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不下去
时间就在安雨桐给两人边讲厨艺经边做菜中渐渐流逝，安雨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安雨桐出糗下不来台的模样，而贺晴柔也想为女儿出口气，于是就派了姜长林过来催上菜时间。姜长林来的时候还为安雨桐愁呢，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大小姐，就先不说夫人和二小姐下的绊子，就算没有这些，她还能弄出朵花出来？只怕今晚是不好过。正这样想着呢，一靠近厨房，就闻到一股交错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浓香，姜长林精神一振，随之而来的却是强烈的饥饿感。这……难不成这大小姐还真有两把刷子？姜长林心中一突。若真是这样，那夫人今天的算计可算是栽了。“姜管家来了？”
安雨桐的语气很是热情，“你来得正好，我正愁这边人手不够该怎么办是好呢，让别人上菜我也不放心，姜管家来了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就劳烦姜管家了……”姜长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多了个大瓦罐，里面“嘟嘟嘟”的也不知道是装了些什么，香气直往鼻子里跑，让他想撒手都舍不得。贺晴柔换上一件绣着富贵牡丹的朱红色褙子，对着镜子扶了扶金簪，透过镜子看到安雨虹还在看自己额头上的伤，走过去安抚道：“放心，大夫说了不会留疤，那就指定不会，咱们现在只管去瞧她的笑话，等她彻底遭了你父亲的厌弃，一切就都好说了。”
一直也没等到姜管家回来回话，贺晴柔也失了耐性，领着一双儿女就去了前厅。安隆道是在她们后一脚进来的，脚步有些匆匆，坐到椅子上就挥手示意丫鬟倒茶。“怎么还没上菜？这都什么时候了？”
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安隆道语气有几分诘问。刚才他一直在书房同上官议事，茶水点心都没顾得及用，送走了上官大人，又看这天色也差不多该到晚膳时间了，这才直接过来了这边，没想到竟然还什么都没有。贺晴柔和女儿对视了一眼，安雨虹就道：“爹，你难不成忘了今儿是大姐姐下厨了不成？她可是说她的厨艺连咱们府里的厨子都比不上的。”
她还特意往前凑了凑，让安隆道能够更容易看到自己头上的伤口。果然，安隆道并没有因此而消火，“就她厉害！她逞的是什么能？也不认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还要做饭，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做的菜呢？！”
安隆道本就对安雨桐这个刚回来的大女儿颇有微词，再加上腹中饥饿，可不就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老爷，您喝口茶消消气，雨桐年纪小，做事情有考虑不到也是难免的……”贺晴柔端了盏茶递到安隆道跟前，想着他怎么着也该给自己这个面子，却不料手被安隆道一把推开，一整杯茶水就这么浇在了自己的身上，茶叶都还黏在上面，通身的狼狈。“什么味道？”
安隆道没注意到这些琐事，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打外头来了几个人，最前面的是抱着汤罐的姜长林，再之后是提着多层食盒的茴香，最后才是端着锅的安雨桐。“俗话都说‘好饭不怕晚’，我做的菜可不就来了？”
安雨桐端着一锅的沸水，脚步却稳当地很。食盒里的菜被摆了出来，码得整齐、泛着油光的五花肉，红烧烹制独有的酱香味让人迷恋，褐红色的表皮和边缘处几乎透明的肌理让人不由猜想到它的口感会是多么弹牙细腻；汤煲中的猪蹄经过长时间的熬煮已经被熬成半透明的胶质，底下的黄豆也已经吸饱了汤汁涨大了一圈，带着星点的油光，诱人异常；除此之外还有两盘清炒时蔬，一个是如同一盘翠玉的蒜蓉菠菜，另一个是山药木耳，黑白分明，还点缀着几许嫩绿的葱叶，煞是好看。“不可能！这绝对不是你做的！”
贺晴柔都要疯了，这几盘菜就光摆在那里，凭这卖相和香气，就能知道味道不俗，怎么可能会是安雨桐这个乡下丫头能做出来的东西？“母亲这话倒是让我糊涂了，怎么就不是我做的了？”
安雨桐一脸疑惑和不解。“当然不是你做的！那厨房根本连油都没有！”
话一出口，贺晴柔才惊觉糟糕。怎么就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她都不敢回头去看安隆道的脸色。“原来母亲都知道厨房没有油这是啊？”
安雨桐带着几分惊讶，随后感慨道：“看来家里也不甚富裕，虽然食材样样俱全，可是连下锅炒菜的油都没了，好在我知道怎么炼猪油，今天炼出来的一锅省着点用三两个月是绝对没问题，另外熬出来的猪油渣我也带过来了，待会分一点到母亲的碗里，母亲操持这么大的一个家肯定是十分辛苦，您可要多吃点好的补补身体才是。”
说罢，安雨桐也不管贺晴柔难看的脸色，从发好的面团上切下一块，手指在面同锅之间翻飞着，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沸水中就出现了一窝窝细细长长的银丝面，不一会儿手停了，手里的面也不见了。这一手一露，贺晴柔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安雨虹也不遑多让，倒是安隆道表情挺古怪，沉着一张脸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端起碗往嘴里又送了几口，眼见一碗面都要见底了，这才给了句评价：“……不错。”
事实上何止是不错？只怕是让飨客楼的大厨来做，估计也就是这样了。安隆道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又看了看面碗中，隐在臊子下的一窝银丝，到底是想进食的欲望推翻了理智占了上风，甩开袖子就开吃，每样菜都做到了“雨露均沾”，一海碗的臊子面更是吃了三碗，直到肚子已经彻底被填满，这才将将住了手。“母亲怎么不吃啊？是不合胃口吗？”
安雨桐“贴心”地关心贺晴柔。贺晴柔怎么吃得下？现在哪怕是龙肝凤胆放在她面前，她也没有那个胃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