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徐府宴会
顺心顺意自幼学武，虽说不能以一敌百，但耳聪目明，早在杨秀进林子时两人就听见了动静。
而阿菓这次出府，便是故意将她们留在府中，就等着杨秀上钩。
顺心看着杨秀慢慢逼近，拨着栗子煞有其事道：“四姑娘跟咱们姑娘越来越好了，连夫人也连带着喜欢四姑娘呢！”
瞥见林子中那一抹玫红的裙角，顺意也淡淡开口：“四姑娘人好，不像三姑娘那般”
顺心尝了尝手中的栗子，问道：“怎么？”
顺意假意打量一番四周，才低声道：“上次乞巧节，四姑娘说是三姑娘推了咱们姑娘一把，这才受了惊吓，养了许久！姑娘性子好，没追究下去，不然”
“当真？”顺心装作惊讶。
顺意点点头：“那日我去厨房端药，在门口听见了几句！”
杨秀靠着大树，美艳的脸庞也变得狰狞可怖，手中的帕子被揉捏的不成样子。
连顺心顺意端着未剥完的栗子离去，也没有察觉！
除了林子，杨秀死死盯着玉兰苑的方向：“贱人，敢踩着我上位巴结旁人！有胆子污蔑，就别怪我下手太狠！”
走到世安苑，顺心才呼出一口气：“刚刚没露馅儿吧！”
顺意不争气的嗔瞪一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就算露馅儿也没事，姑娘说了三姑娘人蠢心狠。这段时间看着四姑娘这么受宠，早就心里不平了！”
顺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九月廿五，宜出行，宴会。忌纳彩，放水，开张。
李氏与杨氏带着三个姑娘，乘马车到苏州知州府上赴宴。
阿菓被杨氏强按着换了件织金大红蜀锦的衣裙，头上绑着红色发带簪着两枚镶金玉兔。汪若寒潭的双眼配上红红的小嘴巴，跟画上的童女一般灵动可爱。
杨怡和杨秀在今日也是盛装出席，是李氏特意嘱咐的，二姑娘杨怡禁足，只能让她们替杨府把场面撑回来。
徐府大门敞开，虽不如杨府一般气派非凡，却也是尽显江南精致楼台亭榭的气韵，不少华丽的马车都纷纷停驻府前。
李氏几人一下马车，知州夫人便上前来迎，徐夫人圆脸细眉，很是喜庆。还不忘招呼身后的女儿，徐令莹。
徐令莹身着青豆色薄纱襦裙，同色织金外衫，头戴一对玛瑙流苏簪。面容与徐夫人相似，约是十二三岁，却是圆脸杏眼，叫人一看便生出亲近的心思。
待一一行礼寒暄后，徐令莹走到阿菓面前，眉眼弯弯笑道：“妹妹可真是漂亮，跟菩萨跟前的童女似的！”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阿菓白净柔嫩的小脸。
阿菓反而并不讨厌，自幼时容貌便是她的心病，如今虽不同以往日一般的黝黑，却更在意旁人的夸赞，可惜杨府里的人没一个懂她的心思。
一行人入府，各位夫人们聚在厅堂说话，姑娘们则在园子里赏花吃茶。
徐令莹一直牵着阿菓的手，兴冲冲地说个不停：“阿菓妹妹，一会儿让你见个人，她一定喜欢你！”
还没进园子，忽地从假山石上蹦下来一个人，身着朱瑾色半腰裙，青丝高高束起，小麦肤色，浓眉大眼，有股子英气。
卫歆蹲在阿菓面前，双手捏着肉嘟嘟的小脸，抬头看着徐令莹道：“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漂亮的女娃娃！”
徐令莹怕阿菓被吓着，忙扒开卫歆的手：“这是陈家的嫡女！阿菓！”
卫歆皱眉思索，才恍然大悟：“陈家？武安侯？哦哦，我知道了！”
阿菓看着面前跳脱的人，心里直撇嘴！没想到江南的姑娘跟她在岭南一个样！
经徐令莹解释，阿菓才明白，卫歆是她姨母的女儿，暂来苏州小住。而卫歆的父亲是当朝骠骑将军，也与陈延卿，方仲何一同在边关作战。
刚刚徐令宜所说之人，便是卫歆。
卫歆看着阿菓的小脸，恨不得揉搓一番，将顺心挤到一旁，自顾自的牵起了阿菓另一只小手。
杨秀在身后看着，只冷哼一声便去寻往日交好的姑娘。
杨怡则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并不言语。
待进了园子，满是争奇斗艳的菊花，宛若繁星，散发阵阵幽香。假山层峦叠嶂，角楼小巧玲珑。
穿红着绿的姑娘们聚在一处露天凉亭，与徐令莹交好的姑娘纷纷围上来，好奇的摸摸阿菓的脸蛋儿。
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这是谁家的小丫头，这么可爱！”
“瞧她跟年画上的人一样！”
“这小脸蛋儿像刚剥皮的鸡蛋一样，滑溜溜的！”
阿菓被一群花儿一样的姑娘夸懵了！
石桌旁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瞧你们那没见识的样儿，可真是笑死人了！”
一听这嘲讽的语气，阿菓便知道此人必与徐令莹不合。
卫歆上前两步将阿菓挡在身后，嗤笑几声：“你有见识，你见过京城城门的石狮子！你最有见识了！”
黄渠然一噎，指着人半天说不出话儿来。
徐令莹拿着帕子捂嘴一笑：“京城城门上哪有什么石狮子！你也就唬唬那些没见识的旁人！好了，大家快入席吧！”
黄渠然气恼的红了脸，却只能干巴巴的坐着。
阿菓不禁笑出了声，对着卫歆道：“你可真厉害！”
卫歆吐了吐舌头，低声道：“黄渠然令莹的死对头，可每次都被令莹气个半死！话说回来，我这不算厉害！至少没京中那两位厉害！”
阿菓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卫歆说的那两位是谁。
待众人都入座，卫歆才解释那两位是京城双殊。齐婉与周凝芳。
齐婉是广王府的嫡女，自幼千娇万宠，性子骄纵，容貌却艳若桃李，弹的一手好琵琶。
周凝芳则是朝中周阁老的嫡孙女，其父任户部侍郎，出身书香门第，才学出众，天生丽质。
卫歆不由得撇撇嘴：“她俩不合，身边都有一群狗腿子！每每遇见都是一阵唇枪舌战，在京中像黄渠然那种人怕是半句话的便宜都讨不着！”
阿菓失笑，问道：“那姐姐你站她俩哪边？”
卫歆满脸不屑：“她俩眼高于顶，自然瞧不上我们武将出身的姑娘，不过我也瞧不上她俩那般惺惺作态。我谁也不站，看她们狗咬狗！”
这番话逗得阿菓哈哈大笑，没想到卫歆如此有趣，对上了她的性子。
卫歆却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感叹一声：“你笑起来更好看了！比她俩都好看！”
徐府的丫鬟将一面巴掌大小的花鼓置于高脚木架上，徐令莹看着都准备妥当了，便起身笑道：“好了！今个儿咱们玩飞花令！以‘菊’为题，真好呼应今日的赏菊宴。为胜者的彩头是金玉楼新出的一对玛瑙赤金簪。”
鼓声响起，骤雨一般急促。从东向西，各个姑娘依次行令。飞花令以菊为题，第一个姑娘便要说出‘菊’字为首的诗句，轮到第二个姑娘则要说出的诗句以‘菊’为第二字。以此类推。
这些姑娘们都是官宦世家之后，府中也都有私塾女先生一一教导。一轮下来，无一人答不上来。
待到第二轮，之前所说的诗句便不能再用，这便需要自身才学扎实，才能过关。卫歆连个几个姑娘都败下阵来。
看着年岁尚幼，却对答如流的阿菓，卫歆不由挠挠头，解释道：“嘿嘿，我不爱这些个，若是投壶，马球我肯定能行！”
阿菓看着场上的众人，杨秀和杨怡皆在，本想着自己年岁小，不必争风头，下一轮便装傻答不出来，好就此下场。旁人也不会嘲笑她一个小娃娃！
却不想一转眼看见杨秀不甘愤恨的盯着杨怡，阿菓在心里滋生了一个主意。
鼓声继续响起，颇有些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架势，第三轮后，杨怡下场。
席间，除了阿菓外，还剩五六个姑娘。
第四轮杨秀也下场了，阿菓依然坚守，稳如泰山。
场上只剩阿菓与一蓝衣恬静的姑娘对阵，蓝衣姑娘是苏州刺史之女，魏叶。自幼才学过人！阿菓手心微微冒汗，没有太多把握。
魏叶瞧着阿菓一个小娃娃却能留在最后，便率先开口：“菊垂金秋花，石戴古车辙。”
阿菓立即回道：“岸菊初含蕊，园梨始带红！”
阿菓对的又快又急，魏叶心中惊异，难免慌乱：“提壶菊花岸，高兴芙蓉池。”
阿菓的手心冷汗不断，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激起对方的慌乱：“三载重阳菊，开时不在家。”
果然，此招奏效，魏叶一时心急：“雨荒深院”
鼓声截然而止，魏叶叹了口气，起身笑道：“妹妹好才学！我甘拜下风！”
阿菓心里有愧，也起身还礼：“魏姐姐才是出众！我不过误打误撞罢了！”
卫歆在一旁拍着巴掌，手掌都泛起了红，拉着阿菓的手臂，兴高采烈：“你可太厉害了！将来入京，只怕齐婉她们要嫉妒死了！”
徐令莹笑着将锦盒交与阿菓：“好个小丫头，若是男儿身，只怕将来要考状元郎郎！”
阿菓低头，脸上布满红晕。打开锦盒，里面一对玛瑙赤金簪，光晕四溢，雕刻的工艺精细，让人眼前一亮。
看着一旁的杨怡，阿菓拿出簪子递过去：“四姐姐，给你！”
杨怡有些闻宠若惊，颤颤巍巍的接过，不用抬眼也感受到周围人瞩目的视线：“多谢阿菓妹妹！”
阿菓眉眼弯弯，笑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却没有错过杨秀那一抹恶毒的目光。
自从前几日杨秀在竹林听见顺心，顺意两个丫鬟的对话后，迟迟没有动静！阿菓也只能出此下策来激一激杨秀。
徐令莹是今日的主家，便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咱们下一场来投壶，彩头是一条镶红宝石的红绫鞭子。”
说着还不忘朝卫歆眨眨眼。
阿菓在飞花令这一场拔得头筹，自然不会再与卫歆擅长的投壶上显风头。只静静地坐在一旁，为卫歆鼓掌叫好。
猛然间却不见了杨秀的身影，阿菓环视一圈也没发现人影，急忙回头给顺意使了个眼色。
顺意心领神会，借着更衣的名头，悄悄离了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