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女泪（一）
第二天早晨，我又来到了这个路口。帮人过马路这件事太简单了，非常适合我。
等到大概九点钟，路口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六七岁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表情木然，对川流而过的机动车视而不见。
我没有过去帮她，因为这个小女孩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幽魂。
“她怎么不怕光？”我问莫生。
莫生摇摇头，“执念太重吧。”
“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执念？”
六七岁的小孩子而已，最大的执念无非是妈妈不给她买糖吃。
约莫过了十分钟，一辆疾驰的小汽车直奔小女孩。没错，这辆车也不过是一个幻影。眨眼的功夫，女孩被撞出十米开外。瞬间，女孩七窍流血，四肢也因剧烈的撞击而变得扭曲。
说实话，这场景纵使我这个游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幽魂都觉得害怕。
女孩没有哭，嘴巴动了动说了两个字便和小汽车的幻影一起消散了。
“小女孩说的什么？”
我觉得莫生应该听到了，没想到莫生竟然和我一样废柴。
他很无奈，“那么远我怎么可能听得到。”
“可是你爸是冥王啊，这么优秀的基因多少也得遗传点吧。”
莫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无奈的样子很好看，我花痴的毛病不合时宜地又犯了。
“小女孩到底说了什么呀。”
莫生说：“明天我们再来，她心中有执念，每天的同一时间都会重演去世时的场景。”
我想不通执念和重演去世时的场景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执念就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自己的痛苦时刻？
不过至少比我强，我什么都忘了，忘了所有的前尘忘了往事。
第二天同一时间，果然又一次重演。
今天我没有用人形，而是以幽魂的形态，在女孩大概要摔落的地方等着，就为了听清女孩说了什么。
上午九点女孩出现，九点十分小汽车疾驰而来，女孩摔落在同一地方。
我迅速趴下，盯着女孩的嘴巴。
女孩好像没看到我一般，只说了两个字。
“妈妈。”
妈妈，女孩在叫妈妈。
我对莫生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女孩的执念说不定就是找妈妈。”
莫生没有否定我的答案。
小孩子摔倒的第一时间都会哭着找妈妈，更何况这么严重的车祸。
对于女孩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并没有过多的怜悯。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见的多了，人也就变得陌然。说白了，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处于最底层的小小幽魂，我连自己是怎么变成幽魂的都不知道，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关心别人的悲惨。
我注视着路口，准备寻觅过马路的人。
突然，我的全身都不舒服，身体也变得忽闪忽闪，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我没吃人间的东西啊。”
莫生不慌不忙地说：“好事没做完，《好事簿》在惩罚你。”
我当真是一头雾水，“什么没做完？”
“小女孩的事你没帮完。”
“我压根就没帮啊。”
莫生抱起双臂，看着忽闪忽闪的我，笑着说：“《好事簿》规则，不可袖手旁观，不可半途而废。”
这不纯纯的道德绑架么，这个蒋老头太可恶，竟然不提前和我说明。
莫生看透我的心思，他说：“你要利用《好事簿》投胎，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这不叫道德绑架。”
“那叫什么？”
“等价交换。”
我很无奈，不得不高声宣布：“好，这个女孩我帮定了。”
瞬间，我的身体又恢复如常。
可是要如何帮呢。
莫生说这个女孩有执念，那我就帮她消除执念好了。
“好！我们明天帮女孩找妈妈。”
找妈妈而已，简单。
次日九点，女孩准时出现。
我向女孩飘了过去。
小女孩看了看我，眼神便又看向前方。确切地说，是看向一个空洞的方向。
“小姑娘，干嘛呢。”
女孩突然把眼神移向我，好似想起什么一般。
我见此，趁热打铁，道：“我带你去找妈妈。”
女孩听到我的这句话，瞳孔开始放大，眼球好像要瞪出来。这时两行鲜血顺着她的眼角流出，眼白也开始充血。接着，小女孩一声凄厉地尖叫，她的双手化为利爪向我扑来。
“这是什么情况！”
幸好多了一项可以自由飞翔的技能，在小女孩抓到我脸之前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了半空中。
“小姑娘，我是要帮你啊。”
没想到小女孩竟然也会飞，瞬间她就飞到了我的眼前。
我躲闪不及，胳膊被她抓了一下。
幸好我只是个幽魂，若是肉体凡胎肯定会被抓掉一条子肉下去。
女孩凄厉尖叫，好像我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难道我生前曾得罪过她？
追了我几百米时，我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我就是她亲妈，因为自己的前世重男轻女把她抛弃了。
小女孩年纪虽然小，速度却很快，纵使我用尽解数也摆脱不了她。
无意中我瞥见了莫生，此时的他正看热闹一般地看着我俩。
我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他的业绩、他要镀的金马上就要被其他小鬼击杀了，他却在那看热闹。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
我直冲到他的后背，然后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嘿嘿，趁机把手塞到他的t恤里，摸了两把他的腹肌。
沟壑明显，肌肉结实。
那个女孩跟着冲了过来，却不敢靠近。
看来冥王的基因莫生多少都遗传了一些，强大的气场让一般小鬼不敢靠近。
“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莫生的语气很平静，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女孩明显不相信，却又忌惮莫生，不敢靠近。
“相信我，她会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女孩歪了一下头，赤红的眼中尽是疑惑。
我从莫生的身后探出头，“相信我，我一定帮你。”
女孩看上去应该是相信了。
这般折腾早就过了九点十分，女孩抬头看了看天空，思索片刻，转身走了。
唉，终归还是个孩子，无凭无据就相信了两个陌生大人的话。
“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