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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上谷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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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庆王府

    “都给我滚出去!”房中男子一声怒吼,随后便是器物狠狠摔砸在地的声音。

    两个丫鬟吓得泣不成声,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其中一个穿着玫粉衣裙的丫鬟还被洒了一身汤药,纤细的手上也烫出一串的水泡,不停的颤抖着。

    玉禾看着手上的烫伤,冷汗直流,疼的脸色苍白,行走匆忙间竟没看清前路,猛然撞上一人,才反应过来,跪地请罪。

    齐晟身着鸦色暗纹衣袍,俊朗的面容隐匿于夜色中,神色不明:“起来吧!诤哥儿一时受了打击才会如此!回去上药吧。”

    玉禾的额头叩在冰凉的地上,微微抬起便看见面前一双黑绸镶暖玉的布靴,还一抹暗纹的衣摆,心下一暖,缓声道:“奴明白!世子爷放心。”

    齐晟点点头,踏步进入院落。听着房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怒喊声,却止住了步子。凤眼中的黑瞳恍若深潭,闪过一丝阴霾。

    出了苏州城门,便是一望无尽的大道。

    为着此次回京,徐夫人特意买了一家新马车,地方宽敞。足以乘坐四五人,卫家母女与杨氏,阿菓便坐在同一辆,也好说话解闷。

    除了杨韦亲派的府兵外,卫夫人来苏州城时就有十几个侍卫护送,如今回京又增添不少。林林总总加在一块也有三十余人。

    郝嬷嬷,顺心,顺意一干人等也乘坐马车。再加上两家的行李包裹,也占了三辆马车。人多车多,不免要引人侧目。

    卫夫人与杨氏深知这一点,便早早商议决定这一路都走官道。

    官道是大路宽敞,无匪无患,且每到一处便有官府的驿站。唯一的短处是耗时长,可比起自身安危却也算不得什么。

    卫夫人知道杨氏多年未曾回京,如今的局势人际定然不知,便耐心的讲解起来。

    杨氏自然领情,她对卫夫人很是欣赏,往后在京中也有照应。

    阿菓与卫歆也竖起耳朵,女孩子家家哪有不喜欢八卦流言的呢!

    卫夫人压低声量,缓缓道:“两月前京中出了件事儿,庆王的嫡次子齐铮出去赛马,却断了腿!”

    阿菓蹙眉回想了起来:“莫不是上次在乞巧节纵马伤人的齐铭的哥哥?”

    卫夫人拍了拍大腿,点点头:“没错。庆王的子嗣多,嫡出的只有三个儿子。齐晟,齐诤,齐铭。齐诤是嫡次子,这次断腿虽说是意外,但京中却有些传闻。”

    杨氏不由捂住心口,低声猜测道:“莫不是圣上?”

    夜幕缓缓降临,车辕声在大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卫夫人也心有余悸道:“都说圣上登基后,庆王就断了腿,是警告。如今齐诤又断了腿,也是圣上所为!连齐铭那个混蛋小子也因着这事消停不少。”

    卫歆却撇撇嘴:“哼!我看也许是齐铭作恶多端,报应到他家了!”

    卫夫人不复以往的恬静,狠狠一瞪,训斥道:“少胡说八道!”

    又转过头对着杨氏继续说道:“这事儿我觉得邪门,我家姑奶奶说那日郊外赛马,还有庄王,广王,康王家的儿子。各个都受了点伤。虽说伤势不重,只有齐诤断了腿!这些皇家子弟,平常人家哪里敢惹?”

    阿菓低着头默默听进心中,确如卫夫人所言,亲王之子纵使旁人熊心豹胆也不敢一同下手。若真是圣上的敲打,又太过明显

    卫夫人说的口渴,饮啄了半杯茶。看着杨氏不安的模样,开口劝慰道:“你莫怕,因着这事儿京中现下安分不少。正巧咱们回去也能安生的过个好年!”

    驿站中,暖炉已然生起来了。越是向北,寒气就越发逼人。说句话儿都能吐出一口口凉气,阿菓有些受不住,拿出早前备好的棉袄外衫穿在身上。

    郝嬷嬷将两床棉被铺在床上,又暖又软。阿菓拿着汤婆子坐在一旁,杨氏则在桌前算着杨延卿父子回来的日子。

    “你爹来信说大军已然半月前出发,行程比咱们要快些。不过也就相差两三日到京。”杨氏语气有些期待。

    阿菓捂着汤婆子,呆呆愣愣的出神,想到马车上卫夫人所言,心里没由来的不安,甚至有些抗拒京城。

    杨氏见阿菓不回话,也没心思追问。只盘算着回京之后,该如何收整院落,挑选家奴。

    清晨,阿菓睁开眼睛便听见窗外的鸟啼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杨氏还在安睡,便轻手轻脚的下床穿衣。

    或是因着从小长在岭南乡野,又有灵智师太这样的严师,阿菓从不认床,即便周途劳顿也能早早起床在院子中打上一套八段锦。

    来到后院,阿菓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丝日光,便知今日阴天,若是赶上下雪,也不知该如何上路。

    趁着天色尚早,院中无人,阿菓便开始施展手脚,呼吸之间还哈出一团团的热气。

    一炷香后,阿菓收腿立定,身上热络不少,额间也出了一层薄汗。

    “阿菓,你这八段锦真不错!”卫歆从身后传来声音。

    三步化两步便朝着阿菓奔来,手上还提着两块沉甸甸的石头。

    “卫姐姐,你怎么”阿菓有些诧异。

    卫歆咧着嘴笑道:“怎么就许你晨练?我就不行?话说你这套八段锦真不错,比我爹教我的还要精细些。”

    “难道八段锦还有所不同?”阿菓好奇。

    卫歆将两块石头扔在地上,双脚踩踏半蹲起马步,解释道:“我爹说过这八段锦各家有各家的不同,本为强身健体之用。后来逐渐演变,增添不少身法,有的能延年益寿,有的还能治病呢!”

    阿菓却是没想到,又看见卫歆短短一会儿额间已然冒出汗珠,便笑道:“这套八段锦是我师父教我强身之用,跟姐姐习武之人相较倒显得花拳绣腿了。”

    卫歆听完,难得露出一抹肃容:“这话说的不对!我爹曾说习武操练的是身法,身形,快准稳狠。可五禽戏与八段锦为古书记载流传的保养功法,修的是身内五脏六腑,气血经络。若能长久不断的练下去,必对身体大有益处。我看你方才所练的八段锦,招招精细吻合。定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阿菓一愣,忽而想起在岭南时,灵智师太曾嘱咐她定要每日练习八段锦,有益身心。一路的舟车劳顿,而她却精神奕奕,没有半分乏累,想必也是这八段锦的功劳。

    思致此处,阿菓不由的眼眶发酸,亲近之人千千万,可唯有师父无一丝私心,全心全意的为着她好,不为陈家嫡女陈茵,不为武安侯之女,只为岭南的阿菓。

    忽然额间一凉,阿菓抬头慢慢扬扬的雪飘洒下来。

    出了苏州城一路向北而上,过了泰州,淮安,二十多天竟走过了大半个江南,卫歆在马车上待得烦闷,与阿菓一齐同大亮叔谈天说地,气氛好不快活。

    看着两旁的树木越加枯败,大亮叔拿起腰间的牛皮酒壶猛地喝上一口,辛辣醇厚的汾酒下肚,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

    大亮叔惬意的眯了眯眼,说道:“再走上十几日咱们便到了冀州,冀州紧挨京城。是个好地方!”

    卫歆穿着缎绸青花棉袄,鼻尖冻得通红,打趣道:“大亮叔所谓的好地方,那定是有好酒!”

    大亮叔被揭穿,也只是一笑:“不错!冀州南有丛台酒,北有刘伶醉。都是一等一的好酒,入口绵软,落口甜净,回味悠长啊!”

    阿菓披着狐裘,手中拿着汤婆子,看着大道两旁的光秃秃的树干和被白雪覆盖的田野,寒意更甚。不由的裹紧披风,并不曾言语。

    大亮叔见状,便挑起话头:“阿菓,冀州与京城临近处有一座古寺,名为静安寺。祈愿最是灵验,到时你也去看看。”

    提起寺庙,阿菓抬眸闪过一丝亮光。在岭南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上山在水月庵叩拜,可自从去了苏州城,便将这事儿懈怠下来。

    何况如今,她深念灵智师太,若是能去寺庙感怀一趟,也是极好的!

    “真的?”阿菓眼中带着憧憬,又兴冲冲转身回到车厢询问杨氏与卫夫人。

    卫歆不明所以,问道:“寺庙有什么可看的?”

    大亮叔打了个酒嗝,呼出两团寒气:“那里有一颗百年古树,四季常绿,稀罕的紧,卫姑娘不想去看看?”

    在北方却也有四季常绿不枯的古树,实在稀奇。卫歆来了兴致,点点头:“这么一说的确有趣儿,那一定得去看看。”

    大亮叔勾起卫歆的兴致,咧嘴一笑,大喊一声:“坐稳咯!”挥动马鞭,极速前行。

    冀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有大大小小的驿站,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冀州上谷的驿站。

    上谷驿站是京城与冀州之间的纽轴,想要上京,必得经过上谷。往来歇脚换马的官员及官眷不在少数,一日就能接迎几十人。

    夜色朦胧,前几日又下了一场大雪,如今化雪却显得寒冷。

    上谷驿站的驿长刘绅是个尖嘴猴腮,善会溜须拍马的人,此刻他身着深蓝祥纹的官服,翘着腿瘫坐在木椅上。

    看着门口一辆青布马车停住,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和一个容貌平平,穿着粉袄的小姑娘。

    单看这父女俩的穿着打扮,刘绅便知道定是个地方小官,便也懒得起身,视若无睹。

    黄为道牵着女儿黄菱的手,踏进驿站内,看见刘绅便见礼一身,而后从怀中掏出官令文书,恭敬道:“大人,下官是□□文源县的县丞。来京访亲,需暂住一宿。”

    刘绅头也不抬,只把玩着手上的玉抉:“你们来的不巧,上房都已经住满了!”

    黄为道咳嗽几声,面色有些苍白,却还是问道:“还请大人想想办法,房间不需多好,能让我们父女俩过夜便足以!”

    黄菱不过十一二岁,却在一旁贴心的轻拍父亲的后背以做舒缓。

    “驿站中还有两间库房,你们若是不嫌弃那便住吧!”刘绅将脚搭在木凳上,语气却不屑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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