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女泪（二）
女孩飘的很慢，小小的背影写满了与这个年龄不符的落寞。
“你说我上辈子会不会就是她妈？”
莫生满脸诧异地看向我，“你疯了吧，颜值上也不太可能。”
我问为什么。
莫生提起嘴角，满脸坏笑道：“要不你先照照镜子。”
此刻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莫生的意思是我长得不好看，肯定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我很不服气，“万一我生前的老公很漂亮呢。”
莫生突然俯下身子，然后仔细打量我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我好像都能感觉到他的鼻息。
千万别脸红，千万别脸红。
我在心里不断地警告自己，如果脸红就输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
几秒钟后，莫生直起身子，只听他边走边说：“不可能！”
我有些无语，刚刚有些泛红的脸一下子憋了回去。
这一路，我没再和莫生说话。
我们一路跟着小女孩走到了一个工厂的门前。工厂看上去很陈旧，应该有不少年头了。
我把头往里看了看，工厂不大。工厂门口的金属牌匾都是风霜的痕迹，佳佳食品厂。
“听名字像是卖饼干的。”我自言自语。
小女孩早就发现我们跟着她，但是她并没有理会我们两个。只见她走到工厂门口的传达室墙角下，靠着墙慢慢地坐下。小女孩抱着膝盖，时不时地回头往工厂的院子里看，然后满脸落寞地把下巴搭到膝盖上。
“小姑娘和这个食品厂一定有什么渊源。”
莫生认同地点点头。
我突然灵光一现对莫生说：“你回去让你爸查查这个小女孩的生前往事。”
想不到莫生竟然从嘴里发出“嘁”的一声，“拉倒吧，我爸连你的都查不出来。”
我一时无话可说。
天渐渐黑了，小女孩依旧坐在那里。
等了一天，我的无聊值已经满格。于是对莫生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方便一下。”
“住口，还没听说过鬼需要方便的。”
偷懒被识破，只得又说：“我的意思是现在工人都下班了，我进去观察观察。”
“去吧。”
莫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我看出你要偷懒了、倒要看看你能偷出什么新花样……
他太小瞧我了！
我气冲冲地飞进了工厂。
先去车间看了一圈，除了生产食品的机器，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两个偷“吃”食品废料的小鬼。
这两个小鬼面色饥黄，骨瘦如柴。他们的眼睛圆睁，眼球好像要掉出眼眶。看面相，去世时应该正值中年。
“喂，干嘛呢。”
两个小鬼的法力肉眼可见的低微，实打实地可怜鬼。显然，他们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
“啊！鬼呀！”
“都给我闭嘴！谁不是啊！”
论外貌，他俩比我还吓人。
其中一个点头哈腰地对我说：“小的请姑奶奶地安。”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俩的穿着，竟然都是民国时期的衣服。曾经有一段时间冥界流行过这样的穿搭，只不过现在早就过时了。
另一个说：“没人给我俩供奉，我们太饿了。也不知道这些是啥，反正怪好吃的。”
我问他们：“你们怎么没去投胎？”
这两个人听我这样问竟然都哭了起来。
“人太多了，我们和鬼差走散了。”
我想起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冥界确实突然多了很多人，那段时间蒋老头都忙疯了……
“你们想投胎吗？”
“想啊！”其中一个小鬼回答，语气如坚石一般。
另一个却很迟疑，“我害怕挨饿……我真的饿怕了。如果还要挨饿，还不如做孤魂野鬼，起码不怕饿死。”
我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放心吧，现在是新的天地。”
我把两个小鬼交给莫生，请他帮忙带给蒋老头。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忍不住向那两个小鬼大喊：“没人敢欺负我们啦！祝你们来生幸福！”
两个小鬼转身朝我挥了挥手，“谢谢！”
告别了两个小鬼，口袋里的《好事簿》好像动了一下，我拿出来看看，又有一颗星星亮了。
不知不觉又做了一件好事。
小女孩坐在墙角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我害怕莫生不在小女孩再次攻击我，于是连忙飞回了工厂。
巡视了各个厂房，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哎呦，刚才怎么没问问那两个人认识不认识门口的小女孩。”
晃晃荡荡走到了办公区，“厂长办公室”几个字着实提起我的兴趣。
我穿过门，慢慢地飘了进去 。
哈哈，这就是幽魂的优势！
厂长办公室不大，装修简单……办公桌上还铺了一块玻璃，颇有七八十年代的风格。除了一排排的文件、电脑好像也没有什么线索。
突然，我看到办公桌的玻璃板下有一张裁剪下来的报纸——是一宗寻人启事。
而寻人启事照片上的人正是那个小女孩！
照片里的小女孩穿着红裙子，笑靥如花，背景正是这座工厂的大门口。
“姓名：孟晓晓。出生日期：1988年8月12日。失踪日期：1994年8月12日。失踪地点：佳佳食品厂门口。失踪时身高110厘米，穿红色连衣裙。”
原来，这个小女孩叫孟晓晓。失踪这天，正是她的生日。
心中由生出一种感觉，是这么多年间从未有过的怜悯之感。
我是一个冷血的幽魂啊，怎么会生出这种感觉。
回到工厂门口，我躲在了小女孩看不到的角落。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同时，疑问也接踵而来。为什么小女孩会出现在路中央出车祸而死，为什么听到我要带她找妈妈就突然暴走，我的生前与她有什么联系……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莫生回来了。
我招呼莫生过来，和他说了刚才我看到的寻人启事。
“我们去问问她。”莫生说。
白天的事还令我有些心有余悸，于是紧紧拉着莫生的胳膊。
我细语轻声地叫小女孩的名字：“晓晓。”
女孩看向我，眼睛里依旧充满不友好。
“你怎么不回家？”
孟晓晓的喉咙发出一阵阵类似野兽警告入侵者的声音。
莫生连忙拉着我走到了角落，“你是不是傻？她要是能回家她家里人还用得着登报找她吗？”
莫生说的很有道理，我说：“可是我不知道问什么。”
莫生很无奈，我以为他会有什么好办法，没想到他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问什么。”
“那怎么办，我可不想被《好事簿》反噬。”
莫生想了片刻，“我们先去查查她的家吧。”
“她的家在哪？”
莫生愣住，只听他楠楠地说：“我为什么答应蒋老头这差事。”
哼，他还觉得麻烦？说不定冥界对他的传言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