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调位

    十九、

    “你知道要怎么做吧？”过于大的帽兜遮住少年一半的脸，他饶有兴趣地拿着两根筷子把碗里的面织成各种形状，“把你的能力展示给他们看。刮个风、下个雨……总之给他们开开眼界。”少年笑得眼睛弯了起来，似乎在谋划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个好说。”老墨从一大盆面中抬起头来，“但你为什么要那小子去接近那群人？他现在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很难服众。”

    “所以才要激发。”少年搁下手中的筷子，“这当然是个痛苦的过程。不过那些人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李承勉最好给力——”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弯起的嘴角恢复成了没有温度的形状，“毕竟他们想要的是他的能力。他的能力越大，那些人越高兴；那些人越高兴……”少年的眼中又闪烁着愉悦的光芒，“答应我们的事情何愁办不到？”

    “明明你和那小子的能力……”老墨欲言又止。

    “不一样。”少年冷硬地打断了他，“怎么可能一样。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和一个被选中的天之骄子？”

    老墨悻悻地垂下头去嗦他的那碗面。

    少年没再说什么，踏着昏黄的光走出了这会儿寂静无人的小餐馆。浓稠的夕阳下，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从世界的另一端走来，一封精致的信封在他手中被反复抛起、落下。

    二十、

    小考过后，高三三班迎来了每月一次的调位。一向按照成绩分组的老师居然鬼使神差地变更了组队方式，戏剧性地让同学们抓阄抓同桌，美其名曰活跃一下班级里死气沉沉的氛围。

    原本班级第一的李承勉和班级注定倒一的庄重每次都能坐到一起结成互帮小组，可机缘巧合下李承勉居然和李晟琖抓到了同样的阄，这两个学习都很好的人成了同桌让许多同学都愤愤不平，毕竟谁不想有个学霸同桌能指点迷津呢？

    李承勉无语地看着庄重把桌子搬离时那怨怼的小表情，就差眼泪汪汪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不过这家伙运气也不差，分到了班里他一直有些小心思的女生旁边做同桌，李承勉估计这家伙心里正暗暗美得冒泡呢。

    于是在庄重看似幽怨的小眼神里默默帮他搬了书。

    庄重还在哀嚎的时候，李承勉就觉得，比起自己的那位新同桌，这些事情都太无足轻重了，毕竟他打心底不想和这么一个奇怪的的同学坐同桌。

    因为是新生，书少卷子也少，比起其他同学大张旗鼓的“搬家”来说，李晟琖几乎是片刻间就收拾好了，而且此刻已经好好地坐在座位上学习了，甚至不时有模有样的点点头，显得很认真的样子。

    而李承勉的座位没有变动，此刻只能尴尬地被迫和新同桌坐在一起。

    除了这位新生刚插班时那台上尴尬的致辞外，李承勉还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倒也不是人家多么高冷，相反，李晟琖对每个同学的态度都堪称平易近人。很多女生在他转来的时候就因为其外表感兴趣，却因为他冷峻漂亮的长相望而却步，结果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李晟琖反倒能和同学们相谈得其乐融融。

    可李承勉却觉得，他好像和所有人都刻意保持着距离，问即答，但能独处绝不和他人勾肩搭背。

    其实他很想和这位新同学聊聊，从相似的名字到方敏之死现场的一瞥……再到肖似的长相。是的，好多同学调侃过两人长得很像。狭长的眼睛，浓黑的眉毛，尖尖的但有棱有角的下颌。甚至他左边眉毛上方长了个痣子，而这颗痣恰好长在了李晟琖右边的眉毛下面。

    不过这些都是李承勉的臆想，他始终不敢和这位新同学攀谈。

    于是灰溜溜得化冲动为动力，一头扎进题海里。

    但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人在窥探自己。可每每抬头环顾，又发现所有人都在埋头学习，尤其是新同桌，专心致志地攻克着数学题。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真是奇怪，虽然学校没有强制要求高三生穿校服，但大多数同学嫌挑衣服麻烦也会穿。就算是转校生没有校服，可谁会在大热天穿一件五分袖的卫衣呢？尤其是这衣服居然还带着个大帽兜，他看几次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李承勉晃晃脑袋，试图把这些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挥出去。可手指不自觉地掏出了刚刚拆出来的小纸条，然而这次的内容竟然出乎意料的少：

    这个世界将要崩塌了，活着参加这场崩溃游戏吧

    明天所有人都会发现——他死了

    短短两行字，看得李承勉一头雾水又毛骨悚然。

    什么叫世界崩塌？好好的一个地球还能突然炸了不成？这个“他”又出现了，是那个“李继皓”吗？可前面的信多有应验……如果世界崩塌，这个崩溃游戏又是怎样的？而他、项懿，甚至更多被卷进来的人，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他的手一抖，薄薄的纸条被撕破了，发出刺啦一声。一直在做题的李晟琖突然转过头来，李承勉毫无防备地看进那双眼里，纯黑的瞳孔像是一汪深井里的水，在极近的眉眼距离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深邃。对方微微笑着，稍稍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在那白皙肤色的映衬下，简直像一匹狼。

    李承勉无端出了一身冷汗，而再回过神来，对方却摇着笔杆在他眼前晃晃，关切地问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歉然一笑，把纸条团进手心里，转过头去努力平复心情。

    但他怎么觉得，这个李晟琖……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呢。

    随着一阵悦耳的铃声，窗外的天色暗了下去，火红的云彩爬上梢头。眼看就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了，想到和项懿的约定，李承勉脑袋又胀了起来。

    到底要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然而他期待的答案并没有在这一封信中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