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驯兽师
打开屈昂迈巴赫的行车记录仪，屈彬翻到了老弟拖车的当天视频，他看见何眠在车边徘徊，看见何眠最后痛哭出声，看着这个三十六岁的大男人像个失去糖果的孩子一样无措，无助。
他又点开何眠热搜的所有相关视频，从在医院昏倒一直刷到了在单位附近挨打。
这时女主管崔小叙敲门，他按下暂停键，整理了一下情绪：“进来。”
崔小叙道：“屈总，您看陆洋的事儿，是不是处理得太过狠实了？没必要开除他，罚他工资就行——”
“他私自带着艺人出去陪酒，绕过了公司，不是别有所图吗？这种人，必须要按得死死的。我不仅要他离开咱们公司，我还会要他离开这个行业，永远没有经纪公司敢再聘用他。”
“可是那天是因为有个投资人临时起意想找艺人陪着吃饭，他没时间知会公司，才擅自做主的，也是情有可原，而且那个投资人咱们得罪不起，他也是迫不得已——”
屈彬听了，笑了，摸着自己的下巴，面露不屑：“陆洋啊，蝼蚁一样，拼命往上爬，像他这种人，一旦得了机会，会把曾经的梯子挨个踢倒，一一踩死，我把这种人留在公司不是留了一个□□吗？赶紧让他收拾东西滚蛋吧！”
“可是，陆洋新婚燕尔，母亲还生病住院，现在开了他太不人性化了。”崔小叙毕竟是女性，相对而言，更加感性一些。
“别把妇人之仁带到工作中来！出去！”
见老板态度坚决，崔小叙也不敢多说，只得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等主管出去了，屈彬再一次打开视频，盯着里面的那个三十六岁、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男人，想着——何眠不也是一只蝼蚁吗？
啪一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门哐一下被推开了，屈昂冲到哥哥的办公桌前，双手往桌面上一撑，死死盯着屈彬：“哥！你能找人转正吗？”
“转正？”屈彬摸不到头脑，“什么意思？你想演男主吗？”
男主他是不敢尝试的，屈昂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可他又表述不清：“就是剧组来了一个新化妆师，他化妆技术很不错，我想留他做专职。”
“什么意思？给你做造型助理吗？”
“不！”他立即矢口否认。
让何眠一天到晚的跟着自己，他保不齐会疯！
“就是，他不是临时替补的么，我想让他在剧组干长点。”
“谁啊？让你这么上心？”
屈昂幡然回过神，他把支在屈彬桌上的手收了回来，然后惊诧的看着自己这双手，大脑缓缓的，才开始运转——我他妈的在干嘛？
“啊——草！”屈昂狠狠挠了挠脑门，转身就走，如飓风的来，如狂风的离开，弄得屈彬一脸懵逼。
屈昂大步走出老哥的办公室，当他路过经纪人的大办公室时，一股嘈杂的热浪迎面痛击，脑子嗡嗡的，吵的耳朵疼，仿佛突然踏入了菜市场，没有一个人是清闲的，每个人手里握着三四个手机。
接电话的声音，敲键盘的响声，聊天，让整个房间喧闹异常。
“楚楚离婚的公关文案写好了吗？”
“完成了，已经检查过了。”
“嗯，给屈总看看吧，毕竟楚楚是咱们的当家花旦，不能有任何闪失。”
“helen的艳压通稿怎么样了？现在发吗？”
“现在发，快点！”
“james跟女孩子逛夜店的热搜赶紧往下撤！都挂了半个小时了！都干什么吃的！”
“ok！严明下午有个杂志专访，主持人要求他们换个有眼力价的，别问东问西，现在严明是敏感时期。”
“街拍的摄影师跟过去了吗？”
“都去了，跟了两个造型师，小北要求造型多变一点。”
“行，满足小祖宗的要求。”
“一会的lo杂志封面，杂志社那边给的预选照片，好好选选，这是我们小花第一次上封面，上点心，主要突出她身上的那种厌世风。”
“帮我看一下这个综艺拍摄的行程，是不是太紧了？”
“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给他松松绑吧，晚上的综艺推了，好好休息一下。”
“嗯嗯，这个文案看着还不错，把这里再改改，咱们的冉冉人设是清纯无辜，你这么写有点茶了。”
“eva的演技实在不行，这样她根本担不起女主角的戏份，找个电影学院的老师给她指导指导吧。”
“嗯嗯，行，我马上联系。”
虽然乍一看混乱，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乱中有序，所有人都是在围绕着一个人忙碌，那就是lucy姐。
lucy姐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一身浅粉套装，干练中饱含温和，不管是跟哪个属下说话都是软言细语的，但也不失言辞犀利，几乎是恩威并施了。
他也不好意思打扰她，悄无声息的贴着墙离开，边走边想，璀璨影业可以没有他哥，但是万万不能没有lucy姐啊！
女主管崔小叙走到了lucy姐跟前，小声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lucy姐赶忙扔下手头的工作，进了屈彬的办公室。
紧接着，他听见了他哥的怒吼，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他哥发这么大的火，吓得都不敢出去了。
女主管忐忑的在老板办公室门口徘徊，过了一会，lucy姐出来了，神情轻松，朝崔小叙一扬下巴：“搞定！陆洋不用走了。”
“姐呀！你太牛逼了！”崔小叙蹦起老高，随即又无奈道，“唉，没办法，陆洋是我闺蜜的老公，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lucy姐拍拍她肩头：“安心吧，有我呢，得让你闺蜜活着啊！”
崔小叙亲昵的挽住了lucy姐：“姐！你可太可靠了！”
lucy姐视线一扫，正好看见了屈昂，招手：“小小屈！干嘛呢？回公司怎么不跟我说话？”
屈昂眼睛一亮，有事可以拜托lucy姐啊，比他哥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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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眠？”lucy姐错愕道，“确定是何眠吗？”
“嗯，何眠，怎么了？”
lucy姐晃晃脑袋，摇摇头：“没事，跟我一个认识的人重名。”
“姐姐啊，能搞定吗？”
“没问题，一个电话的事儿！”
lucy姐说到做到，真就一个电话搞定了。
何眠本来是临时工，一下子跟剧组签了七个月的合同。
本人还稀里糊涂的，第二天就直接通知正式上岗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何眠走后门的事儿，燎原一般在整个剧组传开了。
剧组本就是封闭管理，哪哪儿都是人，一天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拍戏，相当枯燥，谁要是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像闻到了腥味的猫儿一样，赶忙围过来议论一番。
有个看过热搜视频的剧务认出了何眠，立即就把他和屈昂联系到了一起。
剧组马上就传出了屈昂给自己的老男友开后门、空降兵的花边故事，据说屈昂故意把原来的化妆师挤兑走，就为了让自己的老男友迅速上位，这样就可以二十四小时俩人贴身黏在一起。
原本没人搭理的小化妆师，一夜之间，成了化妆间里被重点照顾的对象。
起初还叫何眠何眠的，现在改口叫小眠老师了。
“小眠老师您昨天给屈老师用的是什么眼影啊？很好看。”
“呃，就是樱桃红啊，他皮肤白，这个颜色最适合。”
“您对屈老师真了解啊！”
一大早来剧组报到的屈昂还没推门，就听见化妆间里面围绕着何眠展开的聊天，一听其他化妆师生拉硬扯把何眠把屈昂捏到一起，他不生气反而很得意——啧啧！何眠啊！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啊？哎呀呀！
“皮肤白不是用眼睛就能看到的吗？还用多么了解吗？”何眠一句话把屈昂那股子热乎劲浇灭了。
本来是要笑脸相迎，或者春风得意的进屋的，现在只能垮着个逼脸迈入门槛，满脸写着老子不开心，老子就要跟你怄气的死出。
往化妆椅里一躺，腿搭在化妆台上，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插兜，牛逼烘烘。
何眠让他闭眼睛，他偏要眼睛挣得大大的；何眠要他让出左脸，他偏要递过去右脸。
反正就是各种不配合。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大爷了，以前的何眠一定更加小心翼翼，就算不哄他，也会顺着他说话办事，生怕惹他发脾气，现在的何眠不想搭理他，也无所畏惧，冷冷道：“我摘手套给你化妆了啊！”
他赶紧收回了双腿，乖乖坐正了身体。
一双圆眼睛胆战心惊的瞧向了何眠的手。
尽管只是吓吓屈昂，就如同一个玩笑，但何眠笑不出来，他的内心还是颤了颤——无论何时，这人还是在意我的职业啊！还是嫌弃我的！
那番躲不开的难过席卷着何眠，让他拿起粉饼的手微微颤抖。
这颤抖落在屈昂的脸上，就像往他脸上拍嘴巴子似的，啪啪啪的响，但屈昂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全程忍耐。
一旁看热闹的不明真相群众不禁发出感叹：小眠老师不是化妆师，是驯兽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