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已成定局
及笄礼那日，人龙混杂，顺意功夫不错，身手灵巧将焚了一半的丹青残渣放到青莲斋中杨玉绣过的荷包里。
阿菓知道舅母李氏手段心智不在话下，若是将整张画作放在杨玉屋中，看似毫无破绽，实则会让李氏察觉是有人故意陷害杨玉。
只留些画作灰烬，才会让李氏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女子及笄之后便会议亲几年，李氏心中有疑，必然尽快将杨玉嫁的远远的。
女子一生中，唯有出生，嫁人是至关重要的转折点。阿菓知道杨玉倨傲不凡，毁了她下辈子就是最好的报复！
葳蕤轩中
李氏绕着园子一圈圈地走动，来缓解内心的不安。以往杨玉清雅高傲的装扮，如今在她看来就是迎合张志航的手段。
一盏茶后，二姑娘杨玉身边的白芷快步走到李氏面前。
李氏上前几步，有些急切：“怎么样？”
白芷是李氏给杨玉的丫鬟，一直听命于李氏。不如红缨一般是杨玉的心腹，平日只是在外间端茶送水。这次得了信儿，趁着杨玉去博文阁上课，便溜进屋中。
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打开后尽是些烧过的残渣，可遗留的一方纸张上有片栩栩如生的竹叶。深深刺进李氏的心中。
李氏面容哗然苍白，眼中怒火滔天，一旁粉嫩绽放的木芙蓉被狠狠拔掉，用力揉碎，花液浸染手掌：“这个贱人，她怎么敢？怎么敢”
秦嬷嬷忙上前扶住身形不稳的李氏，挥手让白芷退下。
李氏被搀扶躺回内室，胸口起伏不断：“她怎么敢！我竟养了一个白眼狼！”
脑中却想起之前杨氏所言：把她们纵得不成样子，就不怕有一天害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不由落得两行泪，滑入发间。
秦嬷嬷紧紧握住李氏的手，面色凝重：“这事绝不能声张，不然杨府，大姑娘一家，还有咱们两个哥儿的脸面都没了！别说如今有许多的证据，便是有一分的疑影儿，也该把二姑娘打发的远远的！”
李氏点点头，眼中全是狠戾之色。
夕阳落下，傍晚只剩最后一道余晖。正是备饭的时刻。
杨府中灯火通明，下人们有条不紊的端着饭菜送到各屋。
杨韦的脚步刚踏进葳蕤轩，就瞧见李氏一袭烟蓝金绣衣裙，头戴珠玉青簪，笑脸来迎。
看着桌上花饮鹌肉，五胗烩，蟹黄香菇等等，四素四荤，全都是杨韦爱吃的菜。还有一壶菊花秋，不由感叹李氏贴心。
李氏服侍杨韦脱去外袍，贤惠一笑：“老爷公务繁忙，几日都不得闲回府用饭。好容易回来一趟，自然要舒心些！”
杨韦斟上一杯菊花秋，一饮而尽。口感柔和，香味浓郁，肃然英挺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辛苦夫人了！这几日收到线报，妹夫在前线胜利在望！这是好事一件呐。”
李氏又斟满一杯酒，挑眉问道：“当真？看来阿蕙她们回京有望了！”
想到妹妹，杨韦不禁有些发愁：“阿菓的病如何了？总不能在我们这里病着回京！”
李氏执公筷，夹了一块鹌鹑腿放在骨碟中：“小孩子受了惊吓要好好将养着，明日我再寻大夫来看看，顺便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蕙。她定然欢喜！”
杨韦自是明白李氏的贤惠大度，轻轻拍了拍那双保养如少女般的纤纤玉手，以示安抚。
李氏垂眸，纠结许久，终是语重心长道：“老爷，妹夫此次立功定重封侯爵。廉王之子齐璨也被封为郡王。可我们不能把鸡蛋放入同一篮子中，不然又如十年前重蹈覆辙了！”
杨韦放下银筷，点点头：“这我知道！咱们不参与那些。可与陈家有亲，我只阿蕙一个妹妹，这是变无可变的事实。”
李氏略有踌躇：“内宅妇人不该置于这些，但我有一拙见。咱们无法左右陈家如何，可却能保持中立。陈家若富贵，我们也沾光。陈家若潦倒，我们也能不受波及！”
杨韦微微一愣，挑眉道：“夫人有何高见？”
李氏示意守在门边的秦嬷嬷将房门关上，凑近几步，低声道：“当今圣上曾有一乳母，姓李。李嬷嬷的儿子徐正道如今是禹州知府，膝下只有一子，还未弱冠。若能结亲，便是对圣上表忠心。将来怎样纷乱，也波及不到我们！”
此时阿菓若是知道李氏所言，必要称赞一句，好一个眼界开阔的女子。
十年前暮春之祸，杨老太爷当家时也未受太多连累，更何况如今是杨韦当家。
硬是将打发庶女远嫁，跟家族兴旺联系到一起，得了贤惠之名。可就李氏一人了。
看着杨韦皱起眉头，李氏连忙补充道：“只是看着妹夫起复在即，不免想的乱主意罢了！那时候有公爹在前面挡着，我自然不怕。可如今是老爷当家，有些风吹草动我这心便要紧一紧。便有些妇人之仁了！”
杨韦心下稍动，握紧李氏的手：“我知晓你的一片心。此法倒也可行，毕竟往后的事儿摸不准，早做准备稳妥些也是好的！家中只有玉儿及笄，年岁相当。可禹州偏远，徐正道的儿子又不知人品才学如何，怕是让玉儿受委屈。”
眼看着杨韦松了口，李氏不由心生得逞之意。面上却不带分毫，还挤出两汪泪来：“她自幼养在我膝下，跟亲生的没两样。可为着一家子的荣辱，若萍儿还没嫁，我也是要狠心让她去的”
兽性铜炉中，几丝苏合香袅袅升起，惹得满室淡雅馥郁。
拔步罗汉楠木床上，杨韦已经沉沉入睡。
李氏披着外衫，举着玉竹羊皮灯悄悄移步外间厅堂，对着秦嬷嬷低声道：“让红儿把嘴闭严了，收拾妥当便回世安苑吧！这一回我心软，饶了她。若有下次哼！”
秦嬷嬷点点头，听见屋中的鼾声，问道：“老爷同意了？”
微亮烛光下的李氏露出一抹笑意，眼中尽显算计。蜀州偏远，徐家虽有李嬷嬷这个圣上的乳母，却无世家的根基。徐正道的儿子更是孱弱，被娇惯的不学无术。杨玉此去只有被揉搓的份儿。
世安苑中，
红儿跟采萍悄声进院，今日是本该当值，采萍却由葳蕤轩叫她俩人过去帮忙整理库房才应付过去。
采萍看着红儿脸颊上红肿消了不少，又用脂粉遮掩住，不细瞧看不出痕迹。心下不忍：“这次夫人饶了你，下次可别再犯了。若银钱不够，只管找我来拿！”
红儿点点头，露出一抹笑：“我不怪采萍姐姐。只是二姑娘”
采萍忙捂住红儿的嘴，低声警告道：“可不许再说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至于二姑娘怕是这半年就要被嫁出去了！”
红儿眼中闪过惊恐，没想到夫人如此狠心。不由庆幸当初选了表小姐，不然
第二日
李氏先是去世安苑给杨氏报喜，又请了大夫给阿菓看诊。
阿菓本就没吃那药，一个多月只是装病罢了，如今二姑娘还不知道她自身都难保。阿菓随性也不装了。
杨氏得了信儿，乐得开花：“总是盼着他们回来，如今总算盼着了！”
李氏也是满脸笑意：“你哥哥说了，最晚不过半年，妹夫跟振麟就该回来了！”
杨氏心病解了，又看阿菓病愈，怎么也合不拢嘴。
秦嬷嬷使了个眼色，屋中伺候的小丫鬟，全都自觉出去。她也拉着杨氏身边的郝嬷嬷去唠嗑。
杨氏猜到嫂嫂李氏有话要说，却没想到开口就让她一愣！
“老爷我们商量着，把玉姐儿嫁出去！”
杨氏知道女子及笄后，若受家中宠爱必然要议亲两年才能出嫁，二姑娘杨玉养在李氏膝下，出嫁应只晚不早，除非圣上赐婚又或是夫家太过显赫。
不由发问：“是个什么好人家，竟如此仓促？”
李氏满脸不舍，哽咽道：“是圣上乳母李嬷嬷的孙子，禹州知府徐正道的嫡子。阿蕙，说句实在话。如今京中暗潮汹涌，杨府不会参与其中，便要做出姿态来。李嬷嬷曾是圣上乳母，这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杨氏点点头，无不赞同：“嫂嫂放心，我明白！这些年哥哥明里暗里不知帮了我们一家多少，若把你们也卷进这些事，打死我也是不愿的！”
李氏得了话，破涕为笑：“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儿了。今日我来也是想让你帮趁着我，把这桩亲事安排妥当！”
杨氏利落的应下。
另一边，红儿在阿菓房内把昨日之事说的明明白白。
阿菓不禁啧啧赞叹，没想到李氏动作如此迅速，手段如此狠戾。
又转身拿出红绸，对着红儿道：“这里一共五十两！倘若都给了你，难免惹人生疑，先放在顺心顺意的屋里。你有需求，便随时去取。”
红儿闻言，立即对着阿菓磕了个头：“多谢表小姐为我安排！您放心，我分批取用，绝不让人看出端倪。”
阿菓点点头，又叹出一口气。心想杨玉若是得知不久便要嫁到禹州，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一刻钟后，李氏从世安苑出来，便径直往青莲斋去。
杨玉自然是无法接受，失了往日的姿态，出言顶撞。而李氏这次却绝不会心软，反而将杨玉禁足，安心待嫁。又将红缨几个心腹丫鬟全都打发出去。
江南自古是繁华地，谯门画戟，金碧楼台相倚，映虹桥倒影。多少锦衣华服，珠宝金玉都流水般的运送京中。
更有甚者，那些世家贵族还会每年专门派人来此采购，以彰显富贵地位。
杨氏看阿菓已经病愈，便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好好松快些。
想到杨怡与阿菓交好，不由提议：“不如把你四姐姐也带上？”
阿菓垂下眼眸，这段日子她一直对外称病，杨怡先前时常看望。可后来阿菓便以要静养为由，一一回绝。杨怡聪慧，自然也不再叨扰。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露出笑脸：“有四姐姐陪着，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