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又设一局
之前杨怡故意将那枚绿宝石银指环嫁祸给杨秀,阿菓知道那是因着杨秀平日里欺辱杨怡。
可这并不能让阿菓原谅,所以这场大戏还没唱完呢!怎能让人缺席?
杨氏出行排场自然讲究,一人独坐杉木富贵牡丹帏布的马车。
阿菓与杨怡则乘一辆青云暗纹松木马车,为了此次出行,杨怡还特意换一件烟蓝兰花绣的新衣衫。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围绕着汴湖而建,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有赶车送货,摊贩也在叫卖不断。
阿菓挑起帏布,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心里也雀跃起来。
杨怡揪着帕子,紧皱眉心,低声道:“阿菓妹妹,知不知道二姐姐要嫁人了!为此闹了一场,被夫人禁足。”
阿菓一脸茫然的转过头,亮如星璨的双眸满是懵懂:“嫁人?”
看着阿菓的样子,杨怡微微安心,一脸神秘道:“听说是嫁去禹州,我出门时王姨娘正跪在葳蕤轩门前哭求夫人呢!”
阿菓有些不耐,却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禹州不好吗?四姐姐咱们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等玩够了再说那些事儿吧!”
杨怡一噎,心道看来这件事儿跟阿菓没有关系,毕竟婚嫁之事,不是她一个孩子能左右的。随即也展颜一笑:“阿菓妹妹你看前面就是苏州城中最大的布庄,每年都有不少京中的达官贵人派人采买。”
果不其然,两层富丽大气的角楼都属崔记布庄,占地宽广,店门人来人往。
杨氏一行人进店,立刻被安排到雅间,两名侍女端出几碟子糕点,又奉上三盏碧螺春。
阿菓见状连连称奇,不由偷偷问道:“四姐姐,这布庄的招待真不错。你以前来过吗?”
杨怡脸颊微红,低头道:“我也从未来过!不过每年年末,夫人都会让他们上门来量裁身型,做新年的衣裳!”
杨氏却依旧端庄,从容不迫。这点子服侍在她看来,不过平常罢了!只一个眼神,管事的侍女便展出最新款的布料。
一捧捧的绫罗绸缎,五光十色。把屋子都照的亮堂起来,阿菓看的眼花缭乱,却不敢露怯。
一位眉清目秀的管事姑娘,约二十出头,指着其中一匹布料道:“夫人,这是新出的蜀锦名为‘青蝉翼’,轻薄柔嫩,光洁绚丽,穿在身上如行云流水,多得京中贵女喜爱。”
阿菓看着‘青蝉翼’轻若蝉翼,虽是烟青色为底,却在日光的照耀下流转出五彩斑斓,怪不得受达官贵人所爱。
心想若在在京城开一家这样的店,为世家贵族省去来江南采买的人力物力,岂不快哉。
杨氏出身富贵,又曾是侯府夫人。银钱从来不愁,为阿菓置办了四五匹布料,其中的妆花缎,云绫锦便是寻常人家几年的开销。
自然也不能少了杨怡,亲选了青蝉翼,织锦给她。
又逛了几个铺子,买下不少的胭脂水粉,珠玉首饰。
杨怡得了这些,受宠若惊,对着杨氏连连道谢。
待到回府,已然日落西山。余晖映照在天际一方,显露出云彩的倒影。
杨怡先是将杨氏母女送回世安苑,才不紧不慢往玉兰苑走去。
一阵秋风袭过,竹叶沙沙作响伴着王姨娘的哭喊声,隐约传来。
身后的小丫鬟环儿似是吓了一跳,杨怡转身,摸着发间杨氏今日送她的金镶翡翠发钗,悠悠道:“怕什么?往后她们在府中再也掀不起什么水花了!”
世安苑
阿菓依偎在杨氏怀中,把今日所思所想吐露出来。
杨氏戳了戳阿菓的额头,笑道:“你以为旁人想不到?江南到京城的路程最快也要二十多天,更何况驮着那些货物。若遇上阴雨天气只怕布料都发了霉,白白糟蹋!那些商贾各个精明干练,若此法可行,早就实施了!”
阿菓有些泄气,撅着嘴反驳:“明日我去找大亮叔,他肯定能帮我想法子!”
杨氏杏眼一瞪,并不赞同:“你又不缺银子,好好地寻这些营生做甚?更何况你爹爹他们最多半年就能凯旋归来,你该趁着这空当儿好好去学堂!”
阿菓撇撇嘴,却并不想罢休。家里给她的银子富富有余,可并不是自己所得。灵芝师太曾说她见识不多,阿菓起初还不愿承认,可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她不得不承认。
总是想做出些东西来证明自己。大亮叔走南闯北,学问不多,见识却极广。阿菓决定明日下学便去讨教。
翌日清早,杨怡便来世安苑等着阿菓一同去博文阁。
魏先生许久不见阿菓,热切的很。杨玉被禁足待嫁,只剩下阿菓这么个好苗子,自然多加关注。
杨秀冷眼看着也不在意,得知杨玉将要被嫁与禹州后,她欢喜的不得了,多年被杨玉压上一头,如今却嫁的如此草率,杨秀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一眨眼却瞅见杨怡头上的金镶翡翠发簪,不由讽讥道:“听说昨日姑姑也带你出街了?四妹妹好本事,平日不声不语,当起狗腿子却在行的很!”
杨怡书桌下的拳头死死握住,却依旧垂眸不语。
台上魏先生还在考教阿菓这一个多月来学业是否懈怠,根本没注意到底下的动静。
杨秀摆弄着指甲,面露不屑:“不过巴结上姑姑又能如何!佟姨娘是低贱绣娘出身,怕是你将来也是一样的命!”
杨怡木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裂痕,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克制住。
阿菓一旁的顺意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净收眼底。
杨秀得意一笑,继续看着指甲上鲜艳的凤仙丹蔻。
申时日铺大地,阿菓没回世安苑,而是往杨府门房方向走去。
路上顺意将今日所见说给阿菓听。
“时机未到,随她们怎么折腾!”阿菓摆摆手,看见了不远处与小厮喝酒的高大身影:“大亮叔!”
大亮叔正喝的畅快,却不想阿菓来寻他。立刻起身来迎:“姑娘,怎么今日来找我?”
阿菓闻见了酒气,也丝毫不介意。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着。
大亮叔人精一般的人物,岂能不知阿菓是有话要说。转身打发了身后的小厮,又拿起一壶清茶漱口,才将阿菓印到一处凉亭说话。
顺意将手帕铺在石凳上,以防着凉。阿菓坐下便直入主题,开门见山。
倒是引得大亮叔诧异:“姑娘,你怎的想起做这个营生?”
阿菓有些话不好对着杨氏说,却对大亮叔直言不讳:“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吃穿不愁,可到底是家里给我的底气!不是我自己本事,这回来江南我也算跟着您长了些见识,知道了银钱的好处!我虽跟着娘亲看账本,却不懂得如何做生意。这件事儿我是真心想做,不是随意说说的!”
这话旁人说大亮叔不信,可阿菓说他便信了!这一路阿菓跟着他问东问西,是没见识了些,但从来不因此自卑自弃,越是不懂就越要弄明白。
好强好胜又磊落光明,整合了他的脾气。
大亮叔脸色肃然,丝毫没有醉态:“姑娘,你可知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阿菓拄着头,思索一番才道:“最重要的那便是诚信?”
大亮叔却摇摇头,语重心长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去过边关遇见过瓦剌人,走过草原跟突厥人喝过酒,到过南洋和海寇拼过命。看见过多少富商巨贾,才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是银钱!”
一口喝尽茶水,又接着开口:“什么城什么信都是建立在银钱的根基之上!为了银钱才有城,才有信!”
这套说辞把阿菓听的一愣,结结巴巴的说道:“银钱最重要?”
大亮叔点头,盯着阿菓的眼睛,缓缓道:“姑娘想将江南的布料运到京城去卖,这个法子不知多少商贾想过。可来回运货的时长,人力,物力。大大超过了所得利润。故而没人能实施的起来!”
这番话与昨夜杨氏所说分毫不差,可阿菓还是不死心:“那就没有别的法子?若是珠宝首饰可运得?”
“哈哈哈哈哈”大亮叔不由笑出了声:“走官路稳妥,可路程遥远。若是走小路不时还会遇见抢匪,走水路也有水盗。更何况是金玉珠宝,岂不引得旁人垂涎!”
阿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临走前还不忘让顺意从库房挑几坛上好的汾酒,送给大亮叔。
其实杨氏心中也不愿让阿菓倒腾这些商甲之物,簪缨世家的女儿若是除了家中产业,想独自开铺挣银钱,传出去着实惹人笑话。
只不过杨氏知道阿菓的想法并不容易实施,又不愿打击女儿,才没有说破。
往后的日子,阿菓仿佛也歇了那些心思,只与杨怡每日去博文阁上学。
每逢休沐,杨氏带着两个丫头便去苏州城逛逛,都能买下不少东西。
阿菓也三五不时的送些小玩意儿给杨怡,有时是鎏金发簪,有时是青玉手镯。杨怡从以往的唯唯诺诺也变得光彩照人起来。
李氏忙着操办杨玉的婚事,也无暇顾及这些。但杨秀心里不知堆积了多少怨气,每每见着杨怡都狠狠挖苦一翻。
这日休沐,杨氏又带着阿菓和杨怡出门,原是苏州知州的嫡女办菊花宴,邀各家姑娘共赏。杨氏觉着阿菓第一回参加姑娘们的宴席,便想着出门置办些东西,显露出嫡女的气度。
杨秀带着两个丫鬟,百无聊赖的闲逛园子。却在竹林里凉亭处看着顺心,顺意两个丫鬟在剥栗子。
心中纳闷平日她们与阿菓形影不离,今个儿怎么没跟着出府。却听见了言语中隐约提及自己。
便对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慢慢踱步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