎根于水底,
“大概就是这里”她示意牧行小心行事
两人慢慢在一片昏暗中摸索前进,愈到林间深处,鬼气越重,眼前出现了一片芦苇荡,庐月急于寻找魊鬼的踪迹,尚未察觉前方的异样,牧行化作狼形在后面跟着,似看到什么,正准备提醒庐月
她眼看着分开芦苇就要进去,千钧一发之间,一只浑厚的大手将她拉着躲到一旁的灌木处,男子身上文竹的气息恰如往日。
牧行有样学样,也躲在水杉树后
奈何他动静过大,树梢摇晃,乌鸦惊觉飞走,林子里回荡着鸟类扇动翅膀的铮铮声
牧行龇牙咧嘴的朝她笑,转而看到她旁边人又是一脸正色
庐月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暗叹了口气。
感受到这边的动静,芦苇荡慢慢收缩竟化作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原来这只是魊鬼的障眼法
他缓慢转过头,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魊鬼头颅呈三角,脸颊暗紫,墨绿的眼珠如同灯斗,一片死寂,身躯庞大,浑身散发着恶臭,不时有黏液溢出。
果然很有地狱之鬼的气质,庐月心想,这幅尊容和她在鬼界看到的伧鬼大差不差
魊鬼似乎刚刚睡醒,不明所以的朝这个方向巡视
借着昏暗隐匿身形,三人不由得敛住呼吸,时间仿佛凝固,林间的落叶声都如雷贯耳。
魊鬼搜索无果,又沉沉睡去,芦苇随风静静摇晃,仿佛一切都不曾出现
庐月抬头望向慕容谕,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前方的芦苇,似有所思
魊鬼强行出世,力量不足,只能在这不见天日的水杉林里修养生息,半个月内应该不会离开这里。
庐月本想直接用涤心绫了结他,但是看这个样子,步暄的事情不解决,魊鬼无穷无尽。
庐月施法将此处化作结界,阻止魊鬼继续吸收林子里的瘴气,将其沉睡延期又让牧行留在这里,让他发现异样随时传信
她和慕容谕两人又朝着莫桑县赶去,耳边风声簌簌,庐月盯着前方,状似无意道“好巧”
慕容谕沉默了一会儿“那里有潜龙渊的气息”,他陷入某种思绪“不是她”
情况时刻有变,他必须得过来盯着
庐月了然“明白”
往生镜都不肯松口的人,他自然找不到
等到王府时,步暄还被锁着,牧行小孩子心性,捆他得严严实实,连嘴里也塞上了布条
还没等他们靠近,就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叽里呱啦
庐月哭笑不得,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他在喊些什么,读书人说话又刻薄
心里不由得对牧行破口大骂,连忙让凌羽给他解开
三人蹲在堂前,任他骂了半个多时辰,这才消停
眼看步暄态度有所缓和,庐月连忙将话题往正事上引“我可以带你去见王显,余下的事情我们不参与”
他立刻绷直了一张脸,“条件是什么”
“王冉冉”庐月接着说,“你也知道,客栈向来无利不起早,她你不能动”
步暄似听到什么转机,转瞬笑了“我也有笔生意,不知道阁主乐不乐意做”
庐月警惕的盯着他“你说”
“我手上有浮光珠”
“什么条件?”
浮光珠是个厉害的法器,对蕴养魂魄有奇效,却不知他是从何处拿来的
好东西不嫌多,庐月瞬间动了心思
“把王府里的神迹收回”
做生意难呐,步暄留给她一个晚上时间思考。庐月急的焦头烂额,既想要浮光珠,亦舍不得五十年寿命,迟迟未答复他,晨时梳妆,额间赫然一个面疱,状似米粒,匆匆用术法掩了,又去前院查看情况。
庐月伏在屋檐上,细细观察王府布局,忽略府中来往仆从神色。
王府倒真是个好去处,山水错落有致,芭蕉轻倚墙边,院中一棵玉兰树,树冠舒展开来,躯干庞大,花香四溢给周围增添了一份怡然自得,树根处隐隐透着灵气,不似凡间物。
传闻上界帝君喜好游历凡间,屡屡降下神迹以嘉奖凡人的德行,庇荫子孙。王显祖上应当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灵树在天地混沌之际守护这四方和平,本是一番佳事,却不想无意中成了奸恶之人的保护伞。
在这乱世,日子本就难过,王显和其岳父官商勾结,卖官鬻爵,鱼肉百姓,莫桑县人皆有苦难言,诸多读书人求门无路,又拿他们没办法,只好背井离乡
“料想他帝君老人家看到如此情况也必定也不能寐”庐月喃喃道。一路上走来,莫桑县百姓皆面黄肌瘦,双目无神,房屋皆破破败败,和雕梁画栋的王府截然不同。
她深深叹了口气,混沌未定,客栈向来利益至上,有些事也不是她能够干预的,况且她还有自己的未尽之事。
庐月正欲转身离去,慕容谕冷峻的眉眼突兀的闯了进来,她吓了一跳,怔在原地“你是何时到的”
慕容谕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叹什么气?”
“没事,只是觉得六界之中,凡人命数似乎最好掌控”
他沉思片刻“凡人生如蝼蚁,却有不屈之心,弱小生灵亦会在逆境中产生无数生机”
庐月想起步暄在恩师堂前叩首诀别的画面,摇头“凡人不能预知自己的人生,被世道裹挟而走,这样短暂的一生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其他几界”
慕容谕目光悠远“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波于微澜之间,如何安知凡人命运的齿轮不能影响六界,且看往后”
他挥了挥右手,院前的玉兰灵气尽泄,花朵纷纷落地,化做白纸,仿佛给王府做了一场盛大的丧事。
“他们之间的事情也该有个了断了”
歩暄静静的看着门外白茫茫的一片,如今大仇即将得报,本应该开心才是,心口却阵阵钝痛袭来。
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他等待这个时机实在是太久,从飘零的孤魂野鬼,到如今漆黑一片的怪物,而这个公道始终来的太晚,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无法坦荡的去面对人生的得失。
他迟迟没动身,反而有闲情逸致摆弄起桌前的香炉,香气弥漫,他的脸隐藏在徐徐升起的烟雾中,神色不明。
凌羽在门口徘徊,同为读书人他理解步暄的苦楚,却又急于寻找王冉冉的踪迹,正欲进门找他问个究竟
一股异香涌来,片刻后,他倒在地上,在昏迷前,步暄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周家布庄,你要的人在那里”
王府前院,王显还未察觉任何异样,他救命稻草般的握住手中的符咒,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个人交代过,此符加上园中的玉兰树,大罗神仙都近不了他的身,更别说步暄那个妖物。
他恨恨的盯着前面的书案“任凭你做多少努力都越不过我”
王显说完又自顾自的大笑,“步兄啊步兄,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这么苛责你,善待我王显呢”
他笑的前俯后仰,宛如魔怔,抬起头时,步暄的脸骇然出现在眼前“你,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吓得从太师椅上掉落下来,头上撞到案角,鲜血淋漓却顾不上,连爬带滚的就要往外逃,求他放过自己。
步暄冷漠的看着他卑躬屈膝连声求饶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世人中要论审时度势,你王显当属第一人”
王显欲夺门而出,却无处可逃,步暄一步步的靠近他,宛如罗刹,他扼住其喉咙,慢慢举过头顶。两人一上一下,眼神在空中对峙,王显蹬着腿剧烈挣扎,额前早就青筋暴起,脸色通红,眼珠下一秒仿佛要脱裂而出。而他神色自若,仿佛毫不费力。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他缓过神来,王显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尸,破布一样摊在地上。他用桌上的符咒擦了擦手,穿过园中的廊亭,来到一处厢房前。
等庐月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悠闲的坐在书案前翻阅以前的文章“短名不惧,日日自新,这句话我始终愧对老师”庐月不知如何作答,他也不介意,自顾自的念叨“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复少年游,二十年前的心境我已然达不到了”
步暄转头看向庐月,“不知道阁主还做不做我的生意”
“自然”
少年莞尔一笑,仿佛一切伤痛都不曾存在。
庐月让牧行去鬼界,依步暄之托给他的老师林甫带句话
二十多年过去了,只有在生死簿还留有蛛丝马迹,林甫寿终正寝,早就转世为人,
往生镜里,这一生他还是老师,和步暄生前一样的年纪。堂下孩童咿呀学语,他晃悠着脑袋一个个纠正过来,场面十分热闹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庐月仿佛见到了曾经的步暄,懵懂好学,一心读书,恐负师恩,奈何命运捉弄,让人唏嘘。
她将画面传给步暄,他愣在原地,转而笑的十分开怀“老师这一世倒没什么变化”眼里泛起泪花,闪着奇异的光芒。
庐月不忍看他,只好别过头去,他似有所叹“也好,也好,我做不到的,总有人能替先生做到”
“你还有何话需要对他说,我可以在梦里替你传给他”
步暄笑笑,“不必了,往事没必要再提,徒增先生烦恼”
喝了孟婆汤,过了忘川河的人又怎么会记得前世的因果,庐月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离开莫桑县时,王家小姐和凌羽两人前来送行,王冉冉粉面桃腮,双目含情的盯着慕容谕,似要唱一出十八相送,凌羽在一旁窘迫的打圆场。
读书人伶牙俐齿,在爱人面前反而木讷起来,王冉冉对他的情意甚至还不如对慕容谕明显。
庐月不知心里作何滋味,看来他这场情事还有诸多波折。
她抬眼望了望天空,莫桑县周围的怨气已经消散,步暄以自己的魂魄之力和魊鬼葬身在了那片水杉林里,其实他可以不用死的,魊鬼本就和他的怨气相辅相成,王显一除,夙愿完成,怨气消除大半,魊鬼根本不足为惧
想来他早就存了死志,用自己的内丹浮光珠换回凌羽的三十年寿命,强撑着和自己做了交易又孤身前去灭掉魊鬼,殒命荒野。
凌羽那傻小子丝毫没有察觉哪里不对,还沉浸在心上人失而复得的喜悦里,要是真取了他的寿元,生死薄上恐怕又要添上一笔。
她抬眼看着身旁的红发男子,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都是一层迷,看不透,思不明
说起来,这一切都多亏了慕容谕,如果不是他毁了神迹,后续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
庐月本想着趁夜毁了那颗玉兰,少些风波,平了步暄的冤案,反正那什么劳什子帝君已经仙逝,找麻烦也找不到她头上
客栈的存在本就违背天道,或者说是另一种人为的天道,历代阁主向来依心而动。没想让他抢先一步,如此磅礴的法力,却堪堪不到其三成,慕容谕果然深不可测。
若不是红姐同他的交情,不至于成为客栈的敌人。可想而知这个对手该多可怕
他似有所感,朝她看过来,微微颔首,宛如一簇修竹,长身玉立,儒雅非凡
赤红的长发又平添了几分桀骜不羁。
“如此矛盾的一个人”她在心里默默念道
牧行将手里闪烁的玉牌递给庐月,是红姐的讯号,两人匆匆回了客栈
慕容谕目送他们两人离开,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凌羽向他叩首“主上”
“你做的很好”
两人身影渐行渐远
庐月急匆匆赶回客栈,一推开门,红姐正悠闲的在品茶,问她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也不说,行为倒是比往日更反常了些,一口一个小宝叫着,听得怪渗人
庐月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对上她那双可以掐出水的眸子,深感头痛
事出反常必有妖
红姐向来不按套路出牌,必定是什么特别棘手,她又不乐意做的事情才会有求于自己,庐月谨慎的盯着她,对她的糖衣炮弹视若罔闻,两人有来有往,棋逢对手,言语间亲亲热热,就是不提正事
牧行在一旁脸皮抽搐,差点没憋住,红姐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敢造次
庐月终于忍不住了,扒开她八爪鱼似的手,满是无奈“有话直说”
“姐能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多日不见想我家小宝了”她摇头否认,扭着水蛇腰,轻移莲步,一阵阵酥香扑面而来,庐月只觉得头昏眼花,似乎沉溺在那漫天的花海之中,满脑子都是她那张脸,红姐红唇翕动,一开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庐月浑然不觉得哪里不对,迷迷糊糊附和她,得到了保证,红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香味散去,庐月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等她反应过来,眼前人早就溜之大吉
又是魅术
庐月气不打一处来,每回都用这招,偏偏自己每回都抵挡不了,只好认命的打开往生镜,替她收拾烂摊子
庐月一路读完下来,只想仰天哀嚎,苍天,为何屡次要给我出难题
眼看着往生镜的镜柄就要被捏碎,他急忙移开庐月的手,小心翼翼的开口“很贵的”
遇上她的凶狠的眼神后又害怕的松开,躲到一旁的角落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牧行自顾自的坐在门外,看着对面熙熙攘攘的忘川河,鬼魂漫无目的的在此飘荡,不知何处,不知何路
凡人一生如同蜉蝣,生生死死,都在忘川结束,不像他们妖族,得天独厚,拥有无尽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