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杨氏出手
顺意心领神会,借着更衣的名头,悄悄离了园子。
卫歆得了头筹,摸着镶红宝石的红绫鞭爱不释手。其他姑娘们也四散园子周围,吃茶赏花去了。
徐令莹拉着阿菓,卫歆一同到亭子里说话儿。
卫歆伸手将玫瑰酥塞到嘴里,含含糊糊道:“令莹,你最好了!这鞭子我老早就喜欢!”
徐令莹轻吹了吹冒着热气的龙井,嗔瞪一眼:“哼!姨母不喜欢你舞刀弄枪,若是知道了,定要埋怨我纵着你!”
卫歆就着茶将糕点咽了下去,满脸的惬意,又摸着阿菓的小手问道:“你们几时回京?”
阿菓摇摇头,心里头记挂着父兄:“只怕要等大军凯旋,爹爹才会来接我们。”
卫歆却乐开了花,笑道:“他们凯旋归来必定要先回京城付命,来不及到江南的。倒不如到时候我们俩家一同从苏州回京。一会儿让我娘跟你说一说,我们还能相互照应。”
徐令莹嗤笑一声:“我看你是想在江南多玩一阵儿吧!”
卫歆被揭穿也不恼,依旧乐呵呵地对阿菓说道:“京城的事儿,你肯定一无所知。我现在给你说说,也省得你去了两眼一抹黑,到时候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卫歆兴致勃勃的讲着,徐令莹不时给她拆台。阿菓却听的津津有味。
日光照在雕梁画栋的凉亭,又迎来徐徐秋风,将满园菊香吹送各个角落,沁人心脾。
“你们不在京城真是可惜,这两年每五月初五的马球会,真真精彩极了!往年都是庄王,康王,广王三家对打,可自从前年廉郡王回来,你们知道吧?就是廉王的遗孤。
他回来时没赶上那年的马球会,但第二年便是廉郡王一家独打他们三家,平局!今年更甚,手挥一棒,险胜一球!
看的我热血沸腾,在看台上差点蹦起来!范国公家的范时蕴,更是激动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徐令莹再也顾不得大家闺秀,捂着嘴笑个不停,却不忘揶揄:“你是少女怀春了吧!”
卫歆呸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我是欣赏廉郡王的马上身法,那叫一个绝!范时蕴才是看上人家的脸了,不过也跟她自幼体弱有关系!”
再次听到齐璨的名字,阿菓心里复杂,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形容。
卫歆看着低头不语的阿菓问道:“你会骑马吗?改日我发帖子邀你们去骑马,南方的马小巧的很,不如北方的马一般高大雄壮,看着就有气势。我”
话未说完,便听见亭外的喧闹声,愈演愈烈。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看样子被吓的不轻,对徐令莹道:“姑娘,出事了!”
阿菓虽说早有预料,却也是心中猛的一沉。三人急急忙忙往外走着,徐令莹还不忘安抚往来的宾客。
等到了一处院落,徐夫人与李氏,杨氏都守在门外。
阿菓只微微靠近,便闻到了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忍不住拿手帕捂住口鼻。
卫歆却是直言不讳:“哪里来的股金汁味儿?”
李氏的脸色极其难看,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卫夫人与徐夫人是同胞姐妹,看着慈眉善目,温柔好性。却冷下脸来,指着卫歆训斥道:“姑娘家家的,有这么说话的吗?赶紧出去!”
说着转头对着李氏,杨氏报以歉意一笑,便拉着卫歆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阿菓乖乖走到杨氏身旁,默不作声。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还没见到顺意的人影,不知事情始末。
一刻钟后,徐夫人身边的嬷嬷从院落里打开半扇门,走了出来!
低声道:“杨四姑娘都收整好了!”
徐夫人转头,面露为难:“不然把马车驾到后门,前面宾客多”
李氏青黄不接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那就劳烦徐夫人了!改日我再登门道谢。今个儿实在是仓促!”
说着便吩咐旁边的秦嬷嬷将杨秀找回来,立马回府。
在此时,顺意也悄声现身,默默跟着阿菓身后。
杨秀也施施然的前来,面上一派无知好奇的模样。
徐府后门
来时的两辆马车,变成了三辆。李氏与杨秀一辆,杨氏与阿菓上车后,却迟迟不见赶车的动静。
阿菓偷偷掀起帏布的一角,才看见徐夫人身边的嬷嬷搀扶着杨怡从角门走来。
杨怡身上披着青色云纹斗篷,看样式应是徐府哪位姑娘的。头上也带了帷帽,遮的严严实实。只两侧露出来的发梢湿漉漉的,落下的水滴将青色斗篷晕染出一圈圈深色。
待杨怡独自上了马车后,为首的马车才缓缓而动。
街上的喧闹声不止,车里却静悄悄地。阿菓有些耐不住,犹豫几番终是开口:“娘,出了什么事儿?”
杨氏面色凝重,盯着阿菓的双眼道:“怡姐儿被人泼了一身金汁,姑娘家的脸面都丢完了!往后在府中别再提了!”
阿菓一愣,却是没想到杨秀下手这样重,一个姑娘家竟被泼了这样啊臢的东西。不禁有些心虚:“查出来是谁干的?”
杨氏摇摇头,似乎别有深意:“并无人亲眼目睹,问了怡姐儿她也一句不说!不是自己府上,总归有些风言风语,就怕她往后”
阿菓没再追问下去,心口有些闷闷的。到了杨府,李氏与杨氏一同带着杨怡去了葳蕤轩,定是要好好盘问一番的。
世安苑
阿菓只留顺心,顺意在屋中,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在徐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顺意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当时姑娘让我寻三姑娘去,我找遍了园子也没瞅见。却在园子外的清渠边上看见了四姑娘与个小厮拉拉扯扯随后三姑娘过来解围,两人才去到了净房。好一会儿三姑娘才从里面出来了。接着就是几个丫鬟的惊呼,才知道四姑娘被泼了一身的”
阿菓恍然大悟,喃喃道:“所以四姐姐才死活不肯说出是谁害了她可是那小厮又是谁的手笔,难道是杨秀?”
杨怡纵是受了委屈,也不敢供出来杨秀定然是怕杨秀说出她与小厮拉拉扯扯,事关清誉,杨怡才会任杨秀磨矬。
阿菓越想越乱,心中也难受的紧,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顺心在一旁看着,不由出声:“姑娘您不必心生愧疚,四姑娘想利用您去报复三姑娘,本是她的不对!更何况,您只是想办法激怒三姑娘罢了,哪里想到她下手如此狠心!”
阿菓心里闷闷的,没再回话。只挥挥手,叫二人下去。自己则躺在床上,盯着床帏帐出神。
杨玉想害她的性命,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阿菓并不愧疚。可杨怡只是利用她罢了,却没有伤及她半分。虽说是杨秀下的手,可始作俑者却是自己!
夜幕低垂,府里陆续点上了灯。杨氏还没有回来。
阿菓看着昏暗的房间,突生了伤感。为杨怡之事感到内疚,为这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感到无奈,为自己做局却没有预想到后果感到懊悔。
她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觉得这小小宅院里的明争暗斗,阴谋算计仿佛一个漩涡,慢慢地都要将她吞没。
手指触摸到一个软软的包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绳索,阿菓再也顾不得许多,借着院落的灯火打开了灵智师太送她的小包袱。
一层一层的灰色素布展开后,锦盒跃入视线。阿菓颤着手慢慢打开盒盖,只有两三封信与一枚狐狸玉穗。
深吸一口气,阿菓想也没想就开启了都一封信,熟悉的字迹展现于前,阿菓再也绷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泪水将字墨晕染了一圈,信纸上遒劲隽秀的写着: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吾徒阿菓,红尘嚣嚣,不如回归本真,让花成花,让树成树。
顺心,顺意两人端着饭菜在房门口,隐隐约约听见里面的动静,却也不敢贸然进去。
她们深知阿菓情绪外露时极不愿让旁人看见,随着年岁渐长,哪怕是杨氏也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阿菓双眼有些红肿,语气却平静了不少:“进来吧!”
顺心,顺意两人面面相窥,轻手轻脚的将饭菜摆放在桌,又拿火折子将灯笼点亮。
阿菓却径直走向书桌,将宣纸铺平,淡淡道:“我不吃了!你们两个吃吧!”
说完,边执笔边轻念出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顺意知道这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在岭南时灵智师太常让阿菓抄录,但自从到了杨府已有多时未曾写过了。
直至戌时末,杨氏拖着疲惫的身躯才回到世安苑,瞧见阿菓房中的灯还亮着,心中担忧,便要去看看。
顺心,顺意都打起了瞌睡,杨氏忽然进门,倒吓着了她俩。郝嬷嬷招呼她们下去,别扰了母女俩说话。
阿菓笔下不停,直到写完最后一句心偈才落笔开口:“娘,在徐府与四姐姐拉扯的小厮,是您找的人吧!”
杨氏正要落座,闻言却是一愣。看着灯火下阿菓恬静淡然的面容,笑了笑:“你还不算太傻!”
得到肯定回复,阿菓反而松了一口气:“娘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氏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娘不傻,每次出府你都要带着怡姐儿。三五不时的送些首饰给她,若是真心相待反而不需要如此做为!你想激一激杨秀,好让她下手,借刀杀人是好的!可你永远不知道这把刀的深浅!
杨怡若是供出来杨秀,以你舅母好面子的性儿,是一定要彻查到底的!今日飞花令你得了头筹,把彩头也给了杨怡,我便知道,杨秀会怒极上头。
只能出此下策,如此一来,你舅母怎么逼问杨怡,她都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毕竟比起女儿家的脸面更重要的是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