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奸细
“缪大人不是要查案卷吗，”江砚衾侧过身，说：“请吧。”
缪松不好不动作，走到架子边随便翻看了几卷就作罢，临到门口还不忘瞪狄翰池几眼，终是什么都没说，悻悻的拂袖走了。
江砚衾扫了眼门口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问好的狄康安，说：“案卷本官还得再看看，无事的话诸位自去当值吧。”
狄康安心里长舒口气，赔笑着把狄翰池给拉走。
江砚衾关上门的那刻就变了面色，踩着几个架子飞身向上，把宋清綏从横梁上抱下来。
“吓着了？”江砚衾放缓动作，感觉后背的衣服被宋清綏用力地揪着，他心一沉，说：“是吓着了。”
幽光里宋清綏的面色白的就像张纸，江砚衾恍然想起从前，他的杳杳最怕高了。
刚才江砚衾从后窗翻进来，听见外头缪松正要往里进，这库房里除了那儿就没别的地方可以藏人，一时情急，他竟然忘了这个。
该死。
江砚衾没立刻把人放下来，搂在宋清綏后腰的手轻轻拍起来。
“不怕，”江砚衾放柔声音低哄，“咱们已经下来了。”
从前孟泠杳畏高时总要哭唧唧的黏在姜辞璋怀中撒好一会儿娇才罢休，江砚衾此刻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动作。
宋清綏松了揪着江砚衾衣服的手，忽然挣扎着下地，将江砚衾一把推开。
不慎流露出的回忆在这个片刻同时击中了两个人的心。
宋清綏面色依旧煞白，她浑身都抖，眸光震颤的看着江砚衾。
“我见路边妇人便是如此哄襁褓小儿的，”江砚衾强装镇定，笑的坏极了，“怎么，你如此胆小，不正是一样。”
宋清綏弗自敛眸，在呼吸里平静着心情，又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但凡遇到和姜辞璋沾一点边的事情都能在她心里投下涟漪，逃离不是最难的，忘记才是，那些如蛆附骨的记忆才是插在心里最痛的刀。
宋清綏小声说：“刚才的事多谢大人。”
如果刚才不是江砚衾忽然进来救了她，只怕现在她已经被缪松拿到刑狱里了，少说也是二十板子，恐怕挨不到一半就该没命了。
“现在知道谢了，”江砚衾收了笑，“本官早就与你说过，找林繁洲是断然无用的，能帮你的人，只有我。”
宋清綏多想反驳这句话，可她在现实面前说不出话来，这可是江砚衾啊。
“案卷没有找到，”宋清綏垂着头，“黄字卷里根本就没有五十八号案，或许方世杰都不知道他手上的证据早就没了吧。”
江砚衾方才看宋清綏两手空空就猜到了。
“未必，”江砚衾说：“不要太小瞧方世杰了，掌管大理寺没有那么容易，孟淮能让方世杰做大理寺卿就能证明此人绝不简单，这次若非提前救下了宋宽，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扳倒，孟淮杀他，也是壮士断腕，并不容易。”
派凶到大理寺里杀人无疑是在明着告诉江砚衾大理寺里有孟淮的人，若非真的回天无力孟淮绝不会这样暴露。
“此事容我再想，”江砚衾向前一步，把宋清綏挡在了墙边，“昨天本官与你说的话，想明白了吗。”
江砚衾不介意在宋清綏面前暴露这野心，事实上他也早就在宋清綏耳边说过这样的话了，他关起来的只是姜辞璋的身份，至于想要占有的心意，早就在无拘无束的肆意撩拨。
他要她，这从不是秘密。
宋清綏沉默在江砚衾的眼神里，她不愿意抬头，好像看了就会被吸入，坚硬的心防后面蜷缩着的是无比脆弱的灵魂，宋清綏不想再受伤了，她没有强大的军队用以进攻，也没有结实后盾用以支撑，她承受不了失败的后果，所以干脆选择避而不战。
江砚衾没要她答，艰难撬动堡垒的背后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宋清綏退的越远，江砚衾就越疼痛。
耐心是永远的致胜法宝，一如从前孟泠杳取悦他的时候那样。
“缪松是专程来抓你的，”江砚衾话锋一转，“自个儿回去看看会是谁泄露了消息。”
天光大亮，卷库门口的守卫换了一班，他们已经听说了大理寺卿江大人在里头查案卷，一个个敛声屏气不敢打扰，直到江砚衾带着宋清綏从卷库出来，那两个守卫也只敢低头候在旁边，不敢抬头冒犯。
暮寒在门口等，见到宋清綏从巷口走近忙迎上去。
“小姐，您回来了。”慕寒给宋清綏递上手炉，“您这是去哪儿了，不是说要喝热茶吗，怎么奴婢熬了以后您就不见了？”
“忽然想起来有事，”宋清綏把手炉在手心打个转，“这不是回来了吗。”
宋清綏一路回屋，走到门口将要迈进去的时候忽然停下步子，她说：“以后我出门的话你就不要在门口等我了，谁知道我何时回来呢，我若晚上才回，你岂不是要在门口等我一天？”
暮寒步子稍顿，低头应了是。
宋清綏有些累，被江砚衾放到房梁上头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总感觉身下的东西承载不起自己的重量，好像下一秒就要跌下去，缪松又在下面，她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恐慌都憋在心里头，这时候想想都一阵阵的后怕，她想睡一会儿，刚在榻上躺下目光又落到站在门口候着的暮寒身上。
查探刑部卷库这件事她连父母弟弟都不敢告诉，究竟是谁提前知会了缪松，就连抓人的时间都分毫不差，今天若非江砚衾，她真瓮中的鳖。
唯一能有所暴露的无非是昨夜偷偷狄翰池送来的那件男衣。
宋清綏把头撑在臂上，无声的打量隔着帘子在外头忙活的小丫鬟。
只有她了。
恐怕周氏买回来的那些人都是吧。
宋家已经成了孟淮的眼中钉，宋清綏知道，孟淮能对谁做出这样大的手笔，便是已经迫不及待想将之拔除了。
天色昏暗，外面又下起雪来，宋清綏透过留着缝的窗看雪翩翩落下，始终合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