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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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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汝救护,幸存于天;一朝良全,心神俱转。汝持嚥喉,辱我灵智;汝持节鞭,刺我血肉;汝持毒针,穿我窗笼……

    ………………………………

    头好痛,洛寒予紧紧闭着眼睛,浑身上下如车轮碾压般钻心刺骨的痛。

    “醒了就自己张嘴,把药喝了。”

    一道悠然冷清的女声传入洛寒予的耳中,令他于混沌中抓到了向上爬的藤蔓,顺利找出生的洞口,睁开了双眼。

    想象中的刺眼白光没有到来,反而是暖黄舒适的烛光。

    洛寒予轻微抬手,碰到了床边的人。

    他聚焦视线,不动声色打量起背对而坐的女人,粉蓝的软帛裙,外头罩了层极薄的云纱外裳,烛光交叠之下衬得她身形轻盈而柔和,周身好似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明光,缥缈虚幻的不像真人。

    只是这身形细看起来,洛寒予眼底有些疑惑,怎么这么熟悉。

    不对,年龄似乎对不上,如今她不该是这般模样。

    感觉到床上的人呼吸不对,苍穹伏昼转过身子,把药碗又端回手中。

    “还当是我年纪大了发癔症,没想到你是真的醒了。”

    吹了吹药汤,苍穹伏昼继续道:“本座已经把你的消息递到了中昌,海茉安会告诉你的朋友们,不用担心。”

    洛寒予微微张开了瞳孔,她竟敢直呼舅舅的名字,这一冒犯的言行让洛寒予不悦。

    白玉药碗呈在眼前,洛寒予躲避不及,一双眸子直直与这女子对视在一块,而她的样貌更是让他惊讶错愕不已。

    瞪大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似是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

    “…娘?是阿娘吗,阿娘,阿娘,你还活着!”

    “小儿放肆,本座可不是你娘。”苍穹伏昼按住床上想要坐起来的洛寒予,斥责的话却不见半分恼火,艳绝天下的面容依旧温和,没有话中的愠怒。

    她放下药碗,理了理衣领离开床榻,端着身姿居高临下的介绍自己:“吾乃栖梧宫宫主,苍穹伏昼,若按年纪的话,你须得唤本座一声老祖宗。”

    “栖梧宫?祖宗…胡说,你明明就是阿娘!我不会认错的,你后面坠发的璎珞流苏是我亲手做的,我绝不会认错!”

    洛寒予撑起身子,指着苍穹伏昼的头发,言辞激烈,眼眶忍不住被泪水浸满。

    委屈和悲伤一时间涌上心头,洛寒予绷紧了嘴唇,不想自己哭出来 。

    “阿娘,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阿娘~”

    他哽着喉咙,迫不及待掀开被子,想要上前与她相认,此刻的洛寒予如同走丢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即使满身伤疤也要跌跌撞撞走向苍穹伏昼。

    “干什么,干什么,来人,按住他。”苍穹伏昼被逼得往后退了几步,语气稍显不安。

    冰冷淡漠,高高在上的神情,洛寒予完全不在意,他是想抱一抱阿娘,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苍穹伏昼睨着眸子,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淡淡的等洛寒予被强喂了宁神丸后才冷不丁开口:“一副皮囊而已,你不必为此困惑。这几日你且好好修养,等身体好了本座再来瞧你。”

    “可是阿娘,妹妹丢了,你知道么,妹妹丢了,得赶快……”洛寒予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宁神丸的药效发作极快,他再有不甘也抵抗不了极强的药效,合上了眼睛。

    走到门口的苍穹伏昼闻言身形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常人不可察觉的悲苦。

    但踏出阁楼的她,雪肌素唇,云眉冷眸,依旧是被万人崇拜的,没有任何世俗欲望的“神灵”。

    “传令下去,在阁楼外布下军防,务必保护好护法大人,除了本座,谁都不许打搅。等他什么时候醒了,传一声。”

    “遵命!”

    苍穹伏昼又回首望了一眼洛寒予的房间,平静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波澜。

    “走吧。”

    ………………………………

    南疆—圣宫

    或许是兄妹两人心有灵犀,洛寒予沉睡的同时,洛寒烟亦安静的躺在床上久睡不起。

    雪玄卿暗地里很早便停了能恢复她记忆的药,所以洛寒烟这一睡,他并未多想。

    躺在床上的洛寒烟意识清醒,身体却动弹不得,她想张嘴喊人,可嘴巴跟米浆糊上了似的,怎么都没法张开。

    她眼睁睁看着雪玄卿在自己头上落下一吻,深情缱绻的抚摸她的鼻梁,温柔道:“多睡一会儿,昨天晚上的确是辛苦你了。”

    不是,你推我一下啊,长庚你快推我一下啊!

    人影越走越远,逐渐模糊,直至消失,挣扎不开的洛寒烟彻底没了希望,瘫在床上无力发呆。

    “回来吧,你已经玩的太久了。”

    一道空灵悠扬的女声环绕在洛寒烟的头顶上,她的意识开始混沌起来,最终不受控制般入了梦乡。

    如堕烟海,洛寒烟沉沉浮浮,海水晃荡着身躯,浮萍一样的她在海面上漂了许久。

    洛寒烟想要找一块木板,却发现汪洋大海,无边无际,一无所有。

    “救命,有没有人,救…咕噜…”

    不断上升的海水势要吞没她的一切,鼻孔与嘴唇被咸腥的水灌了个满,胸口的窒息感随之而来。

    苍穹之外,虚空之中,洛寒烟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之际,眼前景象竟瞬间变幻,沧海变为桑田。

    她转了两圈,发现自己衣衫完整,身体亦干燥温暖,方才的海是假的。

    一个看不清的人影一步步朝洛寒烟走来,仍是空灵飘渺的天外之声,告诉她:“回来吧,不要忘了你身上的使命。”

    正当洛寒烟疑惑不解之际,人影上前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点,顿时一束光从她额间迸射出,击碎了对面的人影。

    人影消散,天地间唯余冰河虚境。

    “若有故人寻你,务必相信真心。”

    什么故人?你是谁?

    未等虚空回答,洛寒烟顷刻间失去了意识。

    “啊——”

    她掉下去了,下面深不见底,漆黑一片,洛寒烟的心已经跳到了喉咙里,恐惧到了极点的她闭上眼睛,双手环抱着自己,咬紧牙关默默等待。

    她绝不会死!

    “嗬!”一头冷汗的洛寒烟猛一睁眼,从床上坐起来,原来是梦。

    掀开薄被,洛寒烟倒了杯温水,做了个梦怎么口干舌燥的。

    “乌月,乌月。”

    “后主醒了,可要用膳?”

    洛寒烟又灌了一杯水,“长庚去哪儿了?”

    “尊主在银园遛猫,点点昨晚日有些积食。”

    积食?洛寒烟眸子一转,好像昨晚它是有些变化唉,她怎么没发现呢!

    “我去寻一寻他。”

    临门一脚,洛寒烟想起来梦中发生的事,什么使命的是真是假她先不论,这梦里的感受还挺逼真的。

    她侧过身来吩咐乌月:“传下去,日后凡是宫外有人说要见本后的,你都带来。”

    “属下遵命。”

    “还有就是,不许告诉尊主。”

    “是。”

    银园

    “参见尊主。”

    洛寒烟刚到银园,四处望去没有见到点点的影子,倒是雪玄卿站在蓝花楹树下,身边是积风躬着身子对他说些什么。

    两人均背对着她,洛寒烟听不大清内容,于是她提起裙子悄悄走近几步,猫着身子蹲在了半人高的丁香花丛中,扣了个缝隙,把耳朵放在枝丫上偷听。

    这种事她没少干,并非是不能听,就是找些刺激罢了。

    “二王子早上没了,我们的人发现的时候脸色青紫,眼球凹陷,想来是蛊发作了。”

    “嗯。玉哨呢?”

    “玉哨暂时没有找到,带回来的人说她前日便失踪了,冬日林没有她的身影。”

    “她一个细作,事情败露自然是要逃回母国,派人盯着中昌和月罗的交界处,见到了不必抓,只看清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就够了。”

    “遵命!”

    积风离开后,雪玄卿转了个方向精准揪出了脚已经发麻的洛寒烟,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拎着洛寒烟的后衣领故作不知的问起来:“这是哪里来的小猫,怎么如此顽劣,偷听大人的话?”

    “我才没有,你明明知道我在这儿,还非要抓我。”

    被揪了领子的洛寒烟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屡次失败的她受到了打击,索性把脸撇到一旁置气。

    “我周身的蛇影受蛊操纵,是闻气息而动的,方才我发现你得早,若是晚了半刻,怕是我都来不及救你。”

    洛寒烟自知理亏,听了解释后没有胡搅蛮缠下去,只是她面上挂不住,脑子里缠斗一番,总是要找补回来。

    “那我也要操纵蛇影,你须得教我。”

    雪玄卿眉眼含着一缕笑意,满是宠溺哄着昂头傲娇的公主,“好,你想学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还不错。”

    洛寒烟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扬着下巴得意洋洋的看着雪玄卿,她根本未察觉到自己在他面前已经逐渐放肆起来。

    雪玄卿把人拉出花丛,理了理她凌乱的裙摆,这才想起来说正事。

    “烟儿,明日与我启程去月罗可好?”

    月罗,洛寒烟怔了片刻,她不想去。

    “为什么去那儿?我不想去,我不喜欢那里。”

    她内心对于曾经待过的地方仍有所抵触,在春湘画阁的两个月对她来说漫长且阴暗。

    洛寒烟摇了摇头,面色变得苍白,出神的瞳孔放大又收缩,似在经受极大的煎熬。

    许是雪玄卿把她养的太好了,再次回想起来,洛寒烟竟觉得难以呼吸,索性挣开了雪玄卿的双手,哆嗦着拒绝。

    “我不要去,你自己去,你自己去。”

    “烟儿你怎么了,烟儿!”

    雪玄卿见情形不对,跟着跑走的洛寒烟的身影追了上去。

    一阵气喘吁吁下来,洛寒烟未脱鞋履便上了床榻,蒙着被子不说话。

    乌月见她这副蔫巴的样子,还以为和尊主闹别扭了,心中发愁,于是拿掉了洛寒烟头上的软枕,出言宽慰:“后主这是怎么了,不开心的话与属下说说,不要一个人憋着,会憋坏的。”

    ……

    洛寒烟如同孩子般抱着被子不说话,鞋上的避毒珠因为她的扭动掉在了床上,被乌月拾起,抬头便看到雪玄卿在床边。

    “乌月,我累了,你帮我脱一下鞋。”

    雪玄卿示意乌月不要说话,乌月单单行了礼,将手里的珠子交给了他便悄无声息离开了殿内。

    温暖有力的手掌覆上洛寒烟纤细的脚踝,洛寒烟一下就察觉出来了不对,当下换了个姿势接着道:“长庚,我不舒服,明日你自己去吧好不好。”

    撒娇的意味浓厚,雪玄卿怎会听不出来洛寒烟的心思。

    在踏步上摆好她的锦履,雪玄卿顺势躺在了床的外侧,将人从被子中剥出来,圈在怀里,喟叹一声。

    “我知道你在月罗过的不好,所以害怕对吗?”

    “嗯。”

    洛寒烟埋在宽厚的胸膛中玩弄起雪玄卿的头发,不可否认自己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去月罗,还要我和你一起去?”

    “六月十四是我阿娘的忌日,她当初欲带我回月罗认亲,却不知中途受了什么刺激,从崖高处一跃而下,因此也就埋在了月罗。”

    雪玄卿用最平常的语气叙述着天底下最残忍的事,洛寒烟惊讶不已,意识到自己先前的任性,连忙坐起来道歉:“对不起长庚,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伤心。”

    说罢,洛寒烟学着素日里雪玄卿的样子,俯在他身上,浅浅的亲了亲他的嘴角。

    “没有怨你的意思,你若害怕就不用去了,我怎么舍得让你难受。”

    “你从未与我说起你的阿娘,那明日去的时候我该穿什么衣裳?你阿娘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和样式?”

    洛寒烟转变的太快,瞧她起床的动作,雪玄卿哑然失笑,由着洛寒烟拉住自己的手去了侧角的衣橱,在无数衣裙里翻来翻去。

    阻拦下洛寒烟的动作,雪玄卿眉目间化开柔情,把人抱进怀里,俯首深嗅她颈窝的兰香。

    “你多抱抱我,我就告诉你。”

    雪玄卿趁机耍起了无赖,没想到洛寒烟并未像平常那般骂他下流,反而真的回抱住了他的腰身,带了些安慰的意味在他腰背上来回抚摸。

    “你不要太难过了,说不定阿娘已经到了富贵人家,快活着日子呢。”

    “嗯,我知道。”

    “你还有我。”

    “我知道。”

    互相拥抱的两人眼眸都溢出了愉悦的神光,一生能得此一人,足矣。

    “手别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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