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消灭
沿着无人的街道向前走着，陈想的呼吸凝重，他的鼻腔能够捕捉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地上的血迹也昭示着在自己离开之后可能发生的事件。
那一大摊一大摊的血迹在路灯下呈现一种黑红之色，不像是正常人留下的血液，而越往前走、陈想越发颤抖。
万一死了怎么办？万一看到不该看的怎么办？妹妹还在家里等着自己，万一他死了，像父亲一样抛她而去，她会难过的吧？
但是……
得知真相，就可以避免一辈子活在阴影当中。
比起死亡，陈音应该更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在未来的某天因为一顿有华夫饼和烤肠的早饭变成精神失常，只会缩在房间角落发出喃喃的呓语。
所以，他一定要往前。
沿着血迹，陈想继续向前走，走到某一步时他听见前方传来某种只能辨认出还是女性的怪物尖啸，声音距离自己很近。
唐雨昕！
陈想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思来想去，他没再继续沿着马路往前走，而是拐弯进入旁边的一栋商业楼，从步行梯爬到五楼差不多的位置，然后反复深呼吸、凑近，最终将目光投向窗口。
只一眼，陈想的思维就差点崩溃。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尖啸、撕扯他的思维、灌注冰冷的鲜血，让他忍不住就要昏迷，但一咬牙眼前又是一团模糊的油彩。
陈想差点又吐出胃酸。
那东西绝对不可能称作是人类！
那是只会出现在恐怖电影里的血腥怪物！
陈想实在是受不住刺激，从窗沿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着气，瞳孔缩小到一个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程度，惊魂未定。
那是什么……
原来唐雨昕已经……
陈想不得不庆幸于自己的智慧——他不直接往前走、而是爬到这个地方从窗口俯瞰的行为真的是正确之中的正确……
暗自庆幸之后，陈想又花了三分钟克服自己脑内的恐惧，之后趴在窗户边上，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继续俯瞰。
这时他才看见，“唐雨昕”正在尖啸着往前冲，一手斧砍断了旁边建筑内部深陷的钢筋，砖石哗啦哗啦地掉落，水泥块倾泻而下。
而这个怪物的不远处，一个身着职场装的女子正在和它周旋，明明看上去也就比原本的唐雨昕高那么一点、是随时都会被杀死的柔弱普通人，但她的速度却奇快，被什么不明的力量牵引着，飞一般绕在怪物的身边。
她们在战斗？
唐雨昕会被杀死吗？
这样的问题浮现在陈想的脑海中，而许安妍和怪物的战斗不过是刚刚开始。
在陈想来到这里的十分钟前，许安妍终于安排好了部门的大小各项事务、同时申请调用更高级别的道具，这才赶到现场开始和眼前的“唐雨昕”进行正式周旋。
潜伏性感染，一种难以防备的感染——它刚刚找上宿主的时候，可能只有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实力；可伴随着吸取宿主的精神能量、同时摄取灵性之界的力量之后，它就会破茧而出，变成难缠的高等感染。
更糟的是，潜伏性感染也是具有瘟疫性的。
你无法得知它在潜伏期内都传染了什么人，而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被传染者也将迎来自己的爆发……
这里有一只七等感染。
而消灭它不是终点，未来可能会有第二、第三个七等感染……
光是想到这一点，许安妍就觉得头痛。
而后，她手中控制的线一个发力，狠狠一扯，直接朝着怪物拢去，刹那间，无形有质的线勒住怪物的脖子、“手腕”、“脚腕”等处，死死勒住、陷入皮肤之中。
“唐雨昕”登时发出痛苦的尖啸，同时身上的皮肤开始蠕动、延展，朝着许安妍的方向增殖过去。
“最烦你们这些能延长身体的面条……”许安妍骂了一句，然后以线为刀，直接把“唐雨昕”伸过来的那些多余皮肤一把砍掉。
唰唰唰！
多余的人皮脱落，唐雨昕在原地匍匐着狰狞地吼叫起来。
与此同时，被割下的皮蠕动着朝唐雨昕的方向“走”去，似乎要接合到一起。
具有自愈再生能力的感染？
这次更麻烦了……而且不保证黑天鹅那个家伙会不会突然跳出来捣乱……
许安妍的脑子快速转动着，最终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其中放置着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上有一个身着芭蕾舞服、单脚点地的舞女。
然后，她摇动小盒旁的摇杆。
八音盒叮叮旋转起来，从中奏响乐曲，声音清脆如铃，而乐曲传入“唐雨昕”耳中时，刚刚还疯狂而扭曲的怪物身体逐渐软趴趴下来，最后在地面上蜷成一个小团。
这是她向上级申请，调用的特殊道具“精神剥离者”，来自于歌者教会——拥有听觉的智慧生命听到其发出的乐声，精神体将会逐渐被剥离，然后关在盒子当中。
等到八音盒内的舞女什么时候不再转动，什么时候就是“封印”成功。
一圈、两圈、三圈，许安妍等待着自己的意识被吸入八音盒内。
而精神剥离者也相当听话，直接将许安妍、“唐雨昕”的精神纳入其中，身处现实世界的两具躯体双双昏迷。
清除感染，需要清理症结。
而在精神世界中，症结最易对抗。
……
与此同时，陈想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十分疑惑。
等一下，这是学校附近吧？
自己之前不是在那栋楼上去看那个女人和“唐雨昕”搏杀吗？一个精神恍惚，怎么就回到了这里？
不对，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自己可能还在那个奇怪的空间里，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时间。
陈想警惕地打量着身边的情况，发现的是空荡荡的校园、毫无异样的街道和天上飘来飘去的云，空气里的血腥味也不见了。
这到底是……
超自然现象越来越多，使得陈想没办法继续用正常的思维思考眼前发生的事。
又变了……
陈想瞄一眼自己的腕表，发现表停了，这依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至少可以确定他还没有回到现实。
先朝着刚才的位置进发一下……
陈想刚想往前移动，身后就传来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
“陈想同学？”
唐雨昕！
一听到这声音，陈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跑，但是整个人像是被固定在原地一样，恐惧使他迈不动步子。
“你是……陈想同学？怎么会在这啊？”唐雨昕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这儿一个人都没有，我还很奇怪来着。”
一个人都没有？你还知道这里没人啊？
陈想有点欲哭无泪。
“陈想同学，陈想同学？”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拍在陈想肩膀上。
“啊！！！”陈想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当场尖叫起来！
这一叫也吓得唐雨昕直接撒手，惊恐地看着一脸崩溃相的陈想，整个人的脑子都画满问号。
“这，你，同学，你这是……怎了……？”
陈想这才看到，眼前的唐雨昕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唐雨昕，没有长出眼睛也没有剥落人皮，浑身上下每一块肉都是完好的，此时正在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你没事吗？”陈想支支吾吾且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什么有事没事的？”唐雨昕又冒了个问号。
短暂的寂静。
陈想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等一下……我刚才是在楼上看一个女人和疑似唐雨昕的怪物搏杀，然后那个女人掏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紧接着我的意识一个模糊，眼前出现了完好的唐雨昕，但是表是停的……
先交流一下试试看？
陈想思索着。
“呃，那个……”陈想组织起语言，“你还记不记得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唐雨昕回忆着。
“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啊。”紧接着她又补了一句。
没发生？没发生那就怪了！
陈想倒吸一口凉气。
对于唐雨昕来讲，给自己做了一份便当怎么说都算是一件大事，此时用如此纯真的眼神说什么都没发生，那大概率就是真的不记得。
而且，眼前的唐雨昕和他所认识的那个，精神状态有些不同。
一般而言，唐雨昕见到自己不应该直接喊陈想同学，而是会先紧张地搓手，支支吾吾一会儿，甚至脸都涨得通红；
但是这个唐雨昕没有。
她确实是唐雨昕吗？还是说，其实是那个女人——可是他们素不相识，对方又怎么可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那你还记得来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事吗？”陈想又提了个问题，同时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生怕下一秒，眼前的唐雨昕崩裂成块。
“之前……之前……”唐雨昕眼神飘忽。
“有点糟糕。”她道。
“什么糟糕？”陈想问。
“我在我家发现了一个陌生男人。”她飘忽的眼神暗下来，“还没说什么，只是看见，然后就来到这里了。”
“出轨对象”？
陈想心里有了些答案，但也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