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博弈
part1:
朱朝阳离开后不久，宁州市刑警队就查到照片上的严良跟普普，是从外地福利院偷跑出来的孤儿。
叶军当即决定发动「群众协查」，若有知情或目击者向公安机关报告、提供线索，一经核实后，便可给予相应的奖励。
不到一周时间，警方就掌握了严良、普普在宁州曾经常出入的活动范围。在那个监控，网络还没完全普及的时代，无处可去的严良，当下第一想到的也只有高启盛家。
而朱朝阳心里，自然也是不愿警方找到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他清楚，他们三人也只是恰巧录到了案发现场，何况相机的快门键还是自己亲自按的。
故此，朱朝阳坚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警方找不到严良普普，就一定会进行案件下一步。毕竟证据确凿，张东升这个罪犯本人，都已被抓捕了。
时间一转眼过去了八天。
朱朝阳根据自己看过的tvb警匪片情节，猜测此时的警察，很有可能就埋伏在他家附近，等着守株待兔。
他那么聪明，当然不会以身犯险，给自己找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段日子，朱朝阳除了把自己关在房间学习，就是形影不离地陪着母亲周春红，去逛各种市场，采买。
part2:
“普普，你为什么在这里？”严良趁高启盛回卧室的功夫，忙追问道。
普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句：“严良哥，你呢？”
“张东升被抓，朝阳…朝阳也被警察带去了警局，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找我们两个，特别是市中心…”
普普听完，全身绷紧，好似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击着她的心脏，就连呼吸在这瞬间，也彻底停止了般。
“普普！普普！”严良叫了有七八声，普普才勉强回过神。
“你不舒服吗？”严良说着，便将一只手抵在了普普的前额：“好像…没有发烧。”
“我没事儿！”普普下意识将脑袋向后仰去，接着又问严良：“警察找我们干什么？”
“好像…说是因为照片上有我们。”
“照片？不应该是视频吗？”普普皱着眉追问。
“谁知道呢？”严良撇嘴回应。
“放心，我这附近没监控，周围住的邻居，大多也都是外地来打临时工的，只要你们不乱跑出门，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高启盛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严良、普普的身后。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偷听我们讲话？”严良不满地回怼道。
“偷听？小朋友，麻烦你搞搞清楚，这里是我家！”
“小盛叔叔说的对，这时候他愿意收留我们，就已经很好了。”普普看着严良劝说道。
高启盛满意地点点头：“那现在…能把你们知道的，都讲给我听了么？”
就这样，两个走投无路的“孩子”在这一刻，只能选择顺从。但普普还是将最重要的，朱晶晶死因以及自己对张东升、朱朝阳的感情变化，隐藏了起来。
高启盛听了大段后，蓦然看向普普：“我腿恢复得差不多了，需要我找个机会带你去见他吗？”
“见谁？”严良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普普停顿了下，强忍着眼里的湿润，笑着摇头：“不用了，既然他让我留下来，那我就该听话。”
“不后悔？”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种报答吧！”
part3:
“叶队，你快来看！”刑警队的李天渺，指着高速公路抓拍到的…张东升载着普普的画面大喊。
叶军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卷了两下，大步走到李天渺身后，抬手就是一下子：“喊那么大声，我又不聋！”
李天渺疼的缩了下脑袋：“我错了，叶队！”
叶军瞪起眼睛：“叫我什么？”
“师傅…我这不是一着急，嘴瓢说错话了嘛。”
“行了，闭嘴！”叶军边说边把脸凑近电脑屏幕：“后面的呢？”
“下了高速500米后，监控就再没拍到这辆车。”
“为什么？”叶军死盯着李天渺问。
“…那附近区域的住户，大多都是外地人，不仅流动性大、条件不富裕，而且治安也不是很好。所以…周围的监控，坏的坏，没有的没有。”
叶军“啪”地一声，将手里的书重重地摔到了办公桌上：“给我去现场查！老子就不信，找不出一点线索！”
“是，师傅！”
“等等！”李天渺的屁股刚离开凳子不到两秒，就被叶军一嗓子给叫住了：“先跟我去见张东升！”
part4:
又是熟悉的那间审讯室，张东升异常平静地坐在叶军、李天渺的对面。
“怎么样？张老师胳膊上的新手镯还喜欢吗？”叶军眉眼带笑的问。
“叶队长，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吧？”
叶军挑了下眉作为回应。
“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想不到，张老师不但书教得好，性格也很爽快…不错。”
一旁记录的李天渺坐不住了，插嘴道：“师傅，你跟他废什么话？这种人渣，怎么可能教育出好东西？”
张东升撇嘴一笑：“叶队长，你这徒弟一看就是刚从警校毕业吧？跟你比起来，可是差的太远喽！”
“你…”李天渺“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坐下！”叶军用极为严肃的表情跟冰冷的语气，命令道。
在师傅面前，就算他再看不惯张东升，也要顺从。
叶军白了眼李天渺，转头又把目光对准了张东升：“说说吧，张老师跟岳普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东升不慌不忙地反问：“这个问题，逮捕我那天不是问过了？”
叶军面色一沉：“张老师，我有必要提醒你，这里是警局！”
张东升点点头：“明白，配合警方办案，是我们每个公民的义务…但叶队长，无论你再问我多少次，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没关系。”
“这么肯定？”叶军给身边的李天渺递了个眼色，下一秒，他就从文件袋里掏出十几张监控的截图照片。
“张东升，你最好给我看清楚！我手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来自于你跟岳普出现在的不同场景。”李天渺强压怒火举起照片，警告着。
“这能说明什么？”张东升依旧不以为然。
忍无可忍的李天渺，几大步冲过去，就揪住了张东升的衣领嘶吼道：“说！你是不是把岳普也给杀了？快说！”
见情况不对，叶军忙上前强制把李天渺拽出了审讯室。正当他准备教训徒弟时，身后猛然传来的一声“叶警官”打断了他。
叶军转身，定睛一看，是一年前，在少年宫报案的那个老警察，陈冠声。
“陈老？您怎么来了？”
陈冠声摆摆手：“什么陈老啊～我早退休了，叶警官还是喊我老陈比较舒服。”
“诶，那可绝对不行。”说着，叶军就领着陈冠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之前的一面之缘，想不到，叶队长还能记得我老陈。”
“瞧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干警察的，哪个没有点超常记忆力？”
陈冠声点着头，大笑几声，表示认同。
“对了，陈老，你喝什么茶？我这里有红茶、普洱…”
“不不不，我什么也不喝，叶警官，我今天来是看到了你们警方发动的「协查公告」…”
叶军眼前一亮：“这么说，陈老您是来提供线索的？”
陈冠声长叹了口气，间隔许久才开口：“我就是你们公告上，要找的那个严良的新监护人……”
part5:
约过四十分钟后，送别了陈冠声，叶军才带着一个扎马尾的女孩，重新返回了审讯室。
“张老师，我们继续吧。”
“呵～叶队长想让我回答什么？”
“回答你跟岳普的真实关系，以及她人现在在哪儿？”
“如果我说自己是看她可怜，所以才短暂照顾过一段，叶警官信吗？”
叶军半信半疑的问：“难道与视频上的内容没一点关系？”
“当然有。起初朱朝阳在少年宫写信威胁我时，我认为他们三个都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才想尽办法以辅导功课为由，借机跟他们拉近关系，拿回那张卡。”
“后来呢？”
“后来…发现那个叫严良的，既不爱学习，还有偷东西的毛病，所以我就轰他走了。”
“你不怕他拿着你杀人的证据来报案？”
张东升笑着摇摇头：“叶队长，怎么说我也跟他相处过一些时日，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些什么，应该也不会到我家去吧！”
“那岳普呢？”叶军继续发问。
“叶队长也知道我是个老师，许是职业病的缘故，所以面对聪明，爱学习的孩子，我总是会不自觉得多些偏爱。况且…接触下来，她确实也什么都不知道，索性就收留一段日子了。”
“这么说，这个岳普是很符合张老师的标准了？”
“当然，不只是我。我想没有哪一个老师会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那她人呢？”
“走了。她跟我说自己是从福利院偷跑出来，要去找弟弟的，怕被抓回去，所以让我开车送她去了码头…哦，对了，我还给了她三千块钱呢。”
“岳普离开宁州了？”
“可能吧～”张东升故意在回答每一句时，都用同样轻描淡写的语气。
只有这样，叶军才不会察觉出他对普普的特殊情感，从而让普普与自己彻底划清界限，重新开始。
“张老师，你说的我们后续都会核实，希望你不要欺骗警察，浪费彼此时间。”
“呵～叶队长，如果你也跟你徒弟想的一样，那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毕竟，五个成年人的罪我都认了，还会在乎几个小朋友吗？”
“也对。”叶军点点头：“不过～张老师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既然你确定朱朝阳手上有你的犯罪证据，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张东升摊开手掌，面带笑容地注视着，仿佛自己终于等到了警察的这个问题。
“叶队长还记得一年前少年宫的那起坠楼案吗？”
“你想说什么？”叶军紧盯着张东升的眼睛。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叶队长一个事实，那就是…朱朝阳才是我最得意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