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明的焦躁感
在汉娜的引领下，莎拉迈进了宅邸。吉尔曾说这是个微不足道的宅子，但对莎拉这名新晋贵族来说，却宛如宏伟壮观的宫殿。她举步轻盈，姿态优雅至极，眼中闪烁着充满好奇与热切的光芒。
他们消失在客厅后，欧若拉站在玄关，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的内心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中，以至于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当她初次接触到这样真正的大家闺秀时，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这并非因为她自身缺乏礼仪教养，而是因为那是她从未见识过的风范与优雅。
看到莎拉那完美的举止，欧若拉突然开始担忧自己在吉尔眼中的形象。虽然欧若拉的礼仪行为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但在吉尔的眼中，她的行为可能只是机械的学习和模仿，缺少那份由内而外的自然与真实。这个想法让欧若拉不禁为自己的存在感到一丝羞愧。
既然无事可做，欧若拉决定暂时回房休息。即便如此，她的心中仍然挂念着客厅中的两人。她悄悄地走进厨房，来到汉娜的身边。汉娜刚刚给她倒了一杯茶。
“汉娜，那个女人会嫁给吉尔吗？”欧若拉低声问道。
汉娜瞥了一眼客厅，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正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少爷看起来心不在焉，但脸上却尽力维持着礼貌的微笑。看来他并不希望这次的相亲继续下去。”
听到这个回答，欧若拉沉默了片刻。“那个女人坚持要过来这边吗？”她问，“她和吉尔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她和兰伯特家族有什么渊源吗？”
汉娜看着欧若拉的眼神，轻轻地摇了摇头。“少爷并没有提到她与家族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对方似乎不择手段地想要兰伯特家族的名声。这样的行为让人感到有些肤浅。”
莎拉家的人试图强行介入，半推半就，似乎也对汉娜心存不满。的确，为了讨好吉尔，莎拉一直阿谀奉承，如若说到她的黑发，那真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她的发尾总是高高翘起，每次开口说话时都会摇来摇去，仿佛在展示她美丽的秀发。
欧若拉站在厨房里，看着汉娜整理着围裙，然后悄悄地离开了厨房。她默默地守在主人的身边，随时准备应召。看到汉娜礼貌地站在客厅的一角，欧若拉也悄悄转身背对客厅离开了厨房。但当她听到他们的谈话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莎拉优雅地摆着手势称赞吉尔：“以吉尔的优越条件，无疑已博得无数少女之青睐。诸多出身名门望族者，不过名副其实地荣获一爵位，体态臃肿，腰缠万贯。再者，观其举止便知吉尔受过严苛之训练。身为王子的骑士，其剑术定精湛无比。”
也许是听够了这轻浮的语言，吉尔皱着眉头，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你似乎很了解我。除了我的长相，应该没有其他地方了解我才是。”他的语气很温和，但相当讽刺。看得出来，他内心很恼火。但莎拉也不甘示弱。
她说：“吉尔，全城皆知你的盛名，人人称颂你的才华。我怎会不知道。”
“那你当然知道我是庶出的儿子。在贵族社会，你会被指责为流淌着肮脏妓女的血液。这种耻辱最终也会影响到你。”
“这有什么关系？”
吉尔听了莎拉打断的话，眼睛刹那间睁大了。再看她的脸，莎拉正用她那双棕色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吉尔的眼睛。
她接着说：“我出身于一个商贾之家，早已习惯他人背后的议论纷纷。对于这样的人，我只会以牙还牙，加倍奉还。因此，这并不能成为束缚我的枷锁。”
莎拉接过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当她再次把杯子放在桌上时，指尖微微颤抖。
“我并不在意你的家世和血统。”
她对吉尔说，“向你求婚是因为我深信你的卓越。我从镇上的人们口中得知了你的美誉，我坚信，即使你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没有尊贵的血统，你真诚的品质也会让我感受到幸福。”
说完，莎拉冲吉尔温柔地笑了笑。她那好胜的表情渐渐消失，目光温柔而热情。吉尔的灰色眼睛微微颤抖的紧紧盯着莎拉。一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欧若拉感到一阵剧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胸口。
（心——好痛。）
欧若拉被一种说不出的急躁折磨得晕头转向，她很困惑。她用双手捏着裙边，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知怎的，不想看他们，欧若拉悄悄地离开了厨房。
回到房间后，欧若拉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汉娜打开了窗户，也许是为了换换空气，风轻轻地吹拂着欧若拉海蓝色的头发。突然，欧若拉感觉到风中有海的味道，不由自主地靠近了窗户。
她双手撑在窗台上，让脸沐浴在清新的微风中。令人怀念的海的味道。从吉尔的宅邸几乎看不到她曾经生活过的大海。即便如此，风中还是带着海的味道。大海和陆地之间的联系让欧若拉有些欣慰。
但当欧若拉把手放在窗框上准备关窗时，两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边缘。是吉尔和莎拉。莎拉此时正用自己的手臂缠绕着吉尔的左臂，漫步在美丽的花园中。
“我向她坦白了一切。她提起她的衣服比我昂贵，然而那件衣物是由一名裁缝精心制作而成，其家族与我家有着紧密的利益关系。随后，她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回想起她当时的表情，依然觉得趣味盎然，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
“‘原来你是这种性格。’”
看着他灰色眼睛也比平时柔和了许多，这样的表情在欧若拉心里掀起了波澜。
莎拉抬起头看着吉尔，自豪地笑了。
“是的，即便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想法，也没有关系。于是我对她开口说，‘期待你的下次光临，我将亲自为你设计。’听到这话，那个人便迅速离开了。”
“哈哈哈，真是一位好强的女士。”
“”
欧若拉听到吉尔笑了。心头一痛，因为她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听出，他不是在深情地笑，而是在真诚地享受。
（不，欧若拉，这是件开心的事）
是的，没错这份姻缘一定很适合吉尔。从他当时的表情可以明显看出，他从莎拉的话中感受到了救赎。
对于出生于名门望族、因为这个姓氏而饱受磨难的吉尔来说，意志坚强、无所畏惧的莎拉必然是一个伟大的存在。
一直与莎拉交谈的吉尔抬起头，看到了停在门前的马车。
他说：“是时候该回去了，我送你去大门口。”
“就让我多留一会吧。”
吉尔的话让莎拉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她双手环住吉尔的胳膊。
“啊”
吉尔的双臂却毫不停顿地搂住了她的腰，她的发梢也因此轻轻拱起。莎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她还是谨慎地伸出手，把自己拉近吉尔的身体。
“呐，吉尔。”一个低语的声音。
“下次再见，你能否以我未婚夫的身份迎接我？”
“这还有待观察。不过，我会让你知道我的答案的。”
“我明白了”。
莎拉的声音低了下来。
“我永远都在等着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所以，请保重。”
“嗯，我也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见面。”
说完这句话，吉尔轻轻一笑。那是一张柔和而富有同情心的脸，就连与他相识已久的欧若拉也从未见过。欧若拉看到那表情的瞬间，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她急忙关上窗户，靠着墙壁坐在窗下，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哭？）
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欧若拉心中的痛苦却永远在脑海中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