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沈逢姝慌张抬起头, 撞入拙赤一双噙了笑的眸。
他的手里还拿着她的话本子。
沈逢姝耳根立刻开始发烫，她接过话本子，结结巴巴：
“多, 多谢先生。”
拙赤似乎并没有注意她在看什么。
他笑着望向她，看她慌乱把话本子塞到角落里，方道：
“今早的蛋羹, 多谢小姐。”
沈逢姝怔了怔, 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先生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这边的厨娘不会蒸蛋羹, 于是贸然想到小小姐。”
拙赤的垂下眸, 声音温柔，“有没有烫到手？”
沈逢姝把手背到身后, 用力摇摇头。
见此, 拙赤一挑眉峰：“嗯？”
“……”
“……”
“好嘛。”沈逢姝鼓着嘴, 小小声承认，“一点点。”
她可怜巴巴伸出手给他看。
手背上烫红一大块，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微微发肿。拙赤蹙了蹙眉，沉声吩咐身后的亲卫：
“去请军医过来。”
亲卫颔首, 衔命下去了。
他这么认真，沈逢姝有点不好意思：“先生, 没，没事的……”
“现在看着不显, 过段时间就会出水泡了。”
拙赤垂眸看着她的手, 语气罕见有点严肃。
沈逢姝悄悄像小羊一样抿起耳朵：“我不会碰它的。”
拙赤看着她的样子, 半无奈半纵容地笑：“以后不要做了, 嗯？”
“不行！”沈逢姝立刻道，她抬起眼看着拙赤，“厨娘都说了, 先生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小小姐是穆王殿下的未婚妻。”
沈逢姝年纪还小，很多事情想不到，拙赤笑着轻轻叹了口气，耐心与她讲道理，“如此传出去，于小姐声名不好。”
提起北野陵，沈逢姝立刻想起昨晚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她有点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可是成婚……难道不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吗？”
拙赤闻言，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亲卫领着军医过来，“先生，四小姐。”
沈逢姝怕疼，顾不得再去想什么相不相爱，下意识要往拙赤身后躲。
哪知，拙赤仿佛猜到她会躲，身子一闪，沈逢姝没躲成。
沈逢姝：“……”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气鼓鼓的小羊只好提心吊胆请军医为她上药。
接下来就是练兵。沈逢姝伤了手，军医说这两天暂时不要用力，也挽不得弓，上午就只是骑着马跟在拙赤旁边溜达。
她一直听闻拙赤精通阵法，今日见到他练兵，才明白为什么连哥哥和北野陵都赞一句鬼才。
他布下的阵法奇诡凌厉，单是在校场演练都足以窥出个中残忍。
很难想象，这样绞杀般的阵法，竟然出自一个平日温和少言的年轻人之手。
沈逢姝又想起他他隐藏下与北野陵一模一样的面容，不凡的身手……
这完全是穿书男主角的配置嘛。
中午从校场出来，沈逢姝忍不住问道：
“先生，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拙赤正低头用麂皮擦刀，闻言手顿了顿，淡描轻写道：
“北疆。”
“不是这个。”沈逢姝娇嗔，“是，你来到这里之前，是在哪里？”
她本来是想问问拙赤穿书来之前是哪里的，但拙赤却抬眼看她，笑起来，反问道：
“小小姐想到什么了？”
“想我们之前有没有可能认识呀。”
沈逢姝歪头望向他，没有注意到男人眸光一闪，接着道：“感觉你拿了男主剧本的样子。”
下意识攥紧麂皮的手松开，拙赤笑着摇了摇头：“小小姐，你真的要少看些话本子。”
沈逢姝撅起嘴：“先生明明听得懂我在讲什么……”
拙赤怔了怔，方道：“臣不过一介布衣……小小姐说的这些，臣不过是听故人也提起过，因此碰巧知道意思。”
这句话在沈逢姝脑海中过了两遍，她才反应过来。
所以说，这个全身男主配置的军师祭酒大人，其实是土著？
而且他还见过另一个穿书来的？
沈逢姝简直不知道这两个消息哪个更刺激，险些没抓稳缰绳，忙问道：
“先生的故人如今在何处？”
拙赤迟疑了一下。
“她回家了。”他说。
“哦……”
看到他眸中闪过的失神，不知为何，沈逢姝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原来他还见过其他穿书来的故人。
那如今他对她这么好，到底真的对沈逢姝，还是把她当做了那个已经回家的故人？
沈逢姝突然没那么想吃午膳了。
……
下午沈策和北野陵回来时，沈逢姝还在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傻兮兮的小羊羔，不管三七二十就在拙赤面前跳来跳去咩咩叫，殊不知他心里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说不定，他还会觉得她又聒噪又幼稚……
“姝姝？”沈策看出妹妹情绪低落，蹙起眉，“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
沈逢姝无精打采的，信手翻着话本子，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我就是感觉自己傻兮兮的。”
这话听着更像是被欺负了，沈策立刻道：
“谁惹你了，告诉哥，哥替你出头。”
“真没有啦，哥。”
沈逢姝哭笑不得，目光无意中扫到沈策腰间挂着的合欢花香囊，突然灵光一现：
“哥哥，如果你很喜欢两仪帝姬，但是还有别的女孩子接近你，你会觉得烦吗？”
“会啊。”
脑沟回比旗杆还要笔直的沈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对她又没有感觉，她总是来……哎哎哎，姝姝，你怎么哭了？”
沈逢姝低着头，眼泪掉到地毯上，抽抽搭搭：“我好像惹人烦了。”
“谁说的！”
沈策容不得别人说妹妹半句不好，立刻来了脾气，“他才惹人烦！”
说完觉得不对劲，沉默了一下，紧接着恍然大悟，震撼道：
“姝姝，你有喜欢的人了？”
沈逢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沈策看起来完全陷入了震撼中。
沈逢姝忙补充：“也不是喜欢……”
只是觉得，和他说话很开心，想和他说好多好多话。
沈策抓狂：“你都因为他哭了还不是喜欢！”
“跟哥说，是到底谁，哥非得跟他好好谈谈不可。”
沈逢姝抬起头：“真的？”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如果是穆王殿下呢……哎，哎，哎，哥，你坚强一点，不是他啦！！”
沈逢姝抱着哥哥的肩，沈策脸上的表情介于“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和“但是这头猪太牛x我杀不掉”的纠结中，听到沈逢姝说不是北野陵，立刻放心了：“那是谁？”
“没，没啦。”沈逢姝靠着哥哥坐下，“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沈策想起北野嫣，明明两个人从小到大都在拌嘴，但是待到他离京打仗，却时常会想念她。
在外面看到好玩的东西，立刻会想到北野嫣会不会喜欢。
收到北野嫣寄来的信，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他愿意把自己余生中的喜怒哀乐都分享给她。
“喜欢……就是看着他就高兴。”
榆木疙瘩沈小将军举一反三，把自己刚总结出来的体会传授给妹妹，“他难受了，你也会担心。有什么好的，你就想分享给他。”
倒数第二认真给倒数第一补课，倒数第一沈逢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那……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当然是转头就走！”沈策立刻道，“姝姝，哥告诉你，感情这种事情最不能耗着，快刀斩乱麻，拖下去害人害己。”
“那我舍不得怎么办？”沈逢姝小声问，“就像小时候，姊姊蒸了枣花糕，掉地上一块，我舍不得扔，就藏起来，后来它就长毛了。”
沈策想起当年那块状似绿毛龟的枣花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块枣花糕，掉地上的时候你就要扔掉它。明知不能吃了，非要舍不得，非要耗着，最后呢？是不是连柜子都长毛了？”
沈策看着妹妹，认真道，“感情亦然，若是你觉得一个人不喜欢你，那就再不要求他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