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演技是门玄学
“啊，我草！怎么把他弄我们组了？”
何眠去洗手间清洗粉饼的时候，正好听到b组的人在闲聊。
“没办法啊！他在a组总惹孙导生气，人家是大导演，这位屈少爷又是屈总的亲弟弟，两边都开罪不起啊，b组导演是个软柿子，弄b组就好办了呗。”
“卧槽卧槽！他一场戏ng128次，我们组又要跟着遭罪了！令人疲惫的家伙！”
“哎！不是说之前的一场戏表现还不错吗？”
“回光返照吧！啊操！想想这个祖宗就头疼！”
“据说还把自己的小男宠弄进组里了，一直跟组签了长约。”
“妈的，还是个死gay！”
两人说着冲了厕所，何眠赶忙关上水龙头，躲进了隔间。
原来，自己的合约是屈昂弄的——
原来，这家伙的演技这么糟心啊——
何眠走出厕所，听到霹雳乓啷的响动，那边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有人喊着：“b组准备开拍！”
一个工作人员见何眠拎着化妆箱，拉着他说道：“化妆师吧？过来补妆！”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抓去b组的现场。
屈昂也没想到自己怎么突然就混到了b组，等他看到有k集团太子爷美誉的吴泰时，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是他们剧组改变策略，把资源咖都弄到一起了。
这样更好，起初他哥让自己在a组也是抱着跟大导演学习的想法，但他什么都没学到，演技更是没什么长进。
吴泰见他，还挺热络：“你也过来了？”
他跟吴泰原来也是一个组的，有过几次对手戏，算是熟悉的关系，他点点头，吴泰拍拍他肩膀：“害！这个组好，舒服，想怎么加戏都没问题！跟那个女导演知会一声就行。”
这个吴泰倒是人爽直，他朝吴泰示意的方向看去，的确是个女导演，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很好说话，还很年轻，应该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对象。
不过，我为什么要加戏呢？又不是科班出身的演技王者，他不过是来走走过场，糊弄糊弄他哥，给自己找点事儿做而已，那么辛苦干嘛呢？b组正合心意啊。
只要没人管我就行——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听到里面片场传来对戏演员撕心裂肺的呼喊：“羽奴！你不爱我了是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爱你！我爱的肝胆俱裂！心神俱损！可是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甚至可以为你去死！”
这是哪个傻逼写的剧本啊？太夸张了！要死要活的爱情，多累人啊！这种弱智台词也就只能出现在电影电视剧里吧，哄一哄不谙世事的女学生，或者成天围着家米油盐的家庭主妇。
也不知道演这种弱智剧对社会有什么贡献？
女观众对爱情期待太高，不会影响结婚率吗？
他这么想着，翻开了自己的剧本，今天他就五句台词。
不过一过一会，姚瑶姗姗走来，看见姚瑶屈昂打了声招呼：“你也来b组了？”
“嗯，托您的福。”姚瑶这话是笑着说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不满，她拿起剧本道，“咱俩先对对台词啊？”
就五句台词有什么好对的？
心里这么想，他还是拿起了剧本：“嗯，来吧。”
屈昂面无表情的念到：“走了？”
“嗯，下午的飞机。”
“行吧，那祝你一路顺风。”
“没了？”
“你想还有什么？”
“至少来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分手kiss吧，我不想咱俩分得这么难看。”
“你啊，你知道我对你是有多么的——”
一个没什么感情的拥抱，结束。
姚瑶摇头，这家伙的演技根本是原地踏步么！
“屈昂啊，带点感情吧。”
“分手了要什么感情，干脆利落不给对方留余温才是尊重吧？”
重重叹口气，姚瑶道：“唉——，可是剧里你这个角色是要表现舍不得吧？”
“舍不得？不会太拖沓么？”
“化妆师过来一个！”拍摄场地有人喊化妆师。
何眠拎着化妆箱，颠颠走了进来。
看到何眠，屈昂原本歪歪扭扭的身体霍然坐正了。
“屈老师！姚老师！到你们了！”副导演喊着屈昂和姚瑶，他嗖一下站起身，抬头挺胸，器宇轩昂的走入了拍摄场地，那个架势不像是去拍戏，倒像是去为振兴全人类的伟大事业而奔赴了刑场。
外表看起来明明是一个纤弱的人，但是声音却意外的洪亮，屈昂暗自收回之前对女导演的评价，女导演对屈昂说道：“这场戏是你的爱人跟你分手，你情绪需要恋恋不舍——”
他看了眼姚瑶，姚瑶一副“你看我说对了吧”的表情。
女导演循循善诱着：“想想你每一次跟恋人分手时的心情就行了。”
我每一次的分手都没有这样的心情，都非常平静，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女导演照着屈昂后背狠狠一拍：“上吧！想想你逝去的爱情吧！”
这一拍好像带了五级掌风，让屈昂的压力更大了，反而更加不知道怎么演了。
“你啊，你知道我对你是有多么的——”
当他用念经一样的口吻把最后一句台词说完，女导演从导演椅窜了起来：“卡！屈老师啊！台词是咖啡啊！给人提神的！不是给人下头的！你读得像白开水一样！没有滋味！”最后四个字加了重音。
四个字，每个字都砸在了屈昂的脸面上。
屈昂挠挠脑门，目光往何眠那边转，他看见何眠此时的表情就像他念得台词一样，也是不咸不淡，没什么滋味，喜怒哀乐根本看不到情绪存在。
我在他面前丢脸了吧？
屈昂心颤颤的想着。
“尤其是最后一句，感情必须充沛！行！前面就那样吧！最后一句台词再重新拍一条！”
“……”
充沛？
怎么充沛？
“你啊，你知道我对你是有多么的——”
“卡！不行！你的脸太僵了！是肉毒杆菌打多了吗？”
“导演，我没整过容。”
“现在是聊你整容的事儿吗！”一连ng五次，女导演忍无可忍，她的脾气还不如孙导好，啪一下把剧本摔在地上。
一旁的副导演赶忙上前悄声对女导演低语：“导演，他是屈总的亲弟弟——”
“我不管他是谁的弟弟！我的戏不准有这么烂的水准！”女导演大声嘶吼道，“你就没谈过恋爱吗？没舍不得过任何一个人吗？就没有一个人让你怎么都不肯放手的吗？！”
怎么都不肯放手——
那样的人，屈昂的视线不知怎么就找了何眠。
副导演见女导演火冒三丈，屈昂又一脸不忿，生怕出了什么乱子，赶忙先给双方一些冷静时间，喊道：“化妆师过来补补妆！”
何眠拿着粉饼走了过来，屈昂噘着嘴巴，坐在椅子里，眼睛也不看对方。
屈昂气鼓鼓，他并不想在何眠面前丢脸，可是那种舍不得的感情他就是挤不出来啊！
“无所不能的屈老师，怎么在这儿卡壳了？”
“哼！看我笑话很爽吧！心里一定乐翻天了吧？”
“你演得也不搞笑啊？怎么逗我乐？”
“……”
屈昂一把推开何眠的手，粉饼掉在了地上，四周的工作人员见状，以为屈昂这是把气撒在化妆师身上了，不免替何眠捏了一把汗。
何眠弯腰拾起粉饼，轻轻拍去浮灰，轻声道：“如果，那天，你有一点点的舍不得，今天你就不会卡壳的——”说完，何眠把粉饼放回化妆箱，转身退开了。
他看着何眠的背影，看着那个不太挺直的脊背，站起身，对工作人员道：“再来一次吧！对不起了，诸位，给大家添麻烦了！”
何眠被这样被有礼貌的屈昂错愕到了，他俩在一起时，这人不是在发脾气，就是在不耐烦不爽的气氛里折腾自己，原来他在别人面前是另一番面貌啊。
他站在那里，话筒在他的头顶高高举起，摄像机的镜头全部对准了他，他感到了影棚的灯直射在脸上的灼热，那一刻想起了自己也曾对何眠有过一次不舍。
那天是他爸的忌日。
因为他在剧组拍戏，母亲和老哥俩人去给父亲扫墓，没有叫上他一起。
拍戏算什么呢！怎么会比给父亲祭扫重要？！
他完全不明白，想要跟母亲和老哥发火，可又忍了下来，他已经不是为这种事儿跟家人撒气扔东西的年纪了。
那天他约了何眠。
也是这样的季节，初春，未到夏。
何眠穿得不多，里面一件浅灰色的小绒衣，外面穿了一件五彩横条棒球服。
远远看来就像一个成了精的彩虹怪物。
这家伙的品味什么时候才能与我匹配呢？
他让何眠去便利店买了好几罐啤酒，两人就坐在道牙子边喝，何眠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喝空了，就把空易拉罐往马路上一扔，听汽车压扁易拉罐的响声，很有意思。
何眠酒量不行，喝了几口脸上就挂了红，雪白的肌肤仿佛染了霞色。
他看着这样的何眠，看着看着，心突然砰砰直跳，一把扯过对方的脖子，大晚上的，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在人流攒动的闹市区，不管不顾的，狠狠地吻了起来。
何眠的下嘴唇都被他吸出了血腥味。
当何眠羞愧难当地推开他，起身要给他叫车回家的时候，他猛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那天他什么都不想做，就是不想这人离开自己身边。
此时的屈昂，想起了那个久远的断片现场。
他想起自己那一刻抓住何眠的——那种丝丝绵绵的、一针一线牵着他的情感的东西，不想要何眠走的，不想要看不见他的——心情，于是他带着这个情绪对姚瑶说出了最后一句台词：“你啊，你知道我对你是有多么的——”
然后，情致所动，把姚瑶当做了何眠，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穿过姚瑶的肩头，他看见了不远处的何眠，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仿佛藏了水光。
现场的工作人员被感染了，女导演也忘了喊卡，过了一会才带头鼓起了掌：“不错！不错！你看！屈老师还是要逼一逼才能发挥潜力啊！”
副导演松了口气：“准备下一场！屈老师和姚老师辛苦了！屈老师今天表现得可太棒了！”
屈昂终于再次把自己世纪拽王的头衔拿起来，想跟何眠炫耀一下，谁知人家根本没理他，收拾好化妆箱挤出了人群。
他想跟着何眠，想跟对方说点什么，刚追了两步，被姚瑶叫住了。
“呀呀！出人意料啊！屈老师是深藏不露的老戏骨呢！”姚瑶笑眯眯的说道。
“你说的我有点心虚。”
她上前一步，双眼直视屈昂，笑意满满的问道：“你刚才抱住我的时候，是把我想成了谁呢？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