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子怒
盛京·朝堂之上
匈奴夜袭天水一事，震惊朝野。早朝中，十五年前的争论旧事重演。
太极殿上文武百官分两列而立，左列文官，俱穿玄色官服；右列武官，俱穿绯色官服。一黑一红两列，从大殿前头直排到近殿门，庄严肃穆。
尚书令为太尉齐巍门下，率先站出：“启禀陛下!匈奴再起战事，只怕夜袭天水仅是一个开头，不如与匈奴请和，平息战事。
“十五年前与匈奴死战，虽得胜，但十五年后匈奴又卷土重来，如此循环往复，我大良永无宁日。唯有请和，方能保大良万年太仆盛世。”
“是啊，陛下。”“太尉言之有理。”主和派纷纷点头附和。
太子刘昭坐于皇帝右侧，看着底下近乎一半文武官员主张求和，微微皱眉。
谏议大夫亦出列:“臣反对。安能保证我朝求和后，匈奴永不侵犯。尚书令能预知未来吗？
“匈奴狼子野心，一朝求和，必不安分分，只会得寸进尺，索要更多。是以，不如一开始就打得他们再不敢侵我大良国土！”
主战派义愤填膺，俱言“陛下三思。”“谏议大夫所言方是事实。”
侍中侍郎为主和派，他提高声音，反对道：“谏议大夫所言有理，只是我大良建国六十三年，向来以清静不扰民为政策，轻徭薄赋，如此方能在六十年内国力渐强盛。
“与匈奴战，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必使国库空虚，若加重赋税，岂不使前功尽弃？”
谏议大夫是个急性子，闻言不服，他用掩盖过侍中侍郎的声音大声道：
“若匈奴一而再再而三的索要钱财珠宝、粮食布匹，难道国库便不空虚了吗？如此大量财物不知侍中侍郎能否负担得起？”
其他官员也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大家越说越大声，越吵越激动，犹如置身闹市之中，喧喧嚷嚷，哗然一片。
皇帝坐于龙椅上，手撑额头，被底下百官吵得头疼，这些言论他十五年前已经听得耳朵起了茧子。
刘昭于皇帝座下右侧站起，双眸如漆，缓缓开口说道:“父皇莫忘十五年前驸马因何而死，莫让悲剧重演。”
此言一出，百官皆闭口无言，殿上瞬间鸦雀无声，呼吸可闻，时间有如静止一般。除了太子，谁有这个胆子在殿上提这件事呢？
皇帝果然皱起眉头，表情凝重，斜睨了太子一眼，说道:
“朕自会慎重考虑，此事事关重大，众位爱卿下朝回去再仔细想想，勿拿这些陈词滥调敷衍朕。还有无其他事，有事快禀奏，无事退朝！”
此时，哪还有人敢再开口启奏，见皇帝心情烦闷，表情不耐，俱言无事。
下朝后，刘昭独自一人走在回东宫的路上，三皇子刘显从后追上他：“皇兄。”
刘昭听出叫他的人乃是他三皇弟刘显，皱了皱眉头，一回身却是一副淡淡的笑脸：“原来是三皇弟，找我何事？”
刘显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长得与刘昭六七分相似，只不过下巴更尖，同样的笑容在刘昭脸上温和宽厚，在他脸上仍温和，却显得有些轻浮。
只见他开口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皇兄，当年驸马之事是父皇心头上的一根刺，皇兄何必非要去拨动它呢？要知道，刚则易折，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当年之事亦是刘昭心上的一根刺，他目色深沉，嘴角含笑，回道：“多谢三皇弟特意过来提醒，本宫知道了。”
刘显行了一礼，转身离去，刘昭亦回头继续行自己的路。
凉州
天水一役后，苏兰辞和司马煜联手彻查匈奴夜袭一案，经过半个月的追踪调查，终于理清敌人诡计、前因后果。
大将军府书房内熏香袅袅，二人于书桌旁相对而坐，书桌上各色资料堆砌如山。
苏兰辞在一小片仅存的空位上笔走龙蛇，拟写奏折，欲禀报刘昭。司马煜整理资料，一目十行，搜集相关证据。
写完后，苏兰辞搁笔，轻轻将墨迹吹干，方拿起奏折低声读了一遍：“天水一战，主谋乃是匈奴左贤王、天水楼幕后老板呼韩邪。
“十年来，假借布匹生意，化兵为民，关外关内窃运武器，通行无阻，实力渐成。
“呼韩邪效仿十五年前休屠大战溪谷先生所用战术，里应外合······引诱大将军前往青茅山之人或为大将军亲信杨迥、卢作霖，然无证据。
“而今卢作霖身死，杨迥重伤，十五年前泄密一事愈加扑朔迷离。”
念毕，她放下手中奏折，询问司马煜意见：“奏折内容没有问题吧？小侯爷可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司马煜从一堆凌乱的资料中抬起头，若有所思，开口说道：
“引诱大将军前往青茅山的人未必是大将军身边的人，也可能是呼韩邪用了什么手段，呼韩邪定然知晓十五年前泄密一事。”
“那另外一种可能便是呼韩邪假冒十五年前泄密之人的身份骗得大将军前往青茅山。”苏兰辞分析道。
司马煜赞同：“没错。此事可能牵连甚广，待回程路上我再与你细说。”
苏兰辞有些惊讶，问道：“我们这就要回去了吗？”
“所剩时间不多了，十五年前的秘密岂是短时间内能查清的，好在我们理清了天水夜袭的事情，对太子殿下已有交待。”司马煜答道。
“那我们何时动身呢？”
苏兰辞也想快点回盛京，虽然她来凉州之前已经吩咐过迢迢，万一她无法及时回去该如何处理，但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唔，等我退完婚马上就动身。”司马煜有些含糊地说，这是目前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难题。
苏兰辞一门心思扑在泄密一事上，几乎快忘记原先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
现在司马煜再度说起，她才想起来，她迟疑道：“可是，如今吴娘子遭逢大难，恐怕不好提起吧？”
“我早上才去看过她，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想她应该受的住。”
司马煜已整理完手头的资料，将整好的资料和苏兰辞写完的奏折放在一处。
苏兰辞闻言皱眉：“没想到小侯爷如此不近人情，薄情寡义。”
“我哪里不近人情，哪里薄情寡义，若是我不喜她又娶了她，那才是薄情寡义！”司马煜突然便生起气来，连语速都快了几分。
“既如此，小侯爷可想好说辞了没有，难道就如此直说？”苏兰辞实则也认同司马煜的观点，不想与他多争辩，忙回到正题。
“我、还没想好，苏三有什么好点子没有？”司马煜声音忽又低了下去，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一个多月。
“不如、小侯爷便承认、自己是断袖，如何？”苏兰辞犹犹豫豫，还是抖着胆子断断续续借此机会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无论如何她想确认一下。
“你说什么？”司马煜怀疑自己听错，反问道。
他见苏兰辞默不做声，明白自己并没听错，怒言:“胡说八道！我还不如说自己是女子！”
他作势欲重重拍下桌子，又像想起什么一般，怒极反笑，问道：
“苏辞，莫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你怀疑我喜欢你？我看你最近对本侯爷说话不客气的很！
“本侯爷不过是看在你陪我来这凉州一趟，一路舟车劳顿的份上，才略略对你好了点。”
“我岂敢妄自猜测，小侯爷的照顾我感激不尽，请小侯爷息怒。只是这一番说辞，小侯爷若不接受，我也没有更好的想法了。”
苏兰辞认为司马煜宁肯承认自己是女子，也不愿意说自己是断袖，便应当不是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