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误会解除
咕,咕咕,咕咕……
煞黑的鸦雀停在了巷子深处,转着眼睛和脑袋四处打量。
一个穿着与它颜色相同的男子走过来,抽掉爪子上的密信,随后在窗沿撒了一小把谷粒,又放上一盏低矮的水碗。
“主公,月罗事败。”
短短两字,华南已经感受到了四周溢出的冷意,低着头将密信举过头顶,呈给主榻上他奉如神明的兜袍男人。
云梨梦香被点燃,香味晃悠悠的飘满了整间雅室,被称为主公的男人面色平静,专心致志的泡着茶,映在茶碗中的一双眼睛却透出狠戾的神色。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语气平平,叫人丝毫猜不出情绪。
“是,是……”
“说。”男人盖上盖子,好茶须得耐心闷上一会儿。
华南忽而跪在地上,闭上眼睛挣扎着说出来,“是公子…他带了许多您府上的暗卫在暗中保护着,咱们的人虽然没有死,却全都被重伤。”
砰!
香茶还未被人细细品尝,已然摔到了华南胳膊边,粉身碎骨。
“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啊,哈哈哈哈。”话是赞赏,可分明带了几分怒意。
“我们该怎么办,求主公赐教!”
“这个你拿去,去俞江船口找一个叫覃林的,把这玉佩交给他,他会出手的。”
“是!”
擦过手的帕子无力掉在桌子上,男人带上兜帽越过地上的人,径直走了出去,留下凌厉苍漠的声音在房梁上盘旋,“公子那里你不必担心,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失败,便去蛊渊了结自己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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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星连阁
古树后边的溪水哗啦啦流着,活像一个活泼的稚子。
乌月站在门外,即使穿着飘柔轻巧的香云纱罗裙,也妨碍不了她在危险时能快速抽出腰间锋利尖锐的短刀和发射头上三枚精锐隐秘的藏毒暗器。
身为南疆第一武功高手,天下能与她匹敌的恐怕只有中昌赫赫有名的的不弃公子。
阁内,洛寒烟认真翻阅着有关前世今生的书籍,想要寻找失去的记忆。
她上次因为乌月教的草蚂蚱,记起了一些关于从前的事,才知道她与雪玄卿是旧相识,还是背着长辈私定终身的那种。
可除了这些,她再也想不起来其他。
南疆被中昌忌惮已久,三月时中昌甚至直接封上了通关城口,除非她变成小鸟长翅膀飞回去,否则一定会被乱箭射死在城门上的。
而南疆中昌连接处的雪山,严寒无比,常人无法绕走,唯一的俞江也是要先到月罗。
可偏偏中昌的那位圣人不知道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连俞江船口也拉上了长长的防御刺。
她要是中昌的公主啊什么的就好了,有了皇家玉牌肯定能过去。
如今她的身子也无法进行长途跋涉了,大巫告诉她,服用红米草的人不能遭受太大的颠簸。
“用云梨梦香草提取蒸露,辅以南疆红米草,七七四十九天后……”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恢复记忆的方子还真就让她给找到了。
“大巫,您看这个。”洛寒烟捧着书激动的放到白目大巫面前,伸出葱白的细指将她刚才看到的地方指给对面的老者看,如画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恢复神智之法。”
白目大巫念出这几个字便停下了动作,微微叹口气就把书给合上。
“怎么了大巫,为什么不念了?”
洛寒烟拿过书籍,又翻回她那一页,目不转睛的盯着。
“后主有所不知,这书上所记载的云梨梦香草世间罕有,唯一种植较多的只有月罗偏西一隅,可那西罗乃栖梧宫圣地,外人根本无法进入。”
“栖梧宫?”洛寒烟放下书,抬眼询问。
“什么是栖梧宫?月罗大君的郊游行宫吗?”
“非也,非也~”
大巫垂眸摇了摇头,垂脸的白眉抖擞几下定住,他起身到古树旁将一本册子取出,呈到了洛寒烟面前。
古朴浑厚的声音解释道:“此乃记载栖梧宫的杂记,后主请看。”
“尊主到~”
还没看个开头,雪玄卿就过来了。
依旧在气头上的洛寒烟合上册子,微微朝大巫行了礼,便要离开。
“本后想起来还有些事,明日再来寻大巫。”
“恭送后主。”
昨晚洛寒烟宿在了思慕殿,故意要躲着雪玄卿,没想到他就真的不来找她,让她一个人睡在那儿。
憋闷的洛寒烟越想越委屈,还不如早点与他和离,免得自己听见他看见他又伤心难过。
“烟儿你在这儿,我回来四处找你都找不到你。”
洛寒烟甩开雪玄卿拉袖子的手,眼睛瞥到地面飘落到花瓣上,学着他素日对宫人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冷冷自嘲:“是妾不对,让尊主分心了。”
“妾今日忘了喂猫了,就不奉陪尊主了,恕罪。”
洛寒烟刻意躬身行了宫礼,不留情面的离开了卜星巫玄堂。
雪玄卿被怼的一脸苦闷相,贺影和积风低着头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把即将溢出的笑意憋了回去。
敢如此阴阳怪气他们尊主的,当属后主一人。
见洛寒烟走远,雪玄卿顾不上其他,迈起步子跟了上去,即便回回触碰到洛寒烟的肩膀又被打下来也不放弃,就这样一直跟到了思慕殿。
“放手!”
“不放。”
洛寒烟拗不过雪玄卿的手劲,转头向乌月眼神求助。
“属下忽然想起来要帮贺影制作暗器,先告退了。”
“乌月!”
洛寒烟急的跺脚,眼睁睁看着人一个个毫不留情离开了殿内,只留下身边一个她不想理会的男人 。
不是乌月不帮洛寒烟,而是相较于洛寒烟来说,雪玄卿这个人更不好惹。
“你满意了,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你开心了!。”
洛寒烟挣开雪玄卿的手,故意赌气,白净粉嫩的脸垮下来,瘪着嘴躺到了小憩时的软榻上。
雪玄卿自打听乌月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后,悔不当初,因为自己的自私又一次伤害了最爱之人。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求得洛寒烟的原谅。
“烟儿,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
“烟儿,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在伎楼待过的事,昨天是我的错。”
“你错哪了?”
心软如洛寒烟,她态度被雪玄卿这么一搅和,实在强硬不起来。
于是洛寒烟偷偷擦了眼泪转身坐起来,见雪玄卿又跪在榻前,张大了瞳孔,伸手就要扶他起来。
“干什么你,快起来,别叫宫娥们瞧见了,起来。”
“那你愿意原谅我了么?”
任凭洛寒烟怎么拉他,雪玄卿都岿然不动,甚至快要把榻上的人连带着拉下来。
“你怎么动不动就要跪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男人神色真诚,如一潭幽深的湖水望着洛寒烟,似要将她全部吞入腹中,纳为己有。
“你不起来我就永远不理你。”
“我起来。”
雪玄卿得了便宜,当即站起来,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衣摆直接把洛寒烟扑在了榻上,一时间两人的气息交缠到了一起,互为呼吸。
这下换雪玄卿占了上风,双手撑在人的两侧,把洛寒烟围了个严严实实。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洛寒烟的鼻尖,混合着独属于雪玄卿的清淡松香,一同敲打着她不禁挑逗的心。
“我让你起来,没让你躺我身上。”
“那怎么办,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压到了烟儿身上?”魅惑的嗓音如燃烧正旺的暖香,丝丝缕缕缠绕着洛寒烟,几乎要将她淹没。
可雪玄卿的眼神无辜彷徨,像极了怅惘阁楼东边,那只宫人央的小狗讨食吃的样子。
心口不一的样子让洛寒烟顿时无语凝噎,刚才那一下他绝对是故意的。
当初她怎么没发现,这男人是个如此的无赖之徒。
她试着推了几下,反而适得其反,身上的男人得寸进尺靠的更紧,反差极大的两副躯体交融在一起,华贵的衣裳与罗裙也亲密接触,难分你我。
洛寒烟脸上热燥,没办法只好凶狠起来对正在上下其手的雪玄卿道:“我警告你,我的气还没消,你不许乱来。”
言罢,洛寒烟脸转到里侧,打算冷战到底。
但雪玄卿哪能如她所愿,饥饿如夜间觅食的蛇,他总能准确找到属于自己的猎物。
从小缺少父母关爱的他,对感情的维持所靠的仅仅是自己的本能反应。
或许亲一亲,抱一抱,烟儿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毕竟他极度痴迷贴近洛寒烟的感觉,无时无刻都想要与她一起。
那烟儿是不是也如他这般呢。
雪玄卿趁机钻进洛寒烟杂乱的青丝中,温热的唇一点点落在她柔嫩的脖颈间,舔舐亲吻,直到呼吸喘气变得粗重,低沉,才哑着声音道:“乌月都告诉我了,你以为我在意的是你自认为不堪的过去。”
洛寒烟闭了眼睛,显然被说中心事。
雪玄卿从她衣裳被扯开的胸口间抬头,炙热的眸子要把她彻底融化。
“我从未在意你的过去,昨日我那般问你,是因为我怕,我不确定。如若你曾在中昌有过定情之人,还是否能从一而终的选择我。”
雪玄卿在洛寒烟眼角落下浅浅一吻,接着道:“我只是害怕,烟儿。”
“怕什么?”
“我怕有一日你会丢下我,就算我再怎么求你,你都不会回到我身边。”
“什么呀。”听到原因,洛寒烟无奈叹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随即又勾唇笑了出来。
“净说胡话。”
她抬手抚摸深邃的脸庞,从眉眼到鼻梁,兰香浮动。
“我以为被天下称作万蛊毒王的南疆尊主应当是个狠辣决绝,杀人不眨眼的人,没想到感情一事上,你竟是个执拗的。”
雪玄卿感知到了体内母蛊的躁动,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洛寒烟眼疾手快在他分神之际,从胳膊的空隙间滑出来,得意的冲雪玄卿道:“大意了吧,你以为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实际上是我在让着你呢。”
门被打开,洛寒烟兔子似的一溜烟跑了,留下俯卧在榻上的雪玄卿神色讶异。
“呵…学聪明了。”姿势未变的雪玄卿望着门外尚余有一片洁绿衣角的风景,无奈笑了出来。
寂静了片刻,轻快活泼的脚步声复又归来,带了些急切。
雪玄卿单脚踩在榻上,另一只脚安稳的放在地上,听到声音后放下了手中的云莹石,出神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是热烈的期待。
“怎么又回来了?”
“给你。”
雪玄卿手中多了张紫纹方纸。
“这是什么?”
他举起来放在眼前端详着,上面白白净净,唯有“和好”二字。
用的还是南疆语,只有南疆人能看懂。
“这是我给你的,以后我们再生气了你就拿这个,我可以原谅你一次。”
洛寒烟顺势坐在雪玄卿怀中,单手环住他的脖颈,一根手指点在他的鼻尖上,借机欣赏他的绝世容颜。
“那为什么只给我一个,不能多给几个?”这样他以后被发现骗了她,还能放在一起凑一个最厉害的,让她主动原谅他。
洛寒烟从雪玄卿身上下来,一脸不可置信。
“要那么多做什么,你是对你我的姻缘没有信心么?那好啊,不如我给你写一封和离书怎么样,这字可多多了。”
“嘘!”
触碰到雪玄卿的禁制,他忽而站起来捂住洛寒烟的嘴,眼神不再柔情,好似含了冰锥般刺骨。
又忽而意识到眼前是自己心爱之人,雪玄卿化掉了眼底的凉意,把洛寒烟整个按在怀里,音色不减冷硬,“烟儿,不要说那两个字,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怕吓到你。”
雪玄卿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柔,可隐藏的戾气逐渐显现。
深夜潜行的幽灵威胁着每一位过路的旅人……殊不知他已经吓到了怀中人。
洛寒样没见过雪玄卿这副样子,她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他的脸瞬间就沉下来,就好像温顺的小兽刹那间长出了嗜血的獠牙,要将她生吞活剥。
“长庚,长庚你别这样,你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
这句话将陷入恶魇的雪玄卿清明了神智,他当即松开了手,弯下腰道歉。
“对不起烟儿,对不起,我一时被你说的话伤到了,我不是有意的。”
雪玄卿上下打量着洛寒烟,检查她的身体。
“你凶我了,雪玄卿。”洛寒烟叫着他的大名。
雪玄卿明显神情一怔,眼睁睁看自己放在她双臂的手被一点点掰掉。
雪玄卿低下头,他又做错了。
可他转身后却没看到洛寒烟嘴角挂起的笑容。
“我没想到,长庚这么可怜呐,竟然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要对我翻脸了。”洛寒烟上前从背后环住雪玄卿的腰身,脸上因为自己被重视而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眸子里的星光都要溢出来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呢。
雪玄卿显然没想到洛寒烟是这种反应,让他有些不真实,直到双手被洛寒烟的柔荑覆盖,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地。
“长庚,以后有了误会定要说出来,不然我哪里知道你会胡乱编排些什么。”
摸了把坚实的腰身,洛寒烟起心要逗一逗这个酸坛子。
“唉,今日乌月说她嫂嫂诞了个女儿,可爱极了。我听的动心,要是咱们也有个女儿多好,我还能给她做许多漂亮的衣裳穿穿。”
什么…
雪玄卿以为他听错了,转了个身面对洛寒烟,抬起她的下巴左盯右瞧,非要找出来一点玩笑的意味。
洛寒烟看出来他眼中的仓皇不安,忍着笑意拂掉脸上的手,细眉轻挑道:“不知道,郎君可否愿意帮小女子一把?。”
“烟儿,你是认真的?”
噗嗤,洛寒烟实在憋不住笑了,单手捂着嘴巴,眼泪都被她挤了出来。
“你猜猜。”
雪玄卿有些着急,洛寒烟异于平常的反应让他感到了极大的惶恐焦躁,索性一股子将人压在了榻上,禁锢在他的一方天地。
“长庚,我还能和乌月生不成?再这么问,我可就反悔了哦。”
洛寒烟伸手勾了勾雪玄卿的鼻尖,她极其痴迷他的鼻子,高挺上翘的鼻梁邪魅又勾人,每每见到,她的心神都会被引着走。
“烟儿,这是你说的,若是反悔我就把你囚在这殿内,脚上套了链子谁也不能见。”
洛寒烟见他这模样更觉好笑,伸手在他脸上狠狠的蹂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