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十字路口
part1:
一周后，周春红熬过了危险期，便从icu转至到单人间的普通病房。
许是因为愧疚，朱永平不惜花最贵的钱，为其雇佣到两个最好的全天护工（方便倒班），而他自己则把重心都放在了「永平水产」。
“护士姐姐，为什么我妈迟迟不醒？”朱朝阳的眼中渐渐涌出泪意。
“你家…还没人跟你讲吗？”负责查房的护士，见他长得讨喜，便好心将周春红已确诊为植物人的实情，告知了朱朝阳。
明明是该难过的宣判，但朱朝阳却一言不发地收回了泪水。
“朝阳哥哥…”
不知何时，普普已然站到了他的身后。
“什么时候到的？”朱朝阳转身，平静地问。
“有一会儿了，本想等病房里，只剩你跟阿姨再进来的。”
普普话音刚落，朱朝阳就捕捉到一旁的护工，想要离开的意图。
“梁阿姨，你留下照顾好我妈。”
接着，他拉起普普，径直向门外走去。
“朝阳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家！”
“家？”普普挣扎了几下：“我不要！”
“你放心，我爸最近都在水产厂和别墅那边，不会回去。”
普普怔了怔：“朝阳哥哥，你是在说…回你的家？”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在说你跟高启盛的家？”
“朝阳哥哥…”
普普想解释些什么，却又被朱朝阳，打断道：“我们先离开医院再说！”
part2:
两人回去路上，都较为默契地选择了缄默不语，直到出租司机的一脚刹车，才彻底终结了这场沉默。
客厅内，普普刚弯腰坐下，朱朝阳便指着墙角堆放的礼品，刻意叮嘱道：“回去的时候，别忘了选两样带走。”
隔着不到两米远，普普反复审视了几遍：“我年纪还小，暂时用不到吃这些。”
“那不是正好，可以用来孝敬你的小盛叔叔吗？”朱朝阳话说一半，又开始故作强调感叹：“普普，我记得你之前，不认识几个字的。看来～高老师私下，确实没少为你补课啊！”
“朝阳哥哥什么意思？”普普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些补品堆在墙角也是浪费，倒不如物尽其用。”
普普盯着他，没有说话。
朱朝阳继续补充道：“毕竟解决掉叶军，还离不开你小盛叔叔的帮助。”
自从得知，朱朝阳母亲出事与高启盛有关，普普几乎整日，都在魂不守舍中度过。
她总觉得自己也难辞其咎，故此这段时间，早把之前的计划，抛到了脑后。
但今天，朱朝阳的开口，又再次唤醒了普普为张东升“报仇”的神经。
“朝阳哥哥，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好的办法？”
“没有。”朱朝阳摇了摇头。
“那…叶驰敏呢？她最近有来找你吗？”
“不知道。我这几天，都在医院陪着我妈，没去上课，也没住在家。”
普普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反问朱朝阳：“那个警察的女儿…不是最喜欢、最关心你吗？”
“谁说的？”
“我感觉到的！”普普转过头，黑着脸。
朱朝阳紧盯着她，问：“如果叶驰敏是最喜欢我的，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喜欢朝阳哥哥…”
“不是最喜欢？”
“怎么不是？”
直到亲耳听见，普普脱口而出的这个答案，朱朝阳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他话说一半，伸手就从口袋中，取出一瓶白色粉沫，放到桌子上，继续道：“那在解决掉叶军之前，别问理由…尽快找个时间，把这个加到高启盛的饮食里，然后响两声电话给我。”
普普颤抖着，拿起药瓶：“这是什么？”
“三唑仑。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效果极强的安眠药。”
“它原本的形态，也是粉末状的？”
“不。”朱朝阳果断否定道：“你手里这瓶，是我提前帮你碾碎好的。”
普普半信半疑地盯着这瓶粉沫，迟迟没有张口。
朱朝阳看出她的疑虑，在一旁保证道：“放心！绝不是毒药，死不了人的。”
普普眨了眨眼睛：“好，就算真是安眠药，但我在电视上看过，如果用量掌握不好，也同样会有危险。何况…朝阳哥哥又没试过，怎么能确定不会死人？”
蓦然，朱朝阳话锋一转，对着普普问道：“你还记得，暑假第一天，你跟严良来我家，我当时给你们冲的那两杯奶茶吗？”
“记得…”普普猛然瞪大双眼：“所以…严良想睡觉，并不是因为赶路累的？所以…我当时的怀疑也并不多余…你真的在我们杯子里下了东西？”
朱朝阳听完，摇头否定道：“不是你们！是严良自己！”
part3:
普普满腹心事地离开朱朝阳家，却没有立刻返回「丽华园」小区。
“爷爷，您家里有吃的吗？”
陈冠声正抱着孙女，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恰好此时，老伴儿又去了菜市场。
他仔细打量着满脸泥土的普普，亲切地询问：“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啊？”
普普低下头，挤了两滴眼泪：“我爸爸妈妈…都在车祸中去世了。”
陈冠声听后，心疼不已，扭头就朝屋内大喊：“严良！”
“怎么了？老陈？”
“你快把这个小妹妹，带进去吃饭！”
“小妹妹？”严良顿感不妙，“噌”的一下子窜了出来，正撞上普普的视线。
她迅速岔开目光，看向陈冠声，拒绝道：“不用了，爷爷，我弟弟还在街口，等着我回去呢。”
“这…”陈冠声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小孙女，再望了望普普…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严良看到这一幕，当即接过话茬：“是啊，老陈，人家还有弟弟，我们就别留啦！大不了…我现在带着她们姐弟，去趟超市。”
陈冠声点点头，抬手从腰间别着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皱皱的100元，交到了严良手上，嘱咐道：“多给她们买些吃的。”
“好。”严良接过钱，趁机给普普使了个眼神，待她弯腰道谢后，两人才迈出了陈冠声的家门。
“他对你可真好。”普普感叹道。
严良一愣：“你是在说老陈？”
“对，他是个很慈祥的爷爷…”
严良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就这样，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十几条巷子，终于抵达到一处，僻静又少人的角落。
严良先开了口：”这附近路况，极为复杂，普普，你是怎么找到老陈家的？“
“严良哥忘了？”
“什么？”
“一年前啊！”普普闪动着长长的睫毛，继续道：“当时…你不小心，把偷拍张东升的相机，落在了陈爷爷家…还是我跟朝阳哥哥，给你打得掩护呢。”
“哦，对，我想起来了。”严良咧着嘴，惭愧地挠了挠头：“但…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你怎么还记得啊？”
“我记忆力好呗！”普普嘟起嘴巴，傲娇回应道。
“那你就不怕老陈把你认出来？”
“不怕！”
“为什么？”
“不告诉你，反正～我就是知道！”
“切～”严良半开玩笑地撇撇嘴：“你当自己是神仙？还什么都知道？”
“对啊！”普普对他做了个鬼脸，以示回应。
“这么厉害～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普普突然低下头，把声音压得很低：“还知道…你不会再跟我走了。”
“你要去哪儿？”严良一把拽过普普，追问道。
她顿了顿，勉强挤出个了微笑：“逗你的，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宁州。”
“你没骗我？”严良不错眼珠地注视着普普的眼睛。
“没有。”她回答的速度极快，甚至不需要经过大脑。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
“哎呀！”普普假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从书包里，取出两沓厚厚的红色毛爷爷，直接塞到了严良手中。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严良震惊地张大嘴巴。
“是张叔叔死前留给我的。”
“张东升？”
“嗯。”普普点了点头：“他把我送到高启盛家，还骗我说什么自己要结婚、有了宝宝…直到前段时间，你来陈爷爷家住，我才无意中，在自己的箱子里，发现了这笔钱。”
严良就这样，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普普的难过。他虽讨厌张东升，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对普普好这件事上，若张东升排名第二，那便无人可以排到第一。
半晌，等普普从头到尾叙述完一切，严良才敢开口拒绝：“这是张东升留给你的，我不能要。”
“不行！”普普强势命令：“严良哥，这钱…你必须收下！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陈爷爷！”
“但是…”
“没有但是！补课要花钱，开学学费也要花钱，你又不聪明，所以…就不要想着一心二用，去勤工俭学了。”
经普普这么一说，严良顿感鼻腔发酸，登时红了眼眶。
“好啦！这是你应得的！谁让你帮了我那么多呢！”
“那你呢？”严良担心道：“你也需要钱生活啊！”
“放心，我还有的！”普普说完，随即垂下头，整理好书包，接着笑中带泪，叮嘱道：“严良哥，你一定要替我…有个好的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