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顺心古怪
北风吹过，顺心微微蹙眉，觉得脸上有些刺痛，心想应当是方才哭过，没有擦干净，如今被风一吹，自然是疼了。
却没成想，季为生将这一小小的举动看在眼里，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递给顺心：“顺心姑娘，擦一擦吧！不然脸上生了冻疮可如何是好！”
虽说是人家的一片好意，但是男女授受不亲，顺心没有伸手接过。
季为生也不勉强，直接将丝帕放到了假山上一出凸起处，解释道：“这帕子是我前几日新买的，还没有用过。姑娘尽可放心！”
顺心犹豫片刻，哪个姑娘家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呢？不论是美是丑，再说顺心也并不逊色，伸出手将丝帕拿了起来。
好似还残留着温度，顺心感觉心脏砰的一声，跳动的很快。
季为生将目光投向雪白的湖边，轻声道：“虽不知道顺心姑娘为何哭泣，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哭一场跨过去，又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顺心擦着眼泪，喃喃低语：“季先生文采斐然，是王府的门客，受人尊敬。自然不会懂我的苦楚！”
季为生摇摇头：“在我眼中，顺心姑娘已经比这世间大部分人都有福分了。姑娘说我受人尊敬，却不知我家穷困，自幼丧父，娘亲靠着给别人在冬日里洗衣裳才养活我，那时候，我连租书的钱都没有。”
顺心诧异的看着他：“啊？”
“怎么？姑娘不信？”季为生说道自己的经历时，更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脸上的笑意不改：
“那时候街坊邻居都瞧不起我们母子，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可尽管如此，我娘还是坚持了下来，用她辛苦得来的血汗钱供我读书。她说人生在世，苦楚颇多，却不能自暴自弃。反而心怀希冀，坚持到底，才能成功。”
顺心点点头，一时间对季为生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那也是季先生有读书的天分，若是旁人只怕是很难坚持。”
季为生侧过身看着顺心，目光灼灼，充满了欣赏：“像我这样的人姑娘不会懂，但是我倒是很羡慕姑娘的性格，开朗活力，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的笑意。与顺意姑娘的聪慧相比，顺心姑娘你，更让人觉得温暖。”
顺心眨眨眼睛：“你也知道顺意？”
季为生失笑，眉眼弯弯，亮如星辰：“整个王府谁还能不知道王妃身边的左膀右臂呢！”
顺心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中自豪，却又想起陆嬷嬷的训斥，随即又变成自卑，低声道：“我哪里比得上顺意，大家都知道她做事谨慎。而我粗心大意，脑子又笨得很。”
顺心心里有些期盼，她这么说季为生一定会夸赞她，让她知道她和顺意也是不一样的。她也有她的好处。
可是却迟迟没等来回音，顺心抬头一看，季为生正双眼含笑的看着她，顺心这才知道是自己被耍了，一股羞恼涌上，转身就要走。
可胳膊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就松开了手，但顺心的耳朵尖尖已经是白里透红。
季为生笑着说道：“顺心姑娘莫要生气，你看你这是什么？”
说着，便伸出手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两朵干花，一桃一梨，虽然干枯受损，但是这娇粉色在这皑皑冬日里十分显眼。
顺心眨眨眼：“这不就是一朵干桃花，一朵干梨花吗？我瞧着桃花好看些，粉粉的。梨花洁白，却未免单调了些。”
季为生收敛起笑容，变得严肃认真：“桃花色彩美丽，人人得知。但是风干过后，桃花的香气已经散尽。唯有单调的梨花经过四季，在这冬日里依旧散发幽香。”
说着便将手中的梨花递到顺心鼻尖，一股淡香传入，顺心一愣。
“所以顺意姑娘再如何的好，也不干你的事。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的活泼可爱，顺意姑娘可没有！”季为生目光坚定。
顺心鼻头一酸，将那朵干枯的梨花放在手掌心，感动的看着季为生：“季先生，谢谢您。真的谢谢您，能在我最孤单自卑时，让我看见一束光。”
一阵寒风吹过，顺心两鬓的发丝有些吹乱，季为生伸手帮她挽到耳后，速度很快，甚至都没有触碰到顺心的脸颊，很是克制有礼。
“顺心姑娘，你瞧你的名字起的多好，事事顺心。所以别再哭了！”季为生转身离去前对着她说了这一句。
日子一天天过，阿菓的肚子也渐渐的显怀，凸起了巴掌大的肚皮。
陆嬷嬷将量尺在肚子上比了一圈，笑道：“真不错，这两个月王妃吃的好，睡的好，这孩子在腹中也长得快。”
顺意拿起内衫给阿菓穿上，阿菓却叹了一口气：“我怕再这样下去自己都会胖成猪，王爷还不知道多嫌弃我！”
门外传来齐璨的声音：“怎么就怕我嫌弃了？”
阿菓套上外衫，纤细的手指头系着纽扣，佯装生气：“自然是我这黄脸婆，害怕王爷嫌我咯！”
陆嬷嬷拿着量尺说道：“方才给王妃量了一量，肚子里的小世子又长大了，量尺足足多了三寸呢！”
齐璨眉头一挑，快步上前伸出手摸着阿菓的肚子，笑道：“真的？这孩子长得可真快！”
阿菓打落他的手，独自坐在软塌上冷哼道：“谁知道是这孩子长得快，还是我自己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自己长胖的缘故！”
齐璨知道，阿菓这是怨自己不让她出去，若是在园子里逛一逛也要前呼后拥一大群人。
陆嬷嬷立马说道：“王妃，如今冬日天气寒冷，若是得了风寒，您有着神孕不能吃药调理，那滋味是真真难受。再说地面结冰，若是滑倒了更是得不偿失！”
齐璨点点头，看向陆嬷嬷的眼神很满意。
阿菓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可是憋在这院子里实在是烦闷。
陆嬷嬷瞧着她这般模样，了然于心，劝慰道：“王妃别急，妇人有孕头三个月要尤其小心，静心养护。过了这三个月，您便是想偷懒也是不行的，不然胎儿被养大，到时候生产艰难！”
顺意也在一旁插话：“对，我想起来，以前在岭南听村里的妇人说，她们都快生了还要下地干活呢。这样才能身体强健，腹中的胎儿也能得到锻炼，到了生产的时候很容易生下来。”
阿菓诧异道：“快生了还下地？难不成还在王府给我开一块菜园子，让我也去？”
众人失笑，陆嬷嬷捂着嘴说道：“王妃自有了身孕后，越发的小孩子心性了！下地倒是不用，等过完年开了春，天气暖和了，王妃就要日日在园子里散步。一日三次，跟用饭一样！增强母体体魄，也防止胎儿过大。”
阿菓嘟着嘴，心里总觉得为了这孩子，自己变胖变丑了：“哼！我少吃些不就得了！今个儿午饭坐清淡些，不然我索性干脆不吃了！”
说着，‘咕咕咕咕’肚子一阵响叫。
齐璨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是满屋子的哄堂大笑。
阿菓捂住脸，觉得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顺意还在一旁调侃：“前个儿新来了一个川蜀的师傅，今个儿的午饭就是他做呢！听说有水煮牛肉，剁椒鱼头，还有蜀地特有的锅子呢！”
明知道这是揶揄，阿菓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傲娇撇过头去，对着正在擦桌子的顺心道：“顺心，去给我把刘厨娘找来，我就不信她做不出来蜀地的锅子！”
顺心嘴角含着笑，听见阿菓叫她名字猛然间抬起头，呆呆愣愣道：“啊？好！我这就去给王妃拿糕点。”
说着，就小跑着出了房门。留下屋子里的人古怪的瞧着她的背影。
顺意蹙眉道：“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顺心有些心不在焉，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说我多心。”
阿菓靠在齐璨的怀中，点点头，肃然道：“不错，昨日我叫她给我拿那件青草绿的衣裳，她却拿了一件鹅黄色的给我。这两个月，她总是这样恍恍惚惚！”
齐璨的目光盯着窗外，有些复杂。
陆嬷嬷的眉头皱的更紧：“这丫头近日来总是傻笑，训斥她她也不恼。原先还能听进去，现在连听都听不进了！”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
眼见着屋中的气温一下子低了下来，顺意有意调节，便轻笑道：“莫不是这丫头思春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顺意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一直勤勤恳恳的在阿菓身边伺候，也从来没想那档子情爱之事。
可是陆嬷嬷乃是老奸巨猾，经验老道。阿菓也与齐璨磨合了许久，才懂其中的心不由己。是以，二人便有些上了心。
等吃完午饭后，齐璨照旧去了阚林堂，阿菓借故将顺意支走，叫了陆嬷嬷在软塌前坐着。
陆嬷嬷何等心思，立马就猜出来是因为顺心的事情，率先开口道：“王妃可是担心顺心？”
阿菓点点头：“不错！从前我不懂这里面的事情，只觉得都是庸人自扰罢了！可如今我自己深陷其中，若不是殿下是个执拗坚持的性子，只怕我还是个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