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源头
“女士，您这把刀是猎魔武器吧。”
丁禹堂本意是遵从猎魔人协会的旨意来到这里猎杀那位恶魔的新王，但从刚刚下飞机，他抬眼一瞥，见到的就是佩戴一把唐刀的巡逻政府军。
他看得到位于刀柄上的能源补充槽。
当今政府军持有的武器都属枪械系，能见到一位持有冷兵器的政府军是罕见之至，至于由猎魔协会生产的猎魔武器，那就更加罕见。
怀着一点对这把武器来历的好奇，丁禹堂一边扫视附近大批大批的恶魔一边在吆喝声中接近那位面目温和的女士。
当走到她面前时，丁禹堂没有摘下黑口罩，也未摘下兜帽，像个恐怖分子一样的穿搭，但仍毫不在意地用之前学过的英文向其搭话。
“朋友，能认出猎魔武器，想必您的来历也不简单。”白衣制服的女士眉目温和，笑着回答，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突然搭讪。
“一个并未携带武器前来的猎魔人罢了。”丁禹堂也不藏着掖着，神色淡然，“您知道的，近些年，上民航飞机要过安检。”
“是吗。”对方仍轻笑。
“现今是和平年代，猎魔人也该融入社会了。”丁禹堂拿曾经协会跟自己说过的话返还给眼前的政府军，“您呢？为什么留着这把猎魔武器？”
“这是我爱人的遗物，它叫‘极夜’。”女士说着这话，面目却带着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丁禹堂。
“……节哀顺变。”丁禹堂对答。
没关系，已经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携带猎魔武器的女士微微侧身，抬眼扫向机场的人群，像在查看有没有危险分子，“人啊，是要走出过去的。”
“但我会铭记这位前辈的。”丁禹堂仍用他一贯不咸不淡的声音回答，随后再次将视线扫过那把唐刀制式的猎魔武器。
来自一位牺牲猎魔人的遗产……
而现在，这位猎魔人的妻子正在拿着一把猎魔武器，同穷凶恶极的恶魔妥协……
丁禹堂不怪她，而是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在罪孽的压迫下尽力保护这些不愿意拿起屠刀的人也是他们猎魔人的使命。
『永恒』作为金属刀自然没办法过安检，但早在来之前，丁禹堂就已经想好对策。
他准备打劫一个政府军的手枪。
只要对方不记得自己的长相，而且周围没什么目击者，事后也就没办法怀疑到自己头上，他该怎么过还能怎么过。
但现在……是不是有个更好的选择摆在眼前？
丁禹堂眼珠滴溜溜转两圈之后，变了主意。
他要等这位女士独处的时候把那把名为“极夜”的猎魔武器拿走，顺便留个借条，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你们政府军能带武器上飞机真是牛啊，不过现在它要归我了——
悄悄潜伏起来的丁禹堂准备着伏击，在附近观察那位携带唐刀的女士的动向。
但脑子又一转后，他决定提前写个借条。
“尊敬的女士：
情况紧急，借您的猎魔武器一用，我没有犯罪，事后请联系猎魔协会，就说找丁禹堂，我会原封归还。
感谢您的谅解。”
于是一个穿着大黑兜帽的人趴在墙上用原子笔写完了一张借条，又揣到口袋里，等待对方走到无人角落的时机。
等着等着，他又发现这位政府军女士有点太健谈了，半天都没离开同事身边，一直在笑着谈这谈那，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
这辈子最烦阳光开朗b。
饶是如此，为创造机会，丁禹堂还是用兜帽遮盖好自己的长相，在一众政府军的注视下来到那位女士眼前。
女士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女士，我想……我记起来了一些关于那位猎魔人的事，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细说吗？”
这是个不错的借口。
盯着这位政府军，丁禹堂还在思索接下来的谎该怎么编。
然而眼前的女士“噗嗤”一声。
“没人会比我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叙旧的话，可以等庆典结束之后来政府军找我。”
这是婉拒。
不过丁禹堂这会儿装模作样地咳嗽起来——为防被怀疑，他把自己伪装成感冒，这样可以堂而皇之地戴口罩。
咳嗽之余，他还在想措辞。
说“我知道他还活着”未免有点太假，但他对眼前的女士不甚了解，该怎么撒谎骗她过去是个大问题……
“我还有样随身物品可以交给您。”丁禹堂道。
“那就请把长相露出来吧。”女士微笑着，说的话却依旧充满警惕。
这位女士是怎么做到对人类也这么大警惕的？刚才都咳嗽了还要自己摘口罩？
丁禹堂的脑子想不通，但他很想要那把刀。
“乔姐，我先去那边巡逻了！”
正当这个时候，旁边那位同事如救星般的声音响起，他在跟这位女士打报告。
“嗯，我负责守好这里。”政府军女士点头。
现在这里就只剩下她一个政府军了……
丁禹堂立刻扫视周围，等待那位政府军走远。
而在这个过程中，眼前女士也依然带着点笑意玩味地盯着丁禹堂，像审视，也像戏弄。
一步、两步……
政府军已经走远。
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什么谈的余地了。
就在对方紧盯自己的下一个瞬间也是光天化日之下，丁禹堂突然伸出手，重重在眼前的女士头上劈下一手刀，令其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然后忙伸出另一只手将其接住，搂住对方的腰，就像是对方不小心晕倒、而自己好心帮忙一般。
周围的恶魔们还在忙碌，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就算注意到也不敢上前。
于是丁禹堂顺理成章地把政府军女士背到附近的长椅上，甚至很贴心地让她坐好之后取出布袋，将『极夜』放进去背在背后，顺便留下那张借条。
现在他该露脸，顺便换件衣服了。
……
乔夜绯醒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张纸条，腰间空空，原本属于爱人的遗物消失不见。
我的刀呢？！
一阵寒意爬上脊椎，几乎是瞬间，乔夜绯萌生出将那个黑衣蒙面男碎尸万段的想法，又怀揣着愤怒和冷意展开那张纸条。
借您武器……
丁禹堂？
而后她愣在原地。
猛然间她想起二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抱着呱呱坠地后用布包裹的婴儿，抚摸他的小脸，轻轻亲吻。
“这孩子叫什么？”那个笑盈盈的猎魔人也过来逗孩子，用手指挠他的颈窝，让婴儿咯咯直笑。
“……丁禹堂？”乔夜绯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时间跨越，记忆却仍未模糊。
丁禹堂、丁禹堂。
“丁禹堂！！！”乔夜绯骤然站起。
乔夜绯大喊着。
慌张的视线在恶魔群中扫过，然而在机场的魔山魔海中，哪还看得到一个黑衣蒙面者的身影？
“丁禹堂、丁禹堂、丁禹堂！！！”
又一次。
乔夜绯又一次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以前是，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