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天价午餐
王尔德医院地处市中心,是最繁华的地界儿,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中午吃饭的人不少。
他们到贵香楼的时候,包房都已经满了,杨灿凭借着巧舌如簧的嘴巴才弄来一个小包间。
贵香楼的菜品可不便宜,在这儿也属于高档餐厅了,人均消费三百多,这里主打粤菜,杨灿月工资才六千多,为了伺候好屈公子挑剔的胃,他可是下了血本。
“虾饺、水煎包、叉烧包……你吃哪个?”
“我要锅包肉。”
“这是粤菜馆,我上哪儿给你搞锅包肉去?”
“那你为什么不找个东北菜馆?”
“这附近哪有东北菜馆啊?有家大地锅炖菜馆行不行?”
“就要锅包肉。”
杨灿气得鼻子都歪了。
草你妈!你也太难伺候了!
无奈之下的杨灿只能向服务员求救:“后厨能做锅包肉吗?多加点钱也行。”
“不好意思,我们请的都是粤菜厨师,没有会做的。”服务员一句话把杨灿又推了回来,相当冷酷无情。
好好一个中午被这混蛋玩意搅和得稀碎!杨灿无奈:“行,那你随便点些别的,我给你叫外卖!”
这话一出口,杨灿就后悔了。
屈昂真就是随便点了几个菜,哪个贵点哪个,好像一点都不心疼杨灿的钱包,尽管杨灿是个官二代,家里条件优渥,但他是个相当节制的人,从不在吃喝方面铺张浪费,每当屈昂点完一个,他就肉疼一次,暗自算了算,这顿饭一共用去一千三百三十五。
整整十五个菜!你他妈的能吃完吗!
服务员正要去下单,被杨灿抓住了手腕,杨灿想要服务员划掉那俩最贵的、不知什么名堂的菜,不过这些也只是想想,最后只能无奈妥协,悲伤地目送服务员离开。
等服务员出去了,杨灿问屈昂:“你今天怎么跟锅包肉干上了?”
屈昂低头玩筷子,把筷子一个个摞起来,又一个个推掉:“没怎么,就是特别想吃。”
在认识何眠之前,屈昂根本不知道这道菜是什么味道。
酸的?甜的?还是咸的?
还是每种味道都有?
一无所知。
仔细想想,五年以来,他只跟何眠吃过一次饭,那次还是他不情不愿的。
当然,请客的是何眠。
那天他叫何眠出来的时候,已经挺晚了,何眠正在家吃饭,饭吃了一半跑出来,嘴边的饭粒子还没擦干净。
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解下,屈昂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何眠在家掌勺做饭,他盯着何眠身上的粉红色碎花小围裙,还带着小花边,竟有几分可爱,随口问道:‘你晚上做的什么啊?’
第一次被屈昂问到自己的事,何眠微微讶异,很快答道:‘锅包肉、蛋花汤和馅饼。’
馅饼和蛋花汤他都熟悉,唯独锅包肉超出了认知范围,想一想晚上自己也没吃,做`爱的话也没劲儿,把车掉了个头:‘咱俩先去吃饭吧。’
从没想到屈昂会跟自己吃饭,何眠愣住,低下头,试图掩盖掉自己藏不住的惊喜。
‘吃什么?’
‘嗯,就吃那个锅什么肉吧。’
‘锅包肉。’
‘嗯,锅包肉。’反正他今天心情出奇的好,他这性格随季节变化,春天就打蔫,秋天就精神,原本看什么都不满意,一到秋天看什么都顺眼了不少。
就因为这样,当何眠选了一家小酱骨店的时候,他没反对,也没出言讥讽。
还没进店呢,打开门的时候,何眠转身告诉他:‘他家的锅包肉可好吃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何眠那张淡淡的脸上,看到情绪牵动面部表情的神色,让人眼前一亮,刚刚还有点阴沉的家伙,霍地焕发了活气。
锅包肉有那么好吃吗?
他还真跟着起了好奇。
酱骨店不大,早已经过了饭口,却依然有络绎不绝的顾客,可见生意的确是好,厨师的手艺值得期待。
锅包肉还没端上来,他老远的就闻到了一股香味,那个味道怎么说呢?很混杂吧,一时之间也不能确定发出香味的是醋还是糖。
一盘黄橙橙的锅包肉放在了他的眼前,那焦黄的色泽,仿佛可以淌蜜。
‘尝尝吧。’
他收到了何眠期待的目光,而对方把筷子给他掰开递过来,自己反而筷子都没拿起来。
就当盛情难却吧。
把锅包肉夹起来,他小心观察这块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每一丁肥肉每一丝瘦肉,都瞅个明白,仿佛是在给这块肉在做身体检查,研究完了之后,才把肉放进了嘴巴里。
‘怎么样?好吃吗?’何眠亮晶晶的眼睛望向他,星星点点的,那么亮。
因为太烫又太酸,还特么特别油腻,他本想吐出来的,可看到何眠的那一刻,他把这些想法都压制了下去,愣是把这块烫嘴的酸肉块吞了下去。
吃完喝了两大杯水。
等菜上来了,杨灿才发现这王八羔子是故意为难自己,十五样菜他一筷子没动,外卖送来的锅包肉他自己吃了一盘子。
吃完往椅子里一瘫痪,打个饱嗝:“饱了。”
“卧槽!哥!你光吃锅包肉啊,别的咋不动呢?”
“我不是说了吗?只想吃锅包肉。”他还挺有理,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张德行,气得杨灿恨不得捶桌子。
杨灿本来美好的午休被他搅黄了,饭也没吃几口,都让服务员打包了,结账的时候,差点在前台小姐面前哭出来。
微信响了,屈昂比杨灿反应还迅速,赶忙跑过来,问道:“哎!看看是谁发的?”
杨灿后知后觉这才回过味来,搞了半天这孙子是恼他加了何眠的微信,在这儿故意气他呢。
杨灿也不把手机拿出来,白了他一眼:“不用看,肯定不重要。”
“你怎么知道不重要呢?万一,万一是医院有什么事呢?”
“医院有事就打电话了。”
啊——
拜托了,灿啊,看看微信吧!
是不是何眠发过来的啊?
他真的去哈尔滨不回来了吗?
屈昂又不能这么说,急得团团转。
想挠脑袋,头发又不痒,想抓身子,身子又不刺挠,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找了一个天冷的借口上蹿下跳,地都快被他跺裂了,像个成了精的美猴王。
杨灿看他那样,解了点气,终于为他一千多的天价午餐报了血海深仇。
故意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杨灿看了一眼信息,不是何眠发过来的,而是老妈发的相亲对象的照片。
屈昂立即把手机抢过去,把那位相亲对象看了又看,品头论足道:“嗯,不错,小姑娘长得挺水灵,身材也不错,衣品也可以,适合结婚,你去看看吧。”
谁特么会因为衣品好就结婚的?!
杨灿从不记得这厮是如此关爱他人的货色,没好气道:“不去!老子单着挺好。”
“人都死了,你还等着她做什么?难道你还想跟她冥婚吗?神经病!”屈昂没心没肺的说完,也不管这话给好友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转头不再关心好友相亲的事儿,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何眠的朋友圈上,何眠晒出一张黑乎乎的锅包肉照片,配文是:本来,我的锅包肉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屈昂哈哈大笑:“他可真笨!锅包肉做成这样怎么吃啊!哪有我今天吃得那个香!”语毕,想了想,幸灾乐祸的口气转而化为另一种失落,“他还没忘记锅包肉啊——”
+++分界线+++
师父吃得很慢,半个小时吃完的,师父用了两个小时,而实际上,他自己没吃几口,都是在喂师母,师母也不好好吃饭,嘴巴兜不住似的,总往下淌汤汁,师父一边给她擦嘴,一边哄她吃饭。
“师父我来吧。”何眠伸出了手。
“你不行!喂饭就像是打鼓,要有节奏感,你的手速要配合她的咀嚼速度——”
何眠歪头看向师父,不禁佩服师父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彰显魅力的乐观,点点头:“嗯,徒儿要跟您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他起身把碗筷收拾了,挽起袖子,开始给师父的家来个大扫除。
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才让房间重新回归到了师母清醒时的整洁利索。
等到尹东民给妻子喂完饭,一回身,看到整间屋子已经干净如初,又惊又喜:“小眠啊,你可真能干!你要是我和你师母的孩子,肯定随你师母爱干净——”
何眠正在擦桌子,擦到师父师母和他们儿子的照片,停了下来,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着,可只有何眠知道,这个照片里的小男孩在十岁那年患病去世了,师父和师母之后就再也没要孩子。
人都说,过日子就是过孩子,可师父和师母真的就是实打实的在过彼此。
相互抚慰,相互搀扶——
或许,他没见过自己爱情的样子,但他见过别人爱情的样子,那一定是像师父和师母这样的。
师父回头看了何眠半天,突然问道:“小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何眠把照片放下,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不要提自己得病的事儿了:“师父,我离职了。”
“哦。”师父的反应并不大,出乎了何眠的预料。
像是想起了什么,老爷子倏地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电话本,蘸着吐沫翻开最后一页:“没事,小眠,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师父给你找一份工作,我有个老同学本事可大了,呼风唤雨的那种能人。”
“可是我除了给死人化妆什么都不会做啊!”
“放心,肯定专业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