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专门
晚上，月明高悬，小区内只余虫鸣欢唱，晚风轻哼。
秋分坐在心心念念的秋千上，小腿晃来晃去。宋别在一旁的单杠上做引体向上，眼神黏在秋□□上。
黑夜如毛笔上的墨汁，从最开始的一点晕染，慢慢在原本明亮的美丽的蓝色天空中化开，变成如今漫天的纯粹黑色。月光皎洁，像一个知心姐姐，俯瞰着世界万物，以微弱的光照亮大地。
秋分的秋千荡的不算太高，抓着绳索，在这月光里，一点一点的轻晃。身后的漆黑夜色彻底变成了她舞台的幕布，只留下她在这台前展现自己的美丽。玫瑰金色的小裙子随着秋千摇晃带起的风，随意飘动。像天上的仙女，下凡来到人间，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色中，翩翩起舞。
宋别看着她，脑袋里突然就想起那句歌词“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悬在绒绒的天上。”
秋分荡着秋千在这月色里，就像是那弯银色小船，慢慢摇晃，悬在他滚烫的心上。
秋分荡着秋千也偷偷侧头去看宋别，宋别经常锻炼，引体向上对他来说并不费力。他两手握紧单杠，两腿微微弯曲，一上一下中，宋别手臂上青筋凸显。秋分看到他的衣角在慢慢向上移动的，漂亮的腹肌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秋分没见过这样的宋别，这样的宋别，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意气风发。他变得性感极了，无论是小臂上弯弯绕绕凸起的青筋还是衣摆撩动中若隐若现露出的小鼓包，都令秋分感到脸颊发烫，血脉偾张。
秋分突然间就觉得夜晚的娱乐区就像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每一次来都可以更令她对他心动一些，更喜欢他一些，认识他更多一些。
宋别松开握着单杠的手，从半空中落下来。低头揉了揉自己手腕，走到秋分的身后，慢慢为她推秋千。
秋分忙道:“不用不用，你手腕痛不要推我啦。”
宋别笑笑，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不疼，只是在单杠上玩了太久，有些酸，一会儿就好了。完完全全足够推我们小秋分。”
秋分不放心地噘噘嘴巴，眼睛不住地往他的手腕上瞄。宋别见她不放心，整个人坐立不安的样子，便没有强求。
绕过她坐在旁边的并排的空秋千上，跟着秋分前后摇晃的节奏，一点点轻晃起来。
宋别笑着说:“这么关心我，刚刚是不是一直偷看我？”
秋分小脸一热，嘟囔着:“才没有。”然后脚尖轻点地面，把秋千荡的更高，拒绝和宋别交谈。
宋别轻笑，也和她一起把秋千荡高。
月亮好像也发现了他们的小暧昧，害羞地隐进了云层里。秋分秋千荡高时，总觉得自己伸手就可以触到星星。她闭着眼睛，坐在秋千上晃啊晃，她想就这样吹着风，赏着月，荡着秋千摇啊摇，身边坐着宋别，陪着她闹陪着她笑，就这样到老吧。直到秋千变成轮椅，他们不再年轻，仍然能坐在一起吹风赏月，相互陪伴，那该有多浪漫。
《朝暮》开机的时间，比秋分想象中的更快。通知发下来的时候，秋分都愣了愣。
由于去跟组的时间很长，几乎是从开机到杀青全程秋分都要在剧组。江女士知道后，把秋分叫回了家。
秋分被叫回家后，最空虚的人莫过于宋别。早上早早下楼，却发现没人可等。一个人开车去公司，路上也没有人叽叽喳喳和他说话。晚上下班也没有人可接，也没有人一起吃晚饭。见面的时间锐减，宋别只能白天在公司偷偷溜下楼看一眼秋分，或者借着了解进度的由头，偷偷拉拉小手。
秋分也很想宋别，去跟组宋别是不和她一起的，一想到要去很久，见不到宋别，秋分就很不高兴，很想去和他待着，但又舍不得爸爸妈妈，她也是要很久见不到爸爸妈妈的。秋分把脸埋进自己玩偶毛绒绒的肚子中，滚了两圈，“呜嘤”了一声，头发随着她纠结的心情，被她揉搓成了一颗毛线团。
这天晚上，秋分洗好澡，坐在地上和豆豆玩。江女士在客厅边看最近新出的偶像剧，边美美地敷面膜。秋水不知道在自己房间里叮叮当当地搞什么。
秋分坐在地毯上，拿着小球从屋里扔到屋外。豆豆仰着小脑袋，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秋分的手，撅起小屁股蓄力，在秋分扔出球的那一刻，像一个小炮仗一样冲了出去。
可是豆豆毕竟是只猫，它只会追球和用爪子扒拉球，它不会把球叼回来给秋分。于是江女士在楼下就听到秋分和豆豆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跑出来，又“咚咚咚”地跑回去。再加上隔壁秋水在屋里叮叮咚咚，江女士按碎了电视音量的“+”号键，她也听不清。气的江女士换了个衣服，出门遛弯，顺便接老秋去了。
而楼上这两兄妹还不知道江女士出了门，一个继续叮叮当当，一个累的向小狗一样，屋里屋外地来回跑。
秋分吐着小舌头，站在楼梯口，两手拄着腿，累的直喘。低头却看见豆豆还仰着脑袋，一脸兴奋地等着她继续扔球，一点不累。
秋分“嘿”了一声，靠着楼梯扶手坐下歇了口气，球随手一丢，豆豆却盯了很久，“嗖”地一下追着球直直地撞在了秋水门上。
“咚”地一声响，吓了秋分一跳，秋水房间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也瞬间停止。豆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迈着小短腿，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坐在原地的秋分还在发愣。
秋水的房门被打开，秋水一脸怒容地看着秋分说:“你要造反呐？”
秋分很委屈，小手指指豆豆说:“是它撞的！”
结果头一低，看见一个长着好多条腿的虫子，沿着墙边，溜进了自己开着门的房间里。
秋分“嗷”的一声跳了起来，躲在秋水身后喊:“哥哥，有虫子！那么大！”
秋水知道秋分怕虫，但是他刚刚没看见，只能出来找。秋水在秋分的房间里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找了好久，好不容易看见了虫子的影，结果一阵手忙脚乱没抓住。
秋分站在门口，踮着脚哭丧着脸。她害怕虫子，飞的和爬的她都怕。这个虫子今晚不打死，留在她房间里，她会崩溃的。
秋水也实在找不到，那个虫子爬的太快，秋水从床底钻出来，还嗑到了头。一脸无奈地说:“找不到了，跑的太快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了，又回到了自己房间里开始叮叮当当。
任凭秋分在屋外把他的门拍的震天响，他也没办法。秋分急的快哭了，大着胆子踮着脚尖进了房间，踩在地毯上的每一脚，她都觉得痛苦极了。身上汗毛竖起，她觉得她的头发都立起来了。
她站在床上，环视整个房间，她还是害怕，万一晚上虫子爬上了床怎么办？万一它趴在床头在自己的头上看自己怎么办？万一它四处爬钻进拖鞋里，衣服里怎么办？怎么办！
秋分想叫妈妈给自己打，可是叫了很多声，不仅没听到回应，连平时江女士不耐烦会骂她“滚”的声音都没有。
秋分又踮着脚出了房门，趴在楼梯上往下看，这才意识到江女士不在家。
她绝望地躺在床上，觉得今晚一定是一个不眠夜，浑身上下都像针扎一样难受。
正巧这时宋别给她发微信，问她在做什么。秋分噘着嘴，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来，发给他。
来来:“我的房间里爬进了一只虫子，我害怕！”
宋别:“叫秋水帮你打。”
秋分看见这句更生气了，愤怒的几乎要把屏幕敲碎。
“他不给我打！他来我房间找了一会儿，他说找不到就走了！就走了！我把他的门都要敲烂了，他都不理我，哼。”
宋别失笑，把桌子上刚刚吃的外卖盒收拾好，扔进了垃圾袋，拿上钥匙下了楼。
路上秋分的消息还在弹，“你知道豆豆有多没用吗？我把它抱进来想让它抓虫，我们刚刚看到了虫子，它扭头就跑了！那个虫子被它吓得跑的更快了，我又没有抓住！”
“你看过小时候电视里有一个止咳糖浆的广告吗？一个豹子在狂奔，我觉得刚刚豆豆比豹子跑的还快。”
“怎么办，我今晚睡不着了，为什么我们家会有一个那么大的虫子，还进了我的房间？”
“它不是应该进秋水房间吗？他的房间比我的乱还臭！”
“……”
宋别开车没回，秋分拿着手机吐槽了很久，从秋水吐槽到豆豆又吐槽回秋水，却一直没有收到宋别的消息。秋分以为宋别去忙了，便又开始站在床上乱转，猜测虫子应该在哪个角落。
楼下门铃声响起，秋水还在叮叮当当，秋分以为是老秋和江女士回来了，也没管。直到宋别给秋分发了个消息说:“开门。”
秋分才反应过来，跳下床飞奔下楼，打开了房门，看到是宋别的那一刻，原地跳起，窜到了他身上。
宋别一愣，抱着软乎乎的秋分，唇边漏出一抹笑。夏天的衣服轻而薄，秋分已经洗过澡了，里面什么也没穿，宋别感受到胸前的柔软，动作间又有一抹凸起划过。他身体像被电流划过，肢体一瞬间僵直，冰冻在原地。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这触感太过于直接，令他手足无措。
秋分从他身上滑下来问:“你怎么来啦？”
宋别动作僵硬地关上门换鞋，“来帮你打虫子。”
秋分心情大好，蹦蹦跳跳地拉着他上楼。宋别在她的房间里找了很久，趴在地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几乎是把秋分的房间翻了个底朝上。
秋分看着宋别找虫子问:“你从家里来的吗？”
宋别掀开地毯，随口答:“从公司，顺路就过来看看你。”
秋分点点头:“可是现在已经十点了。”
“今天加班。”
“可是你每天都五点钟下班。你加班都拿去家里加了。”
宋别笑着掐掐她的脸:“这都被你发现了？”
秋分站在一旁，看着宋别趴在地上，直直顶到门口的两条大长腿，和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寻找虫子的身影，莫名地感到伤感。
她真的很害怕虫子，虽然虫子很小，在庞大的人类面前，不值一提。可是她对虫子天生有一种惧怕，无论是什么样子的虫子，她见到都会觉得难受。
可是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虫子，就比如秋水，他当然知道秋分怕，他也会去帮秋分打。可是当他找不到，抓不到时，他就会放弃，毕竟是那么小的一个东西，说不定过一会儿自己就会钻出来，爬到别的地方去。
老秋和江女士也一样，他们会说:“你都多大的人了，那么点儿一个小虫子你也害怕。”然后置之不理。
只有宋别，会心甘情愿地帮她找虫子，会知道不打死虫子她难以入睡，翻遍整个屋子，只为了找到那个虫子。只有宋别，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在晚上专门开车来她家帮她打虫子。也只有宋别，会包容她所有的坏习惯，哪怕是再微小的一件事，他也会放在心上。
秋分又难过了，她又想到自己进组后要很久都见不到宋别，一时间情绪翻涌，站在门口哭了。
宋别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个虫子，确实很大，怪不得小姑娘害怕。宋别用纸包住虫子，一转头就看到秋分在门口抹眼睛。
宋别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扔掉，去卫生间洗干净手，捧着秋分的脸，抹去秋分的眼泪。
“怎么哭了？虫子已经死了。”
“我不想……和你……分开……”秋分哭的一抽一抽的，话也说不利索。宋别把她带进房间，关上门。
宋别坐在秋分的床上，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低头小声地哄着。
“不分开，我就在你身边。”
“可是我要去跟组……”秋分小手又抹眼泪又抹鼻涕，湿乎乎地一片，难受的紧。宋别在她床头抽了一张纸本来想给她擦擦手，结果还没等擦，秋分两只爪子就攥上他胸口的衣料，擦了个干净。
宋别也不恼，由着她去，用纸给她擦干净脸，亲了亲，低声哄着人，语气温柔又宠溺，“到时候我去看你。”
秋分趴在他肩头问:“什么时候？”
“两周？你去了之后就掰手指查，过了两周我就去看你，怎么样？”宋别大手拍拍她的后背，隔着衣料，触手却仍然是一片滑腻。
“那两周之后呢？”
“我还去看你。”
“真的？”
“真的，别哭了，一会儿秋叔和江姨要回来了。”
秋分拉着他，不舍地问:“你要走了吗？”
宋别点点头，安抚地摸摸她的头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一起去公司？”
秋分点点头，攥着他的衣服，小声说:“要不然，你就住在这吧。”
宋别心中警铃大作！
“不行，来来。”
秋分眼睛圆溜溜地，一本正经地说:“为什么？你不出去，就不会被发现的。”
宋别沉声问:“那我睡哪儿？”
秋分拍拍床:“这。”
宋别又问:“那你睡哪儿？”
秋分又拍拍床:“这。”
宋别倒吸一口气，忍着心里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拉着秋分的说:“不行。”
“为什么？”
“你要我和你一起睡？”
“不可以吗？”
“不可以。”
“why？”
“因为你说的，你还没有答应我，不能这样。”
秋分小脸一红，“可是我不想让你走。”
宋别沉默了很久，憋出一句:“来来，主要是我可能，忍不住。”
秋分傻乎乎地看着他，也陷入了沉默。直到她反应过来宋别的意思，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发觉到自己好像里面真空的时候。秋分“嗷”地一声从宋别怀里跳出来，站在地上，捂着领口说:“拜拜。”
宋别抿着唇，看她一瞬间的变脸，觉得好笑。揉揉她头发说:“好了，赶紧睡觉，我回家了。”
宋别拉开秋分房间的门，坏心眼地走到秋水门口，“咚”地敲了下门，然后弯腰摸摸正蹭他小腿的豆豆，下了楼。
楼梯刚走到一半，秋水猛地拉开房门，手里拿着把锤子，对着宋别的背影大喊:“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都有毛病？”
秋分站在门口和宋别挥挥手，目视着宋别离开，转头看秋水。
“哥哥，你在干什么？”
秋水看着妹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说:“没什么。”边说着就要关门。秋水的门刚关到一半，秋分就扑了过来，秋水用力推她，她“哎呦”着假装被门夹到。秋水手里还举着锤子，也怕真的伤到她，松了手劲放她进来。
于是秋分便看到了秋水一直叮叮当当的杰作，满满一大碗核桃仁榛子仁松子仁！还有剥好的柚子和好多好多水果。秋分两眼放光，一闪身跑过去，站在桌边张着嘴巴“哇”了一声。
“哥哥，你要送给瑶瑶的吗？”
“知道你还不赶紧走？”秋水打开门不耐地赶人。
秋分从碗里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塞进自己的口袋，边塞边说:“瑶瑶那么爱我，不会介意分我一口的。你说对吧哥哥。”
在秋分抓第三把的时候，她清晰地看到秋水舔了下后槽牙。于是见好就收，对着秋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跑了出去。只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看到，刚刚从门缝溜进来的豆豆。
于是在秋分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脆响，貌似是碗掉在地上的碎裂声。紧接着是她的好哥哥在房间里大喊:“豆豆！你他妈的，老子的心血！”
接下来是老秋和江女士房间里传出来的二重唱，一个说:“大半夜鬼哭狼嚎什么？”
一个说:“秋水！给我闭嘴！”
秋分从兜兜里掏出仅剩的一颗松子仁塞进嘴里，咧着一口小白牙，笑弯了眼，这一晚她睡得香极了。
秋分:叫你不给我打虫子，还不给我吃。明天下班去给豆豆买个肉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