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用低头
回到南城后，陆柏景又开始了忙碌的拍摄。
祁言最终还是同意跟他父亲离开小山村。这里腐败，贫穷，永不见天日，他开始认清现实，只凭一己之力，是根本摆脱不了黑不见底的深渊。
可是，他怎么可能接受初冬雪的帮助，他们终不是一路人。他甚至在最后一次见初冬雪的时候，把那张银行卡还给了她。
初冬雪当时脸色非常难看，问他，你嫌弃我挣得钱脏？
祁言没有说话。
初冬雪耸了耸肩，把银行卡收了回来，脸上笑容依旧，眼底颜色却是冷冽的。
这是少年时期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这之后，祁言和他父亲来到了繁华的大都市。
祁言这个时候才知道，他的父亲和母亲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祁言的父亲不甘心一辈子都耗在小山村里，找了几个朋友一起出去闯荡。
那一年，祁言的母亲刚满十八岁，孕期四个半月，她挺着大肚子，依依不舍的跟祁言父亲告了别。
再后来的故事老套不已。祁言的父亲生意越做越大，为了利益娶了一个当地富商的女儿，早把破落小山村里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抛诸在了脑后。
祁言的母亲后来找过他的父亲，大闹了一场，祁言的父亲企图用钱打发掉她。
这之后，祁言的母亲性情大变，最终成为了村民们口中的模样。
她恨祁言的父亲，拒绝接受他每年打进自己账户里的钱，告诉祁言，他没有父亲，那个男人很早之前就死掉了。
而祁言的父亲，跟原配那么多年来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几年后，妻子因病去世，他在外面又续了两个情人，皆没有给他生过一个儿子。
午夜梦回之际，这个年轻的上位者开始怀疑，是他当年种下了祁言这个孽因，现在这是在独吞恶果。他这辈子遇山成金，遇水成钻，但不可能再有一个满意的继承人了。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认回祁言。
拍摄地点转回到南城，这一阶段剧情比较少，粗略讲述一下祁言的高中和大学生活，以及他和女二号的相遇。
女二号是一个家境殷实，性格温柔的大家千金，是李云薇饰演的。
说实话，这个角色无论跟李云薇的长相，或者她在圈子里塑造的人设都相差甚远。她能拿下这个角色，跟实力无关。这是当初她出卖原雪的酬劳。
因而，原雪跟随陆柏景来到剧组后，远远的就看到李云薇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围着蓝琪殷勤的转。
原雪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李云薇感知到她凛冽的视线，瑟缩了一下身子，往蓝琪身后躲了躲。
蓝琪何其敏锐，顺着她的目光，第一眼先看到了神情淡然的原雪，接着才看到她身边的陆柏景。
挑了挑眉头，蓝琪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奇怪。
陆柏景似乎在收敛自己的气势和存在感，眼角余光落在原雪身上，神情困惑，但望向别处时，却又恢复了他以往的冷静稳重。
蓝琪跟陆柏景打了个招呼，原雪站在一边，沉默不发。
《凛冬雪》接下来基本都是三个人的对手戏了，故而，蓝琪和陆柏景讨论剧情时带上了李云薇。
李云薇心思在别处，试探着问陆柏景，拍摄现在还分ab组同时进行吗？b组的导演有没有换人。显然知道陆寒帆也在剧组里。
陆柏景的脸色微变了变：“不知道。”
他不想听到关于陆寒帆的任何事情，一点都不想。
李云薇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接下来的讨论，陆柏景兴致缺缺，没过多久就跟二人告了辞。
原雪坐在车里，用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了凝重的夜色里，居无定所，游离涣散。
陆柏景上车后，看了她一眼，道：“走吧。”
比起陆柏景的难以捉摸，七黑崽见到原雪后，兴奋极了，陆柏景刚打开公寓的大门，大犬子纵身一跃差点把原雪扑倒。
幸而陆柏景眼疾手快，及时揽住了原雪的肩膀，把她扶稳。
不等原雪道谢，陆柏景眼底一寒，一脚踢开了黑乎乎的玩意儿，压低声音警告：“滚开！”
七黑崽第一次忤逆主人，前脚扒地，后脚蹬起，龇牙咧嘴，一副随时攻击人的气势。
原雪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人人都知道七黑崽是陆柏景的宝贝疙瘩，护的紧，这一脚踢的是认真的吗？
还有七黑崽翻天覆地全世界也只在主人面前乖，现在这么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状态合理吗？
一人一狗对峙了好几分钟，最终以狗子先败下阵来作结束。姜还是很狠的辣，狗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时候的陆柏景发起火来，跟只随时能把人咬破血管的小困兽，长大后的陆柏景动怒时虽隐忍克制，哪怕短短一句话，攻击范围和杀伤力都是不可估算的。
而无法预知往往才更让人心生惧意。
七黑崽耷拉着脑袋瓜，垂着尾巴，灰溜溜的滚回了自己的小窝。
陆柏景保持着扶着原雪肩膀的姿势，一动不动。
原雪的后背似贴非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感受到他的心跳频率有点快。
她回头，看到陆柏景神色冷淡，眼底平静，怀疑自己的感知出了差错。
“陆先生。”她喊了一声。
陆柏景慢慢松开手臂，后退两步，松开这个类似于保护的姿势。
“嗯。”放平手臂，松弛肌肉，唯有喉结几不可微的滚动了一下。
“多谢了。”原雪客气道。
见陆柏景抿着唇，不想多言的模样，她立刻会意，这是赶客的意思。
行吧，她转身走到门口，说了句晚安。
门将将合上之际，一条充满力量感的手臂突然挡在了门打开的狭窄缝隙里。
原雪错愕了一瞬，赶忙收回手，抬起眸子。
陆柏景一只手横在了她面前，唇线抿的更紧了，连带眉角眼梢都有些僵，那双看人时总显深情的瑞风眼，隐藏着浓稠的情绪，分不清喜忧，只是厚，重，遇水不化，遇石不破。
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屏障倾泻下来了。
原雪没想到她会有一天，连某个人的眼神重量都承接不住，出于自保或躲避的矮下了脖子。
“原雪。”陆柏景声音哑涩，“不用低头。”
眼睛里的所有厚重顷刻间收敛，狂风暴雨刹那重归平静，化为和风细雨。
也不是不想让她低头。真正的上位者，擅长在温情脉脉中叫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陆柏景内里属于他父亲的威严薄冷无风可破，这是哪怕他表面浸染再多他母亲的温柔都无法改变的本质。
喜欢被臣服，刻在了他的基因里。
但现在，这些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发生了更改。
原雪不应该低头。
原雪应该俯视他。
原雪天生具有剔除他刻在骨头上一切基因的权利。
“我们……”陆柏景看进原雪的眼睛里，不受控制的问:“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