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全十美

    “哗啦——”又是一阵瓷器破碎的声响，贺晴柔身边服侍的老奴，柳嬷嬷的身体跟着一抖。今晚这夫人跟大小姐……啊不，现在应该叫二小姐了，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跟比谁摔得声更响似的，你摔一个我就摔一个，这摔得可不是花瓶，这可都是钱啊！想到那些古董花瓶的价值，柳嬷嬷就觉得肉疼。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也得亏老爷用完晚膳就被友人叫出府去了，否则这要是被老爷看到了，可怎么是好？动辄就摔东西，这是一个大家主母该有的素养吗？不光是夫人讨不得好，就连二小姐那边也不好说。柳嬷嬷挑开门帘就进去了，地上跪着一溜小丫鬟，个个都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吭声，柳嬷嬷看得于心不忍。“还不赶紧把地上收拾了？干杵在这干嘛呢？”

    贺晴柔没反驳，为首的大丫鬟赶紧起身，感激冲柳嬷嬷点头，领着人快速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好下去了。“……这有什么气撒出来就好了，可不能老憋在心里，否则还憋坏了……”柳嬷嬷劝她。柳嬷嬷是贺晴柔的奶娘，自己孩子生下来没多久要夭折了，没两年男人也没了，说句有些越距地话，她拿贺晴柔那是真当闺女一样看待的。贺晴柔听着这宽慰的话，面容却一点一点扭曲起来。“……嬷嬷，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看走了眼！安雨桐那个死丫头看着是个软和好拿捏的，没想到这皮囊下倒是长了根硬骨头！”

    柳嬷嬷听得眼都不带抬一下。这府里安静了好多年了，如今夫人和二小姐一个比一个窝火，要说同那位刚回来的大小姐没半点干系，谁相信呢？“夫人这话说的老奴倒是有些奇怪，骨头硬不硬的，再硬，她能有铁锤、剁骨刀硬？只要找对了工具，难道害怕她几根小细骨头了不成？”

    柳嬷嬷面容沉静地仿若一滩平静无波的死水，原本再慈蔼和乐不过的笑容，在这时看来竟然让人觉得又几分异样的森冷。贺晴柔在她的话音中渐渐恢复了冷静，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柳嬷嬷，“嬷嬷的意思是？”

    安雨桐今日之举算是彻底惹恼了她，若是能有好的方法能够一举得手把她解决掉当然是最好，如果没有，那就得细细谋划再做打算了。毕竟她这“继母”的身份还杵在那儿，稍有不慎这名声就算是毁了，她可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柳嬷嬷倒了杯茶给贺晴柔递了过去，“表少爷今年也该有二十了吧？”

    这个“表”字，说的自然是贺晴柔的娘家人，能当的起“表少爷”之称的也就只有在扬州城颇有名气、有“才子”美称的贺家长孙，贺鸣。贺晴柔不解其意，“是，鸣儿今年已经及冠了。”

    “那也该娶亲了吧？”

    柳嬷嬷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贺晴柔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你是说……！”

    “夫人虽是继母，可也是长辈，操心小辈的婚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表少爷才识过人、一表人才，是扬州城多少女儿家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再怎么着也不会埋没了大小姐，外人看了也只会说夫人您心慈，别的话是再说不出的。”

    安雨桐在屋里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喷嚏。“呀！不会是前些天在船上受了凉风？小姐你要不要喝碗姜汤暖暖身体？这种天要是受凉了可不好过。”

    茴香颇为担心道。安雨桐摆手。她这哪是受凉了？分明是被小人念叨了，再怎么喝姜汤也没用的。不知道她们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呢。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安雨桐问起了今天出现在厨房里的小孩。“那小孩你去问过了吗？”

    “去了，小孩名叫双喜，今年刚七岁，是厨房里烧水的王大娘的孙子，命也挺苦的，他娘生他时候没了，他爹听说是在外边跑货的时候遇到山匪被杀了，王大娘一个人把孙子拉扯大，至于喉咙好像是他四岁那年，王大娘在府里做工，帮忙看双喜的人没给看住，他就摔伤了，王大娘放心不下，求了管家后就把孙子带到府里来了，渐渐大了之后双喜就在厨房里帮忙烧火，人虽然小，可动作却利落得很，听王大娘说还他会做菜呢，只是王大娘觉得他年纪还小，不让拿刀，怕伤着。”

    茴香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小姐，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安雨桐仰躺在贵妃榻上，看着头顶上方随风摇晃的床幔，悠悠叹了一句，“是个好苗子啊……”茴香来精神了，“小姐你是想收徒？”

    “是啊，你满脑子的就是吃，我不收徒能行吗？”

    安雨桐调侃了一句。说是这么说，不过就双喜的奶是在府里的厨房做工这一点来说，收徒恐怕不会顺利。毕竟她这一个刚回来没几天，还没站住脚的大小姐实在不能跟掌管了十余年安家的夫人贺晴柔比，王大娘肯定不会放心让孩子跟她学厨艺。可让她就这么放弃还真是有点不甘心，要怎么样才能有一个机会也让她立一立威，让人知道她这个大小姐也不是只一个花架子呢？安雨桐是翻来覆去了一晚都没想到什么好主意，顶着乌黑的眼眶起来的时候却听到了姜管家的声音。大清早地来肯定是有事。安雨桐心道该不会是贺晴柔母女又给她折腾了什么幺蛾子出来吧？没想到竟然是个好消息！“姥爷说，大小姐刚回来，也是该出去多与人交际，而且这次飨客楼宴客，主厨是闻大厨，想来大小姐应该会感兴趣，届时，二小姐和小少爷也会随大小姐一同前往赴宴，到时候还请大小姐多费心看顾好小少爷。”

    姜长林经过昨天那一回，已经不会再把安雨桐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姑娘看待了，因此态度挺是恭敬。安雨桐叹气。那个飨客楼的这次宴会她是挺想去，要是把握好了难免就不是一个机会，可是她一想到一起的还有安雨虹姐弟，原本的期待一下子就少了一半。果然世上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