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匈奴谋
苏兰辞不敢唐突小侯爷,拒绝道:“怎敢让小侯爷睡地铺?小侯爷不必委屈自己。”说着慢慢躺下,因怕暴露身份,头发也不敢放,衣服自然更不敢换。
司马煜见苏兰辞竟不领情,直接走过来将她一把拉起,推着她就往床的方向走。
苏兰辞瘦弱,力气大不如司马煜,被他一推就走,还未站稳就已踉跄到床前,一下子跌坐于床上。
苏兰辞:啧,小侯爷真是不经夸,如此粗鲁无礼,哪里体贴?
她欲站起,司马煜立于床前不让。
午后的日光自窗外斜照进来,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将苏兰辞完全笼罩。
苏兰辞双臂撑于身后,一抬头便看见司马煜一双桃花眼正俯视着她,漂亮勾人,因背光而看不清神情,只可见他眸中一点反光状若星火,足以燎原。
苏兰辞仰头直视片刻,忽觉有些脸热,忙低了头掩饰羞涩,她大概是有些感动的。
最后无法,只好妥协道:“既然小侯爷如此坚持,那日后便一人睡一天床。”
“不必。”司马煜见苏兰辞不再反抗,这才满意地回到地铺躺下,两人各有心事,再也无话。
苏兰辞朝内侧卧于床,寻思如何洗浴,如何换衣。从盛京到凉州一路,皆有驿站或客栈可投宿,她可住独立的房间,从未有过这等烦恼。
昨日才到凉州,还未来得及洗漱,便出了大将军失踪那样的大事。今日又奔波半日,她只觉身上粘腻,极不舒服。
迷迷糊糊间,复又想到:太子交待的任务尚未完成,大将军的失踪是否跟匈奴有关,为何掳走大将军的贼人要送剑给他们,提醒他们大将军被掳走一事,这似乎是贼人算计好的陷阱,等着他们一步一步踏进去。
司马煜想的则是,如今大将军失踪,他该如何开口对吴瑕道出退婚的事情而不显得他是落井下石?
大将军失踪若与匈奴有关,意味着战争一触即发,他是否该带着苏兰辞早些离开凉州?他或许该教苏兰辞骑马。
想到这,他决定一醒就给太子去一封信,请求太子下令从益州调兵支援凉州,早作准备。
吴瑕和霍千峰调查马车未果,刚回府,长丰又来报,另找到两辆马车也符合他们所要找的条件:昨日申时后到过青茅山。
于是吴瑕、霍千峰二人又赶去调查另外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跟第一辆被找到的马车一样无甚疑点。而从第三辆马车的调查中他们得到了一丝线索。
第三辆马车车主乃是一位老者。
经过一番询问,从老者的邻居口中得知,自二十年前他妻子过世至今一直孤身一人,无儿无女。
赶了一辈子的马车,如今连马车也已十分破旧。附近人家偶尔出个远门,便请老者赶着他那辆破败的马车接送,给个几文赶车钱权当路费,也好让他有口饭吃。
昨日老者一早便出门赶着马车送附近一户人家的儿媳回娘家住几天,本应午后就回来的,却到了日落时分才到家。
在城西的一户寒酸小屋篱院前,刚刚听完邻居讲述的吴瑕和霍千峰对视一眼,深觉老者有可能是被贼人利用而不自知。
老者眼昏耳聋,有些神志不清,头发已然花白,额上深深的皱纹彰显着岁月无情的侵蚀。
吴瑕和霍千峰为与老者攀谈,很是废了一番功夫。只因老者的回答时常牛头不对马嘴,令人哭笑不得。
但为了获得更多线索,他二人只好耐着性子细细与老者交流。
霍千峰倾身问他:“老伯,您昨日回来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人?”
老者用他那苍老的颤巍巍的声音答道:“什么虾仁?我没吃虾仁哟!”
霍千峰无奈,又把问话重复了一遍:“老伯,您昨日回来路上都遇到过什么人?”
老者思考了一会儿,深陷的眼睛充满迷茫,然后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喃喃道:“昨天、遇到什么人?哦、有人叫我运货。”
“您是否去过青茅山?”
“什么山”老者侧着耳朵仔细地听,仿佛那声音来自八百里之外。
“青、茅、山。”霍千峰凑近老者一字一顿说道。
“对,我去青茅山、运货。”老者点了点头。
“您把货运到哪儿了?”吴瑕急急问道。
“我没运货。”老者忽然矢口否认。
“您刚才不是说去青茅山运货了吗?”吴瑕继续追问。
“哦、对,那人让我、不要说出去,他给了我、二十文呢!”
“您把货运到哪里了?”吴瑕重复道。
“货、当然要拿去集市上卖的。”老者似乎又犯起了糊涂。
竹篱疏落,爬着葱葱郁郁的常春藤,偶有蜻蜓立于篱尖,篱影倾斜,日暮将至。
杨知韫又来到上次胡女跳舞的明月楼,美艳的胡女仍穿着和上次一样衣服,作一样的打扮,跳着同样一支舞。
只是围着观赏的人已不如上次多,不少人已经看腻,新鲜感一过,便失去了兴趣。
他于明月楼斜对面找了一家不起眼的茶铺,坐在隐匿处蹲守。
一个时辰过去,除了进出的食客和围观胡女跳舞的看客的喝彩声之外,并无异常。
正失去耐心,百无聊赖之际,杨知韫忽见上次那个中年匈奴人浑邪又运着几车货物出现了。
每辆车上装着两个大木箱,上下相叠,皆用封条封着。观那木箱大小,正好可以装下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
他起身走过去,上次那个小厮正好也从店里走出来,杨知韫见那小厮看到他时面色一变,更加肯定这些箱子里定有诡异。
小厮先不去和那浑邪谈生意,而是走过来先应付杨知韫,他的面色已经恢复惯常的满脸堆笑:
“官爷,您又来了!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这次您是又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吗?还是只是来用饭的?”
杨知韫不和那小厮废话,直接喝到:“把这些箱子都给我打开!”
小厮脸色讪讪,点头应:“是!”转头给浑邪使了个颜色,浑邪顺从地命人将箱子打开。待开到第四个箱子时,胡女那边却起了骚乱。
原来一个眼神凶狠的匈奴人喝得酩酊大醉,出酒楼时见胡女美貌,色令智昏,欲调戏胡女。
胡女大惊,挣扎逃跑,一众看客不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者,便打算捉了那匈奴人问罪,谁料那匈奴人虽大醉,却也很有一些功夫在身,众人一时间无法捉住他。
再加上匈奴人有同伙数名,一下子围过来要助那匈奴人,众人转眼间打作一团。
人声嘈杂,场面十分混乱,胡女趁机逃出人群,见杨知韫英武不凡,孤身站在人群外,便跑到他身后求救。
杨知韫眉头直皱,他正想将胡女撇开,混乱打斗的人群却一下子向他这边涌来。
杨知韫暗道不好,两眼死死盯着那几个大木箱,然而胡女紧紧躲在他身后,疯狂的众人又簇拥着他,岂会让他如愿,他完全进退不得。
索性抱了胡女纵身一跃,施展轻功跳上二楼,大吼一声:“都给我停下!”随即掏出令牌。
打斗的众人一看胡女已被杨知韫救走,都停下手来,望着楼上。杨知韫命令众人:“你们都退开,不得接近那几辆货车,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人皆默默退开,给那几辆货车空了一圈地出来。杨知韫又轻轻跳下来,示意浑邪继续开箱验货。浑邪命人将所有木箱一一打开,却真是只有寻常货物。
杨知韫深觉自己定是中计了,方才场面如此混乱,他们将货物偷偷换走的可能性并非没有,尽管他的目光尽量保持盯着木箱。
他一肚子怒火,命令众人看着酒楼并且不许任何人离开半步,随即离开。
小厮做不成生意,一脸苦笑。
那醉酒的匈奴人乃是密室中的呼韩邪,他混于人群中,嘴角牵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冷漠又阴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