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失望
part1:
天亮了,静谧的街道恢复了熙攘。
张东升决定来朱朝阳家楼下碰碰运气。昨夜休息在此的朱永平,正巧大清早匆匆下楼,打算开车回「永平水产」。
“朱朝阳爸爸?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朱永平一见迎面走来的是儿子的辅导老师,便也热情地上前去打招呼。
“老师是来找阳阳的吧?”
张东升假意表现的有些为难,后又道自己是来找朱朝阳家长的,希望可以找个地方,避开孩子,单独谈谈。
就这样,朱永平带着张东升进了个吃早点的小店,随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张老师想吃什么?”朱永平随手抄起桌角旁的菜单,递给张东升问。
“一杯豆浆,两根油条。”
“好,那我也跟张老师一样。”
朱永平喊来服务员点好单,接着又问张东升:“张老师,我们阳阳的辅导课什么时候能恢复啊?”
“课程的事,我现在确实抽不开身。但朝阳这个孩子,最近的心思似乎不在学习上。”话说一半,张东升刻意将头扭向一边,咳了两声:“当然,十四五岁的年纪,青春期嘛~其实也能理解…”
朱永平眉心一拧:“张老师的意思是说阳阳他…”
“我的意思是希望朝阳爸爸能多关注一下孩子的成长,毕竟再有一年就要升重点高中了。朝阳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作为他的老师,我也不想他因为其他因素而影响成绩。”
朱永平略显尴尬的点头表示认同,后又找了个去卫生间的理由,暂时离开了饭店。
道两旁开着各式各样的小店,不过平数都不太大。在这条街的尽头左转,就是大家常用的公共的卫生间了。
早餐店的生意忙的热火朝天,服务员前脚刚端来豆浆油条,后脚就让张东升逮到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张相机内存卡,塞进了朱永平遗落在凳子上的手拿包内。
待到朱永平回来,两人一起吃完早餐,才就此分别。
part2:
高启盛起床后,普普就把煮好的粥端上了桌。
他有些吃惊,对着普普问:“你做的?”
普普轻应了声:“嗯。”然后跑到高启盛身边,贴心的搀扶着他来到餐桌前落座。
“小盛叔叔,你快尝尝,迟了,粥凝成一坨,就不好吃了。”
隔着透明玻璃,高启盛余光瞥见了厨房灶台下方的小板凳,他扒了一大口粥,语气轻柔地问:“昨晚睡得还好吗?”
普普顿了顿,从嗓子眼挤出了一个“好”字。
高启盛长出了口气,两人继续进食。普普只想快点吃完,然后去厨房收拾。仿佛晚一秒钟,她都怕被嫌弃。
“普普,你慢点吃!”
“不行的,我等下还要去干活儿!”
“干什么活?说好是我照顾你的,这反倒让你个小朋友来照顾我了…”
“照顾我?”普普抬眼与高启盛对视:“小盛叔叔,我不是来这里打工的吗?”
高启盛听后,“噗呲”一笑:“打工,谁会用个12岁的小女孩呢?”
“可是…”
“行啦!快吃饭!1小时后,我们开始上课。”
part3:
不知不觉,暑假已过去近半。
在朱永平得知,张东升无法继续辅导功课后,他就一心想为儿子重找个老师接上。所以当天,他便早早从水产厂出来,计划着跟朱朝阳商量一下。
朱永平刚到门口,碰巧周春红拎着两大袋子垃圾,准备下楼。
“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都是自己买卖,你又不是不知道。”朱永平挠了挠头:“那个…我去楼下扔吧!”
“不用!”周春红的开心溢于言表:“你在家等着朝阳,他去书店,没拿钥匙。我扔完垃圾,还要去趟超市!”
朱永平点点头,嘱咐道:“行,那你过马路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我又不是孩子~”周春红说完,就美滋滋的奔楼下去了。
房子里单留朱永平一人。
突然,他想起早上张东升对自己说的话,也是出于对青春期儿子的关心,朱永平甚至忘了锁门,就全神贯注的偷溜进朱朝阳的卧室。
一顿翻找下来,儿子早恋的“证据”倒是没有发现,但却意外在床头的抽屉里,找到了被严良带出来的高启盛钱包,那里面除身份证等一些基础证件,就什么也没有了。
二十分钟后,朱朝阳带着两本精挑细选的新书,回到了家。
刚一进门,父亲朱永平就手拿着钱包,坐在沙发上审视着他。
“爸…”
“钱不够花么?”
“够…”
朱永平“腾”地一下站起来,高高举起手里的钱包,质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
“为什么不说话?”
“爸,你怎么能偷翻我东西?”
“我偷翻你东西?”朱永平又恨又气,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朱朝阳!你现在是在偷别人的东西!”
“呵~”朱朝阳向后退了两步,他捂着被扇肿的左脸,低吼道:“是别人?还是高启盛?”
“你!”朱永平气的面色铁青:“你把钱包里的钱交出来!”
“我没有钱!”
“朱朝阳!”朱永平上前一步,用力揪住儿子的衣领,警告道:“不要逼我再对你动手!”
正在父子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周春红恰好回来,快速拉开了他们。
自此,朱永平这个“父亲”身份,在朱朝阳心里永远的除去了名字。
part4:
傍晚,心中烦闷的朱永平,独自一人在车内发呆。他的手中还握着那个高启盛的黑色钱包。
‘总要物归原主的…可是,再见面…’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朱永平一脚油门就来到了「丽华园」。就在他自己都觉得很诧异时,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消息发件人依旧显示为王瑶。
「在忙吗?」
朱永平以为王瑶要跟自己谈离婚的事情,便试探回复「不忙,你怎么样?嗓子好些吗?」
「还是老样子,就是…有点想你。」
这是一步铤而走险的路数。高启盛本可以在张东升处理尸体时,将王瑶包里的所有都一并拿去,但他没有。与其说是帮张东升拖延时间,不如说他更希望借用王瑶“妻子”的这个身份,与朱永平对话。
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王瑶几时变得这般嘴甜?特别是在自己提出离婚以后,这不符合常理的操作,着实令朱永平有些不安。
他故意岔开话题「希望你能在我们结婚纪念日前回来。」
高启盛自然不知道具体的日期,索性便关了手机,不再回复。对他来说,能亲口道出想念,当下就已足够。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朱永平等消息之余,不小心打了个盹。待到他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竟是被周春红的来电铃声惊醒的。
“朱永平,你去哪儿了?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跟我儿子到底怎么了?”周春红的语气中带有强烈的谴责意味,那感觉还是如从前一样,窒息、崩溃,让人不禁想要快速逃离。
他没回应什么,而是以信号不好为由,关机,下了车。
抬眼望去,一片灯火通明。唯有高启盛住的房子窗边,没有一丝光亮。
朱永平伸手看了眼腕上的表「8点32分」这时间,高启盛根本不会躺下。带着这份好奇与担心,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爬着楼梯上去了。
“咚咚!”
不过三四十秒的等待,门就开了。
朱永平瞪大眼睛,愣在门口:“你的腿…”
“好多了。”高启盛倚靠着门框,拐杖则安静地躺在墙边。
屋内没有开灯,普普也早已回了自己房间。借着走廊的灯光,隐约能看到客厅沙发上铺着厚厚的毯子。
朱永平很是不解,明明才7月末,按南方的气候来算,是不折不扣的盛夏。
还有,要换做从前的高启盛,必定会在门开的第一时间邀请朱永平进去坐。但这次的一切,都极为反常。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高启盛开了口。
“哥,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高启盛的话倒也提醒了朱永平,他伸手将右侧胳膊间夹着的黑色钱包递了过去:“小盛,你这里面少了多少钱,我这两天不忙就给你送来。”
“这钱包…怎么会在哥你这儿?”高启盛大脑飞速运转着,他明明记得,是自己亲手将钱包交到严良手上的。
朱永平面带歉疚,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替儿子道歉的话。
待朱永平走后,高启盛独自一人愣在门口很久很久。他不是不想让“哥哥”进来,而是这间房子里…就在沙发的那个位置,他曾亲手将王瑶活活捂死。
一想到这些,高启盛就没勇气面对朱永平。
至于为什么要在沙发上铺厚厚的毯子?其实是为了隔离开那天在沙发上发生的所有。
高启盛催眠自己,管“它”叫做“意外”,但我们都知道,其实,“它”是最不意外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