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掩月
二胡先是发出了一声饱含辛酸的叹息，以轻微的声音，低沉含蓄的音色，慢慢引领着杨杰继续。
随后，声音变得低沉而压抑，曲调也以平稳为主，只稍有起伏，这是二胡显露出心潮起伏的郁闷之情，接着，二胡用曲调音域的升降，推进自己的感情：时而深厚，时而激越，时而豪壮，时而决然，时而沉浸，时而躁动，似在诉说自己的辛酸与痛苦，愤懑与怨愤。最后，在轻奏中结束，好像有无限的惆怅与感叹，声音更加柔和，节奏更加舒缓直至趋于平静……
一曲奏罢，杨杰已是泪流满面，他看着眼前的坟茔，双膝跪地，哭诉道：“爹、娘……”声音呜咽，比刚刚的二胡声更为悲切。
闻声而来的昌叔、晋叔，远远的看着杨杰，他们起初也都是被琴声吸引，待走到村中，想到昔日的亲人如今都已天人两隔，不禁老泪纵横，瘫坐在地。
良久，不知道琴声何时停歇，昌叔三人站起身来，晋叔本想过去安慰安慰杨杰，昌叔拦住他，说：“让他去吧，这孩子从小就早慧，早慧的人心思重，让他去哭吧，不然积攒久了，难免伤身。”
昌叔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耳边掠过，他四周看了看，没有风，一片寂静，真是怪了。
杨杰是有感觉的，他刚刚拉完这一曲二胡，很明显的感受到周围的元气正疯狂的涌向他，五脏六腑正在接受元气的浸润。前段时间因为悲伤而淤积的脾肺损伤，正一点点的被修复，让杨杰精神一振。
杨杰喃喃低语道：“爹，娘，我把奚琴改装了一下，我把它叫做二胡，刚刚我作了一首曲子，您二位觉得怎么样？肯定也觉得好吧。以后，我会多给你们奏一些曲子的。对了，我把这首曲子叫做《二莹掩月》。”
这之后，杨杰和昌叔他们照例白天出去打听消息，晚上，杨杰便坐在家门口拉着二胡诉说自己的思念，用二胡代替自己，讲述那些遇到的人和事。
三个月后，龙叔回来了，同时，县城里来了大量官兵，他们一进城，便发榜公告：蒲县迎来新县令，新县令会带三百精兵，严防死守，剿匪清霸，并重新发展生产，希望广大群众积极响应。另外，公告还说，以“爬山虎”胡峰、“过山蜂”陆江等为首的土匪，已在襄郡被剿灭。不过匪首不知所踪，下面还有几个人的画像。
当杨杰把这个消息带回村后，昌叔、晋叔、龙叔、喜极而泣，他们跪倒在地，向四周跪拜，连呼苍天有眼。虽然土匪头子没有抓到，但没有了爪牙，他们定会在劫难逃。
当天，昌叔他们大醉一场，几人又哭又笑，一会说，杨村的众人可以安息，一会又说，要是见到胡峰，一定会让他碎尸万段。
杨杰没有喝酒，他把几人安顿好之后，继续在家门口拉起二胡，只是，今天晚上的琴声激烈高昂，充满振奋和喜悦，同时又饱含不甘。
又一年冬天，昌叔去世了，杨杰和晋叔、龙叔把他葬在了杨旭的旁边，现在的杨村只有三个人了。
昌叔下葬后的那天晚上，晋叔、龙叔和杨杰守夜烧纸，晋叔说：“以前你昌叔全凭一口气撑着，自从得知土匪被剿灭之后，他身体就垮得厉害，也好，无病无痛的走得也算轻松。”
龙叔接着说道：“小杰，昌叔走之前常常跟我们念叨，让你出去闯一闯。你还年轻，路还长，是应该出去看一看，况且，打小，我们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不能再困到这里了。”
晋叔点点头，说道：“你今年也快二十了，给你爹娘守孝也差不多也有两年时间，可以了，你昌叔说了，他会过去帮你跟你爹娘说的，他们肯定不会怪你的。”
杨杰闻言，泪流满面，说道：“晋叔、龙叔，现在杨村就咱们几个人了，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晋叔说：“谁说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小兰他们呢，你不管了？我和你龙叔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但你要走出去，一方面你还有广阔的人生路要走，另外一方面，你也要多打听打听看看小兰他们去哪儿了。”
杨杰哭着说道：“那等头昌叔头七过后，我就出去找小兰他们。您两位一定要保重身体，只要一有消息，我马上回来告诉你们。”
晋叔拍了拍杨杰的肩膀，说道：“好孩子，不用担心我们，我知道，我们杨村，将来一定会因为你而让全楮国的人都知道。”
七天之后，杨杰跪拜过爹娘、向文老爷子、昌叔之后，又拜别了晋叔和龙叔，带上他的二胡和晋叔给他准备的盘缠，离开了杨村。
几个月的风餐露宿，在走过了蒲县、嘉县、阳县，通县之后，杨杰终于到了宁郡。
也许是因为宁郡各地都发生了土匪袭村事件，宁郡的入城检查格外严格，不仅要盘问来地，还需要检查随身携带的行李。
杨杰随着人潮，慢慢进入城内，这还是他第一次到宁郡。
宁郡地处褚国南部，人口众多，是褚国的经济重镇。杨杰走到内城，街道两旁酒肆林立，大街小巷交错，五花八门、品类繁多的小摊熙熙攘攘，行人如织，人声鼎沸，一片热闹非凡的场景。
杨杰走到一个门楼前，那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他好奇的上前。只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另外又有一个男声接着道：“各位乡亲父老。”
女声又说：“我们姐弟初来贵地，不慎丢了盘缠。”
男声笑着接道：“嗨，这可要了命了。”
女声说：“我们是吃没得吃，睡没得睡，累得直想跪，真真似那狼和狈。”
男声做个哭腔说道：“我想当狼，被她一顿啐。”
女声说：“不得已，我们姐弟想起来卖艺。”
男声说：“诶。那里就有人说了，你们俩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能有什么能耐？”
女声说：“各位有所不知，我们姐弟自小就投名师。”
男声说：“访高友。”
女声说：“十八般武艺，我们是样样……”
男声接着说道：“精通？”
女声说：“稀松。”
听到这里，杨杰面色古怪，脑海里忽的蹦出一个词：《大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