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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宜室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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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纸婚书,

    上表九天星辰,

    下鸣黄泉地府,

    当上奏,南疆巫神见证,

    若负佳人,便是欺神,

    欺神之罪,身死魂灭,

    佳人负卿,那便是有违神道,

    六界除名,永无轮回。

    “后主,吉时已到,该动身了。”乌月今日换下了那些沉闷严肃的侍卫衫衣,绾起女子的双环发髻,素雅清新的飞燕罗裙衬得她的面容格外清丽。

    玉哨走后,乌月便被派到了洛寒烟身边侍奉,相比玉哨的冷漠规矩,她像一个姐姐般处处为洛寒烟考虑思忱。

    涂了花汁的葱指扶上旁侧伸来的手,碧蓝嫁衣的衣袖上,繁花金纹栩栩如生,袖边两圈璀璨夺目的红玺珠子,层高叠叠,雍容华贵自不必多说。

    “乌月姐姐,我有些紧张。”

    “别害怕,属下就在您身边。今日所有南疆的官员与贵族来此观礼,您须得打起精神。”

    洛寒烟在乌月的帮助下理好了冗沉繁琐的嫁衣,离开前最后瞧了一眼铜镜,调整自己的表情和仪态。“我们走吧。”

    深吸一口气,洛寒烟握住乌月的手腕,踩着云锦喜履徐徐踏出了思慕殿,身后细密罗织的鸣凰梧桐在清光下流光溢彩,随着主人的步子摇曳生姿,倾国倾城。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本该轻如青萍的薄命在今日不再漂浮,有了根系,她该开心才是。

    只是遗憾,她的爹娘亲人无法到来,为她梳发送亲。

    圣宫邀月大殿

    海蓝的南疆地毯上洒满了蓝花楹花瓣,左右两旁的珊瑚宫灯熠熠生辉,雪玄卿一袭碧蓝宽袖对襟喜服亭身玉立,额间与洛寒烟相同的珍珠钿饰为他添了不少柔善的气质。

    低矮的台阶下,他望着爱人一步步向他走来,胸膛的律动愈发激烈,如闪电雷霆轰隆作响。

    雪玄卿一步步走下铺了软垫的阶梯,向洛寒烟伸出手,今日的她格外明媚动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令他痴迷其中。

    “我带你上去。”

    “嗯。”

    小手与大手重叠的瞬间,大手紧紧握住白嫩的柔荑,跟着洛寒烟的步子,与她并肩同行,素日里阴鸷忧郁的眸子终于有了变化,既似云天弯月又似林中溪流,拢聚了漫漫银河,滚烫炽热。

    “今后,你便是我南疆最高贵骄傲的后主,巫族万人敬仰的大祭司,我雪玄卿今生来世唯一的妻子,之死靡他。”

    ……………………………………

    洛寒烟俯视台下众人,白皙的肌肤在太阳下带了细闪般散发着柔和的光,眉眼灵动如画,脸颊灿若云霞。

    察觉到身旁的灼灼目光,洛寒烟偏头对上一双明眸,俏皮一笑。

    这笑容,雪玄卿熟悉极了。从前在侯府时,她亦是对他如此,笑语盈盈,活泼恣意。

    注视着洛寒烟的脸,雪玄卿的记忆被拉回了一年前的侯府。

    那时候,她很快乐,他过的也很惬意。

    ………………………………

    一年前

    洛寒烟兔子似的灰溜溜跑了出去,脚下生了火一样哪儿都站不住。

    “呼,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洛寒烟跑出重明院,躲到了一处僻静的假山甬道内,捂住胸口安慰自己。

    空旷无人的假山中,心跳声像是临阵战鼓在疯狂呐喊呼啸。

    脑海中方才的画面久久挥之不去,男子精壮有力的胸膛靠在浴桶边,腰腹的肌肉清晰可见,再往下……

    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洛寒烟双手捂住脑袋狠甩了几下,复又盖上脸靠着山壁慢慢蹲了下去,这会儿她只觉得脸颊烫的要着火了。

    淡紫的对襟短衫被拧的发皱,顺着往上看是少女通红的脸蛋。

    什么呀,她怎么知道他在房中沐浴,何况她也喊过人了,是他没听见,不关她的事。

    她堂堂侯府大小姐,整座侯府都是她的,她洛寒烟想看什么就看什么,男人怎么了,她要是想,全皇京的男人都能排着队给她看。

    “这算不了什么!”

    叉着腰的洛寒烟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心理自我安慰妥当后还是决定返回重明院,她还没好好述清自己的想法呢。

    “哎呦!”

    甫一转身,洛寒烟便撞上了一个半硬半软的东西,惹得她两眼一黑,好一会儿才清明眼神。“刚进来这儿也没墙壁呀,哪里来的。”

    揉了揉额头,洛寒烟边说边抬头,“长庚,怎么是你,来了也不说一声……”话半,洛寒烟想起来了,赶忙找补。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雪玄卿紧绷着脸,低眉垂眼,躬身行了个礼,因为刚出浴的缘故,身上还氤氲着些许水汽。

    “先,先回去,我还没给你起好名字呢。”

    怎么一见他,她就结巴了,喉疾这是会传染的吗?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

    “长庚,我不知你为何叫人欺负成这般模样,既然你进了侯府,那便是我的人了。我会请人教你武功,识字,医治你的喉疾,不必再被人欺辱。”

    坐在石桌旁,洛寒烟指着长庚的出处,笑眼盈盈向身侧站立的男子解释。

    “你要当我的侍卫,时刻保护我的安危,有任何威胁你都要第一时间站在我身前保护我,明白吗?”

    雪玄卿弯腰抱拳,学着少女的模样扯了个僵硬的笑,心中对她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不说了,吃饭去。”

    洛寒烟冲门前清秀的丫鬟轻喊了一声,“雨梵姐姐,我饿啦。”

    “饭菜已备好多时,就等小姐移步了。”叫雨梵的姑娘温和笑开来,圆润的脸庞显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她推开院门,引领洛寒烟前去云阁吃饭,她大了主人家五六岁,行事讲话相较其他丫鬟要成熟稳重许多,因此洛寒烟也比较依赖她。

    或许是弥补了她幼年缺失的母爱。

    一顿饭下来,侯府就传开了,大小姐身边多了个身形伟岸,玉树临风的侍卫,看上去颇得宠爱。

    然而身为青卫主的舒斐可没这么开心,自家小姐非要留下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危险不说,若是叫侯爷和圣人知晓,指不定发什么滔天大怒呢。

    他须得劝劝。

    清风朗月的松竹院,碧玉幽静的绿竹林在皎洁月光下照出了幽黑的阴影。

    晚风拂动,闲庭深院内雕栏玉砌,曲径通幽处明月当空……

    “哥哥,姩姩好想你啊。”

    凉爽舒朗的庭院中,暖黄的烛灯熠熠生辉,洛寒烟躺在竹子做的凉榻上,小脸泛着浅浅的粉霞,与如玉的肌肤反差极大,樱唇不点而朱,醉意朦胧。

    “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

    举着玲玲小巧的酒壶,洛寒烟仰头一饮而尽,喉咙后知后觉的烈灼感刺激得她眼眶一酸,留下几滴温热的泪珠,掩盖了思亲的伤痛。

    雨梵在旁边心疼不已,可偏偏小姐又不叫管,她也不能管。

    身为府内颇有资历的老人,洛寒烟心中的苦她比谁都清楚。泼天的富贵又如何,还不是早早没了爹娘,唯一的兄长也被派到边疆驻守,这要换作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雪玄卿隐在暗处观察这一切,白日里任性肆意的人到了晚上却是这般模样,脆弱,缺爱,不堪一击。

    他心里计算着,已经知道了该如何拿捏这个高门贵府的娇娇小姐,让她为自己所用。

    “小姐,快别喝了,这桂花酒虽甜,说到底还是酒,贪多可要伤身体的。”雨梵苦口婆心蹲在洛寒烟旁边劝慰,“给奴婢吧,乖~”

    “不要!”酒劲上来的洛寒烟耍起了小性子,把身子转了个方向躲避雨梵伸过来的手,时不时因为获得胜利而哈哈大笑。

    “嘿嘿,雨梵姐姐,你抢不到,抢不到哦~”忽的,洛寒烟猛然坐直身子把空酒壶紧紧抱在怀中,迷蒙水光的眼睛盯着雨梵头上的玉簪道,“它是我的,不给你。”

    “唉,小姐,你这样侯爷见了会伤心的,给奴婢吧。”

    这边洛寒烟发着酒疯,那边松竹院进来了个身形与洛寒予相当的男子,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大刀阔斧朝院中间走来。

    “夫君,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朗儿可睡了?小姐思念侯爷喝多了,这会儿正难过呢。”

    雨梵起身时不忘替洛寒烟整理好因为玩闹而松散的衣领。

    似是嗅到了与哥哥身上相同的竹叶清香,洛寒烟晃晃悠悠下榻,拎着翡翠酒壶歪歪扭扭走到舒斐面前。

    “哥哥?”

    “小姐,是我,舒斐。”

    “哦~是嘉禾。”

    少女毫不理会舒斐的话,穿着单薄的月纱罗裙,闭着眼睛围着舒斐转了几个圈,然后把酒壶交到舒斐手中。

    微光下的女子未施粉黛,清丽素雅,浑身却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凉风习习翻动她的裙摆,带起腰间飘长的衣带,几缕墨染青丝随风飘落到胸前,恍若仙女临凡。

    殊不知,这一幕的月下倩影,便是雪玄卿动心的始初。

    隐在角落的雪玄卿盯着仙女般洛寒烟,神情飘忽,心中有块缺失的地方再次呈现在表面,思绪被拉到了幼年时母亲在他面前自尽的场景。

    也是这样一袭月白清冷的长裙,在崖最高处翩翩起舞。骄傲如她,忠贞如她,怎会忍受丈夫与她人共享,怎会忍受正妻变妾室的侮辱。

    于是,在那孤高耸云的海空崖上,少心雅为儿子跳了最后一次舞后便跳崖自尽,徒留泪眼摩挲的幼年雪玄卿拽着崖边野草求救无门。

    “卿儿,记得长大了要好好爱一个人,不要学你父亲,为了浅薄的利益,随意辜负良家真心。”

    不要辜负良家真心。

    他的外公,他的父亲,皆为薄情寡义之人,可他的母亲却教导他不要辜负真情,真是可笑。

    ………………………………

    “哥哥喜欢姩姩跳的舞吗?喜欢的话就不可以走了哦,要在家陪姩姩。”

    “要在家陪姩姩哦~”

    闻言,雨梵和舒斐交换了个眼色,皆摇头无奈,舒斐只能任由醉酒的洛寒烟拉扯自己的束袖,娇声喊着哥哥。

    洛寒烟出生时,洛寒予已经七岁了,长兄如父,他一点点看着妹妹从汤饼之期(出生三天)到咿呀学语,从孩提稚子到龆龀(tiáo chèn)总角。

    母亲离世时,洛寒予刚及束发之年,而洛寒烟才八岁,懵懂的孩子拉着哥哥的手明白了母亲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躲在哥哥怀里哭闹,高烧不退,是洛寒予没有宽衣解带的照顾了洛寒烟半个月,给她讲故事,哄她喝药,喂她吃饭,才将鬼门关的孩子拉了回来。

    可洛寒予为了保住伯安侯的名衔,不得不带兵远征,挣得功名,自此留在珲河五年,餐风露宿。

    “小姐,该睡觉了。”

    雨梵打了个手势,舒斐心领神会将在身边扑腾的洛寒烟抱起来,一前一后回了重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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