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树之国人
微风吹起，玻切一路上看到很多因美梦过重而折断翅膀的庄周蝶，它们背上收集的美梦也都随之破灭。
粽斯眉头紧皱，对于比自己弱小的生灵，她总是充满同情和担忧。但只有庄周蝶能够将美梦运输到美梦加工厂，她试过让玻切帮帮那些断了翅膀了庄周蝶，却丝毫使不上力气。
玻切一碰到庄周蝶，那些蝴蝶就如同结阵一般，断掉翅膀的庄周蝶连成一片原地消失掉，不见一丝踪迹。其他继续运输美梦的庄周蝶，只能自顾自地继续飞往美梦加工厂，它们对于自己同伴的消失似乎熟视无睹，如同最冷血的刺客，只认准目标，对于其他生死毫不关心。
很快，玻切飞到了梦国都城梨巴拉，梦国王室的宫殿全部用土墙砌成。此刻大量的庄周蝶聚集于此，正在等待国王的训示，密密麻麻的庄周蝶将宫殿围在中心。
原本的美梦加工中心也被某种力量拦腰截断，远远看上去像是被谁直接砍了一刀，刀口平滑坚硬，加工厂的各种设备还在不间断运转着。
只见美梦加工厂的所有美梦从仓库齐齐飞出，出现在梦国宫殿上空，最后汇集在一面巨大无比的圆镜上方。
一道刺眼的光芒缓缓划过，原本的美梦泡泡此刻都变成了蓝色，齐齐朝着梦国的四个方向飞出去。一瞬间，庄周蝶似乎得到了某种召唤，从宫殿四散开来，继续回到美梦加工厂中劳作，被拦腰截断的加工厂天花板又神奇般地愈合。
宫殿上空的圆镜渐渐缩小，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光点，直至消失。
玻切说明来意，梦国侍卫便放其面见国王。
梦国看似外表破败的土墙内，竟是一番梦幻景象。
红色蓝色的光晕四散游走，远处国王的王座闪着细碎的红蓝光环，王座之上，站着一位半貘半蝶的生灵，脖子上戴着一个看似普通的小圆镜。
“拜见国王，我是来自山帽云国的玻切，路上遇到一位休假探亲的貘族士兵。它告诉我似乎我的噩梦被谁篡改为了美梦，建议我求见国王殿下，帮我驱除这，控梦之法！”
国王下半身貘的身体威坐在王座上，上半身蝴蝶状的触角四下摆动，随即说道：“这个简单，但我的法器也不是谁都愿意借的，你得拿你的宝物出来交换。我觉得值得，便可以帮你驱除控梦术，如果觉得并不值得，就请回去！”
粽斯开口：“国王殿下，冒昧地问一句，您刚刚似乎为很多美梦驱除了控梦术。因为我看到那些原本被庄周蝶带回来的梦最后都变成了蓝色，您为那么多生灵的梦都做了驱除，为什么要单单向我们收宝物呢？”
玻切想拦住粽斯还是没拦住，他担心心直口快的粽斯得罪了眼前这位怪异的国王。
但梦国君主显然并没有因此生气，它回答：“一个是我梦国的立国之本，一个是外来者的请求，没什么可说的。一锤子买卖，愿意就做，不愿意就散。其他的与我们对方都无关不是吗？”
“请恕罪，国王殿下。我朋友的意思是，刚才看到您为很多噩梦做了控梦驱除。想问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我们虽然能力有限，但明显感觉到刚刚驱除了那么多控梦术，您一定有苦衷，我们想看看能帮到什么吗？”
国王抬头看着玻切：“告诉你也无妨。最近很多貘和蝶向我上奏，美梦和噩梦的秩序似乎被某种力量影响。导致美梦加工厂的仓库，受到本该是噩梦却伪装成美梦被蝶带回来而污染。我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只能定期对仓库的美梦进行净化，近期得到情报，是南面小人国在其中作祟。但我们国家都是貘和蝶，没什么战斗能力，所以我原本计划雇佣一部分外国士兵前去应对，但眼下经费不足，因此很需要宝物！”
“国王殿下，我这里有两颗大的钻石，价值连城，我可以把这个作为交换给您。但能否告知下梦国眼下的战斗准备情况，我或许可以帮上一些忙。”
国王抬起上半身的蝴蝶翅膀，缓缓飞下王座，拿出圆光镜照在玻切身上，驱除了他的控梦术。沉思着说：“我得到的消息是，小人国的宿敌是我们国家向北方向的巨人国，因此想要雇佣巨人为我们作战。巨人的战斗力很强，但需要的宝物也很多，我们是宇宙神治下的公益国家，只享受处理梦境的就业补贴，没有什么自己的经济能力。也因此，雇佣巨人，目前来说还是过于奢侈。两颗钻石怕是不够啊！”
玻切听完，随即让粽斯将其中一颗钻石拿出来呈给国王，调皮地告诉国王：“真诚感谢国王帮我驱除了控梦术，特送上宝石国女王所赠钻石一颗。剩下的一颗暂时借用，我会帮国王去小人国探查解决控梦术一事。待事情完满解决，再将剩下这颗钻石奉上，只因还有一事要求于国王殿下您！”
国王颔首同意，将玻切呈上的钻石仔细端详，又听闻是宝石国女王所赠，心里虽然有困惑，也随即表示只要能够解决梦国现下的梦境秩序混乱，只要玻切今后提出的要求自己能办到，便都会帮助他办成所求之事。
拜别了梦国国王，玻切带着粽斯重新飞上了天空，临走前，梦国君主将手中小人国的资料尽数交给了玻切一份。
玻切在天上飞，粽斯就帮他念小人国的情报。
小人国，以魔法作为立国之本。国土面积特殊，是在一棵直入云霄的参天大树上建国。因为国土面积有限，小人国的国民身体都生的非常小，他们以树皮为食，没错他们的食物就是那棵用来建国的大树。
也因为食物匮乏，国家从树根到树梢都有小人居住。因此他们的魔法也是随着树的高低排布，小人国每天都会举办国家级的魔法比赛——哈利魔王称霸赛。只要有魔法师用魔法打败了前一天的总冠军，就可以入住小人国树上最高的位置——云宫。云宫里有大量的魔法书籍和神秘法器，只有拥有入住云宫资格的小人，才能够接触到小人国最顶尖的魔法资源。这个国家没有国王，一切以魔法能力最强者为尊，小人国的国民也是宇宙间唯一没有梦的生灵。因为没有梦，才不会被梦控制，但他们中却有一个小人，凭着刻苦钻研硬是研发出了“控梦术”。
这个小人名叫无牙，作为小人国名不见经传的魔法师，他本以为自己的控梦术可以打败小人国所有魔法师，却因为小人国无人做梦，导致众人看不出这项法术的威力而惨败。
也因为无梦条件受限因此无法向小人国的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控梦术确实奇幻无比，因此产生滔天的怒意。对隔壁梦国境内工作的庄周蝶和所有外国生灵下手，利用控梦术相互传染的特性，妄图控制更多不是小人国的生灵，为他所控，被他所用。
这个无牙当初练习控梦术就是以路过小人国的其他生灵练手，又因为常年沉迷于钻研魔法，导致与小人国的社会完全脱节，因此行事十分极端。
而此次，玻切的目标就是找到无牙，并且将他带回梦国，交给梦国君主处置，以杜绝控梦术对梦国梦境社会秩序的扰乱。
但玻切显然低估了小人国更复杂的实际情况，原来，小人国的所有小人长相都一模一样。他们内部互相区分都是以魔法编号进行识人，但这种魔法编号，却只有小人国的小人们互相才能看得见。
玻切并不知道无牙是几号，更无法在那棵直上云霄的参天大树中找到无牙。
只因为，小人国的人口密度实在是太大了！
玻切挥动翅膀盘旋在小人国生活着数万小人的大树周围，一靠近，就发现小人们把他当做空气。也因为玻切实在太像一只普通的小鸟，因此并没有小人将他视为威胁，小人国沉迷于魔法的社会氛围，让粽斯充满兴趣。
她趴在玻切背上昂起头，看见小人国赖以生存的这棵大树穿透了云层，消失在天际。兴奋地朝着玻切大喊：“快去树的最高处，我总觉得这棵树和我们山帽云国有些像。说不定我们去最上面看看，能找到回家的路呢！”
玻切听完，更加用力地挥动翅膀，快速地朝着那棵大树最顶端飞去。
越往上飞，空气变得更加稀薄，玻切浑身的羽毛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粽斯冷的缩回了乌龟壳里。
终于，他们飞到了小人国的最顶端，玻切哭了。
那棵树最高的位置——云宫，长得和玻切的家一模一样，他飞快地降落，不顾一切的跑向云宫。屋檐、墙面、台阶，几乎就是自己的家，他坚信里面住着他的父神母神，坚信可以看到自己的八个哥哥。
一路以来的跌跌撞撞和思家心切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立马被眼前的景象终结。
“你怎么上来的？今天最厉害的魔法师是我，只有我能呆在云宫，请你出去！不对，你不是魔法师，你没有编号！你不是我们国家的小人魔法师，你是谁？”一个看起来惊慌失措但立马调整好情绪的小人问玻切。
此刻他面前的玻切犹如一个庞然大物，小人站在玻切面前犹如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黑点，似乎可以随意忽略，而对面的玻切似乎没有立即回答他问题的意愿。
玻切在房间想要随便看看，因为一走进他才发现，尽管云宫的外观和自己家的宫殿一模一样，但内在陈设却是完全不同。云宫内空间很大，但所有陈设都是一层一层的“夹心饼干”，里面塞了密密麻麻满满当当的魔法书。“夹心饼干”最上面每隔一段距离垂下一根树藤，只见眼前的小人魔法师使用瞬移魔法，随即跳上一段树藤，像猴子一样在多个树藤中间来回穿梭，想要找到一个隐蔽之处。找机会应对眼前身姿硕大的玻切，他一边观察玻切，一边思索解决方案。
毕竟以往有资格登顶云宫的魔法师，从未遇到过眼前的情况吗，胆敢有其他生灵闯入云宫。
只见玻切在云宫里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碰倒了什么，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已经十分确定，眼前的云宫里并没有他日思夜想的家人，这里也和山帽云国没有一点关系。
此刻玻切心中泛苦，粽斯彷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轻轻用乌龟前爪轻抚他背后的羽毛。
“您好！魔法师大人！您现在是小人国最厉害的魔法师，听说已经蝉联小人国哈利魔王称霸赛一个月了。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谁能够在云宫住这么久,您真是厉害啊！”粽斯高高兴兴地冲那位藏匿进魔法书库的小人喊道。
玻切也开口：“您别误会！我是受梦国君主所托，来寻找一位能够施行控梦术的魔法师无牙的！他也是被您打败的魔法师之一，我来找他就是因为他对梦国施行了控梦术，导致梦国的美梦和噩梦系统紊乱。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生灵因为控梦术，不知不觉失去自己的生命，所以我并没有冒犯之意，烦请您现身给点建议。我愿意用宝石国最价值连城的钻石交换，这是修习魔法最珍贵的原料，如果您有兴趣的话，请出来和我谈谈好吗？”
他并没有提云宫熟悉的外观来源，只是提出想要做笔交易。
那位小人国现实意义的最强魔法师最终还是出现在玻切面前，只见他从庞大的魔法书系统的某个角落突然闪现，顺着树藤像猴子一般攀爬到与玻切眼睛同等的高度。
他的整个身体还没有玻切的眼珠子大，甚至于比粽斯还要小上许多倍，此刻他站立在玻切眼睛前，伸出手说：“先让我看看你的宝石，满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这个小忙，顺便告诉你一些我的发现，关于你自己的一些事情。”
粽斯从自己的秘密基地拿出那块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钻石，递给玻切面前的小人。小人承接不住，只能使用悬浮魔法，细细打量这只绝美宝物。轻轻抚摸了无数遍，小人终于开口朝着玻切说道：“钻石不错，很有分量的交换物。我可以使用召唤术把无牙送到你面前，但你要答应我不可伤他性命。我们小人国自古以来，都是斗魔法点到为止，从来不会枉顾他人性命。倘若他真的因为控梦术伤及无辜，你告诉梦国国王，无牙可以充当劳力可以被支配干任何事，就是不能死，这是我的底线。”
玻切不解地问：“为什么？伤害别人的性命本来就是要还给别人的啊！这不公平！”
“公平，什么是公平？杀掉无牙那些失去的生灵就能回来了吗？我们小人国没有死刑，因为建立我们国家的第一任最强魔法师坚信，以命抵命除了法理上解气之外毫无用处。用犯罪之人的本领创造更多价值，才是最应该做的事，理性的光芒，野性而无常。”
玻切沉思良久，表示同意。
“还有一个秘密，是关于你的秘密，我曾在一本魔法书上看到过。”
“关于，我的，秘密？”玻切皱着眉头问小人。
“是的，你不属于这个尘世间对吧？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云宫很熟悉？我看你一进来就在到处翻找，起初我以为你是强盗想要盗取我们国家最顶尖的魔法书，但后面发现你并不是。难道你的家也在云里面？”
玻切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小人。
“我怎么知道的对吗？云宫收藏了尘世间所有的生灵，但唯独没有你，我猜想你并不属于这俗世之中。不在俗世就在云端，也就是神居住的地方。尘世间，有很多神话传说，但只有一个传说没有被质疑过。”说着，拿起一本魔法书，使用了复制法，将其中的内容转化成图像交给玻切。
等你什么时候强大了，强大到可以进化出人的模样，你打开这个拓印的魔法书，就能看到家的方向到底在哪里!
现在别看，弱小的时候看只会把你推向死亡。
小人召唤出无牙，在他身上施了紧箍咒的魔法，并将咒语教给粽斯（玻切记不住）。
就这样，玻切带着粽斯和无牙重新飞到了梦国。一路上，无牙看到无数庄周蝶不断因为自己的控梦术，一个个折断翅膀坠入大地，开始情绪有些崩溃。
他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却又无能为力，只因为他只研究出了控梦术，却对怎么解除被污染的梦，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没关系，梦国国王会出手。
国王知道了控梦术的来龙去脉，以及小人国最强魔法师对于保证无牙性命的要求，它在王座上深感痛苦。
往前一步，是无数国民因控梦术不断夭折，往后一步，是目前不能将凶手无牙绳之以法。
只见国王拿出了圆光镜，命令侍从将无牙摆放在一个阵法之中，经过炽热炎阳的灼烧，齁咸海水的冲刷，冰冷月光的禁锢，黑色云彩的蒸腾过后。
无牙只剩一口气存在，国王告诉玻切控梦术已解，但无牙从此以后再用不出控梦术。
它知道另一棵钻石已经被小人国现在的最强魔法师取走，既然控梦术已解，也无需雇佣巨人前去平乱。
玻切看到无牙虚弱地匍匐在使用完毕的阵法之中，便请求国王将无牙交给自己，这是他和那位最强魔法师的约定之一，国王应允。
感谢玻切一番过后，送给玻切一截造梦触角，那是国王身上可再生的法器之一。
玻切问无牙，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无牙用虚弱的力气说出一句：“你救了我的命，它现在是你的了。”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我还会其他魔法，你不是要回家吗？我能帮你！”
“你听到了我的秘密？”
“是，那时候，我只是装作被紧箍咒疼晕过去的样子。”
“可以，但我没有树皮给你吃！”
“我不挑食，你们吃啥我吃啥。”
行路难，三个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