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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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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人死之后会进入轮回司投胎转世,根据这一辈子的善恶功德选择下一世的出身。

    长庚,你怕死吗?

    不怕,小姐呢?

    我,我有点怕又有点不怕,死了说不定可以见到阿爹和阿娘了。

    霄月下的洛寒烟周身笼上了一层银白的光雾,昂首望月,高雅孤冷,全然没有平日里明媚恣意的模样。

    雪玄卿有些诧异,这张动人貌美的皮囊之下倒底是怎样的灵魂,总是能在无意之间勾引出他的好奇之心来。

    不过你放心,本小姐既救了你,就绝不会让你轻易没了性命。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一定平安无虞。

    长庚低首,撞进洛寒烟信誓旦旦的誓言中,难得浅然一笑,却什么也没说。

    小姐可要说话算话。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

    ………………

    长庚,你瞧,那就是鼎鼎大名的燕霖博士,是不是冰清玉洁的,像庙里的神仙似的。

    冰清玉洁,长庚又笑了,他头一次听人用冰清玉洁来形容男人的,有意思。

    ……………………

    长庚,宫里的嬷嬷好严厉啊,总是打我的腿和肩膀,一天下来我都要废了。雨梵姐姐忙着府中的杂事,小嘉禾也跟着哥哥走了……

    小姐何意?

    洛寒烟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圆圆的眸子晶晶亮,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长庚没什么表情,但却单膝跪到了床前的踏板上,动手为洛寒烟揉捏小腿,温柔体贴。

    目的达成的洛寒烟甩眼得意笑了笑,复又躺回了床上梦蝴蝶去了。

    这是雪玄卿来到伯安侯府的第五个月,再有半年他便能彻底铲除异己,回归母国。

    届时,他定要抢先把人带回南疆。

    他很清楚,眼前沉沉睡去的少女并不喜欢与三皇子的婚事。

    ……………………

    “啊~!”低低的声音压抑着从床上响起,洛寒烟猛地睁眼从多重梦境中惊醒。

    浑身无力,像一个月没睡觉似的。

    “长庚…”她喃喃念叨着这两个字,发散的瞳孔逐渐聚焦,看到了梦中熟悉的脸,只不过这会儿被焦急担忧取代了。

    “烟儿,你……你记起什么了?”

    “我睡了多久?”洛寒烟撑起身子,倚靠在雪玄卿身上,面色苍白无血。

    “半日,你睡了半日,这会儿才酉时。”

    雪玄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洛寒烟睁眼的那一刹那脱口而出的长庚,令他仿佛见到了原来的她。

    他到底后悔了,不该让她想起来的。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雪玄卿喂了她一口温水后,她若有所思说出了这句话,兀地,茶杯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不安感完全占据了雪玄卿的身心,接下来的话他不敢去听了,洛寒烟的表情他不敢去看。

    烟儿会怎么对他呢?

    或是怨怼的眼神斥责他,为什么不把她送回中昌,抑或是悲戚哀伤,失望的盯着他,打量他的全身,撒手离开么。

    “你的名字是我起的对吗?长庚。”

    柔柔的声调,雪玄卿意外睁开了逃避的双眸,压抑着心中极微弱的侥幸,愕然望着抬眼看着他的洛寒烟。

    圆润的鹿眼清澈见底,只有好奇,没有其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呀。”

    “是,是你起的,你…”雪玄卿捏紧袖口试探,“你都记起来了么?”

    许是他的神色太过紧张,洛寒烟忽觉得雪玄卿这副样子竟然少有的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话语间轻松又愉悦,“你怎么了长庚,我记起来你不开心吗。”

    “不是,我不是。”

    “那你怎么苦着脸,眉毛都能打结了。”

    被洛寒烟这么一调侃,雪玄卿心中更加紧张,这语气,这态度分明就是原来的洛寒烟。

    握住洛寒烟不安分的手,雪玄卿小心翼翼的追问,“烟儿都记起什么了,可否说与我听听。”

    洛寒烟只觉得他十分奇怪,眼神可怜中又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竟然生出些想要欺负他的心思来。

    “我饿了,饿肚子的人脑子是不好使的。”言下之意,是要吃完东西才肯说了。

    洛寒烟歪着头,饶有意趣盯着面前的人。

    无奈,雪玄卿朝乌月挥了挥手,哑着嗓子道:“去传膳。”

    随着一道道绮丽瓷盘端上来,洛寒烟赤着脚兴奋的坐到凳子上,夹一块鱼肉直接放到了嘴里。

    待雪玄卿将粥盛好放到她面前,洛寒烟已经有了吃饱的架势。

    见她这模样,雪玄卿抖了下睫毛。

    原来的洛寒烟似乎真的回来了,她吃饭时从不喜欢规规矩矩的。

    “慢点吃,小心鱼刺。”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吃呀。”

    洛寒烟夹了块藕盒放到了雪玄卿碗里,眼睛眯眯弯起来,应该是吃开心了。

    雪玄卿吃了几口,放下玉著,眼前景象他实在吃不下。

    “长庚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察觉到他的异样,洛寒烟也停下来,凑近摸了摸雪玄卿的脸和脖子,冰冰凉凉的,没事啊。

    “你要好好吃饭,不然头又会晕的。”

    此话一出,两人都惊了。

    但明显的是,雪玄卿的眸色晦暗难辨,用审视的态度看着洛寒烟,好似要将她看穿。

    他无法确认,她到底想起来什么了,有没有记起她远在中昌的那个未婚夫婿。

    洛寒烟惊讶于,这话在她脑海中已经存在了,她对谁说过,但又记不起来。

    “烟儿,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当然记得啊。”

    雪玄卿的手坠到大腿上,用力捏紧了桌子上的绸缎。

    “我原是中昌伯安侯府的女儿,现在是你的妻子洛寒烟啊。你这会儿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你真的没事吧。”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你是不是疯了。”

    洛寒烟坐回去,因为他没头脑的话有些生气,这是在质疑她的心了吗?

    还是说,嫌弃她曾经在伎楼待过。

    “不是的烟儿,你只须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的人,有没有,曾经想要嫁的人。”雪玄卿没有预知到接下来的事,还在不死心的试探对方。

    “你什么意思!”说话的语气冷了下来,洛寒烟很明显生气了。

    哐当一声,洛寒烟手里的筷子被她甩在地上,身旁侍奉的宫娥立马跪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乌月也跪了下去。

    “有,行了吧。”

    洛寒烟被问的心堵,起身离开了霁月宫,头也不回。

    雪玄卿依然坐在凳子上,捡起了地上的筷子,垂眸不语。

    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他了,兴许是想起来她以前的未婚夫了,又可能是埋怨他私自把她带到了南疆,如今连家也回不去。

    “都滚。”

    晶莹温润的玉著在雪玄卿手中逐渐化为齑粉,宫内的宫娥颤巍巍起身,顾不得收拾膳食,逃命似的跑出了内室。

    伴君如伴虎,果然说的没错。

    蝶湖湾

    洛寒烟蹲在一处岸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薅旁边的草。

    乌月蹲了下来,摆弄好洛寒烟的裙摆,尝试着开口:“后主,是生尊主的气才那样说的吗?”

    “哼”

    洛寒烟扔掉小草,把头埋进膝盖里,过了一会才瓮声瓮气的出声,“你都听出来了,他为什么听不出来,好端端的要提这种话来膈应我。”

    “属下斗胆,后主可曾记起什么?”

    乌月隐约约觉得,尊主今日有些反常,应该是怕洛寒烟记起她在中昌的婚约。

    “没什么,只记得和一个讨厌鬼的零碎片段,其他的都没有了。”

    “那您的家人朋友呢?”乌月紧张追问,这对尊主很重要。

    洛寒烟抬头,神色迷茫。

    乌黑的瞳仁左右转了转,给出一个坚定的答案,“没有。”

    “我一定要快点记起来,总不能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

    话语间流露出的失落感被乌月轻易的攫取到,她挪挪位置握住洛寒烟的手,轻语安慰:“后主放心,早晚有一天您会回家的。”

    这话乌月说的真心,但又稍稍惊慌,打量了四周没有发现尊主的蛇影,才如此直言不讳。

    尊主不愿后主回中昌,这事除了后主,圣宫人人皆知,但乌月私心里认为,后主实在太可怜了。

    ………………………………

    月罗都城

    今日太阳不大,阴沉沉的,倒适合他们找人。

    但当宋明诗一行人站在一处广阔平坦的擂台时,张可颐肉眼可见的咬紧了嘴唇,尴尬的朝众人投去自己也不知晓的眼神。

    “七七,你不要告诉我,这个放了两面大皮鼓的地方就是月罗最负盛名的春湘画阁?”

    传递有误的情报,宋明诗也有功,心虚的她跳出来第一个质问张可颐,想要洗脱自己的罪名。

    海辰溪微微蹙眉,不知想些什么。而洛寒予,宋明诗和张可颐看都不用看,蔓延过来的寒意已经在明晃晃的警告她俩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平缓,可其中之意暗潮汹涌,洛寒予几乎要把牙给咬碎了 。

    明明已经到了希望的顶点,可现实却在狠狠碾压他的胸口。

    “寒予哥哥,可能是咱们找错地方了,找一个当地人问一问兴许能有转机。”

    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张可颐斗胆提了个想法。

    海辰溪低头思忱了片刻拍了拍洛寒予的肩膀,溪流般清冽的声线抚慰他失落愤怒的心,“七七说的对,月罗地势偏僻,你我几人来的少,找错地方也未可知,不如找个本地人问一问,也好过咱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也好。”与兄弟对视一眼,洛寒予走到张可颐面前行了一礼,“七七,这次是洛氏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当报答。”

    “寒予哥哥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回了礼后,四人又开始了寻人之路。

    “唉,去那儿吧!”宋明诗左顾右盼指着一处茶馆,眉宇间都洋溢着雀跃的神情。

    “你们不知道,茶馆这种地方一般都是汇聚了天下各路厉害之人,说不定咱们还能打听点别的呢。”

    宋明诗热烈的推着三个人进了茶馆,在中昌一向喜欢吃喝玩乐的她,对茶馆这种地方可是熟门熟路的。

    “小二,上一壶你们这儿卖的最好的茶来,再来两碟干果,一碟点心,还有就是不要葡萄干。”

    “好嘞!”

    半柱香之际,店小二去而复返,扬起高高的嗓音叫喊,“几位客官,茶来喽!”

    托盘内的东西被一一摆好,宋明诗眼疾手快叫住了刚转身的小二,“小哥且慢,小女子几人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不太明白,看您眉目俊朗,定是这茶馆的二把手,所以想问您一些事。”

    这话说的客气,小二环视了一遍座上宾,悄悄收下了张可颐顺势递来的碎银子,热情的说道:“这您可找对人了,鄙人不才月罗小灵通,但凡月罗境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一旁喝茶的洛寒予终于按捺不住,凑上前询问:“小哥,我等是慕名来春湘画阁玩乐的,可今日找了一上午都没找着,难道说月罗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么?”

    “哎呦!你们还不知道呢。”这话腔调高昂,几人不由得往中间凑了凑,小二四处张望后弯下腰神神秘秘的对他们四个解释,“差不多半年前,这春湘画阁出了个难得美貌动人的花魁,是月罗百年来都没有的上等货。”

    几人听的真切,洛寒予顺势让了个位置给这个小灵通。

    “花魁塔桑一出场那叫一个惊为天人呐,可谓是冰肌玉骨,细腰如柳,当晚的拍卖价可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说到此,小灵通伸手比了个八,在四个人面前绕了一圈,瞪大了眼睛,吊他们的胃口。

    “多少呀?”宋明诗急得不行。

    “整整八万两,黄金!”

    “黄金!”这下轮到张可颐惊讶了,她从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但她记得府上爷爷那颗稀世的夜明珠也才三万两金。

    可这区区一个花魁,竟然能拍到八万两金!

    “可不是嘛!但你们猜怎么着,当晚上这花魁就叫人给劫走了,悄无声息的劫走的,从此再无音讯。”

    宋明诗听的认真,紧紧追问道:“那后来呢,春湘画阁去哪儿了?”

    “您听我接着说,这花魁被劫走的第十天左右,春湘画阁夜里忽然走了水,火势滔天,水龙司的人全部调过来才在天亮前堪堪止住。”

    接过洛寒予递过来的茶水,小灵通讪讪笑了笑,不太好意思,小小抿了一口便接着说,“可惜了,那么辉煌华丽的建筑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什么都没有了。咱们大君听说后觉得不吉利,便命人给推了,做成了擂台,喏。”

    小灵通抬起下巴朝门对面扬了扬,“就几位刚才过来的地方,是春湘画阁的大门。”

    洛寒予几人转身去看,除了擂鼓,一脸平坦。

    “三子,干嘛呢!不去忙活,在客人这里偷什么懒,小心我打你!”

    掌柜的声音高高昂起,小灵通眯起眼对一圈人笑了笑,“诸位慢用。”毛巾往腰上一别起身迎客去了。

    而四人身侧不远处,两桌衣着利索轻便的侠客正用余光打探着他们,不知杯中茶凉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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