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化妆师
“屈老师，我多抹点粉底给您这伤遮一遮吧？”
“啊！行，可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眼睛总是往化妆师的手上看，眼珠子不断地跟着化妆师的笔刷移动。
一会拿起镜子，照了照，不满道：“这粉底液太白了，不会像个死人吗？”
“可是屈老师，您本身的皮肤就白皙啊！”
一会又嫌弃人家化妆师用手给他弄头发。
化妆师无语：不用手难道要用脚吗？
八人间的化妆室，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演员在化妆，折腾来折腾去，其他人都被他的古怪弄懵了，化妆师更是不知所措，总觉得他今天对自己格外的挑剔。
“化妆老师！您能不能戴副手套给我化妆呢？”
“……”
化妆师暗想：妈的，庆幸你只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吧，要是大明星老娘就可以曝光你化妆间耍大牌，让你身败名裂了！
但屈昂浑然未觉，他还在给造型师提意见：“造型老师，您今天别给我穿这件衣服了，太死气沉沉，给我换一件有点活气的衣服！衣服可以接地气，但是不能接地府吧？”
“可是，屈老师，您今天饰演的角色就是十殿阎王啊——”
“……”
化完妆他百无聊赖的在候场玩手游，密室逃脱的游戏从第一关一直刷到最后一关，仅仅需要一个小时。今天他就两场戏，五句台词，比嗯啊哦嘿多几个字。
幸好今天没有姚瑶的戏份，她也没来，让屈昂喘了一口气，一想到昨晚的自己囧态百出被一个女生尽收眼底，就浑身难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失去的逼格是永远追不回来了，操！
“怎么在这儿猫着呢？”
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女人走了过来，一见屈昂满面笑容，见到她屈昂迅速调整状态，丢掉那些应付人的虚情假意，露出真挚的笑容：“lucy姐你怎么过来了？”
lucy姐虽然看着不到四十，其实已经五十二岁了，保养得是相当的好，她长了一张逢人便笑的容颜，尽管外貌上称不上多么漂亮，但看着让人舒服，同样是女强人，却一点都没有女强人的强势气派，反而很柔和。
“你这孩子话里话外都带刺呢，嫌我没天天跟着你吗？”
“哼！你手底下好几个大明星呢，哪能天天围着我这个十八线开外的小货色啊——”
lucy姐是他哥公司的最强经纪人，跟他哥一起创立的璀璨影业，元老级的人物，她捧红的明星不计其数，在圈里是响当当的金牌经纪人，谁见了她都要叫一声lucy姐。
她笑着轻轻锤了一下屈昂：“臭小子，怼我的能耐见涨啊！”
屈昂忽然想起之前他哥说得话：“lucy姐，谢谢你帮我压下热搜啊。”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视频你看了吗？”
毕竟视频内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迹，对于lucy姐，他是不愿意对方看见的。
lucy姐摆摆手：“我哪有那个时间看视频啊！我让手底下几个小家伙做的，放心吧，我已经让几个大网站都下了视频，现在热度已经过了，人已经散了，再过几天大家就都能忘了这件事，本来你也不是视频主角，没人会注意到的，下次小心点吧。”
她的视线在屈昂那张微微紧张的表情上稍作停留，揶揄道：“怎么了？跟这次的绯闻对象擦出火花了？”
勉强笑了笑，屈昂道：“我的姐姐啊，不是火花，是火山，火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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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休眠需要多久？”
周祥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何眠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我哪知道？你看看少儿百科全书。”
见何眠知道回怼自己了，这预示着他已经恢复了精气神，周祥高兴了，一把搂住他的肩头：“今年小升初的考试题，怎么样？你会吗？”
“你儿子考的怎么样啊？”
一提到儿子，周祥叹口气：“害！公立够呛了，私立花点钱吧，小兔崽子实在太不争气了！”
这个痛并快着的语气啊，何眠实在是太羡慕了，他终其一生也不能有个这样让自己操心的儿女——
正聊着，一辆奔驰大g突然横在何眠的眼前，从驾驶位探出一张陌生的脸：“何眠吗？”
周祥见对方面相不善，冷峻的面容仿佛没有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相当的不近人情，忙挡在了何眠前面：“你谁啊？你要干嘛？”
何眠不认识对方，误以为是找茬的网友，根本不想搭理，拉着周祥打算绕开走。
本是安稳坐在车里的屈彬这才急了，紧跟一句：“我是屈昂他哥，找个地方聊聊吧。”
何眠停下脚步，拉住周祥的手也松开了，对周祥说道：“你回去上班吧，我没事。”
“真没事吗？”
“嗯。”
屈彬斜眼瞥着何眠和周祥之间的亲密，嘴角往上一勾，又不屑的落了下来。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咖啡厅或者茶室？”
“馄饨店行不行？”
屈彬没想到会有人自降身价，别人给他抬点价都能自己放弃了，也算是奇人，转念一想，几块钱就能打发的东西为什么要多花几百呢？随即应和了：“也行。”
一进馄饨店，屈彬先环视一圈，日式居酒屋的设计风格，尽管是个卖馄饨的地界儿，不过这个老板还算有点品质追求，难得。
最惊讶的人莫过于服务员小姐姐，她没想到何眠之前刚领了一个病娇系帅哥过来吃饭，今天换了个风格又领了一个冷酷型男，羡煞旁人啊。
“没有包间吗？”屈彬对这种店铺的私密性很是质疑——服务员一双眸子望眼欲穿，快盯到自己肉里了。
在馄饨店要包间不是找骂吗？
何眠冷冷来了一句：“咱俩也没有什么事需要私密聊的，这儿挺好。”
“……”
在陌生人面前，何眠是很难放得开的，不过他身上那股子执拗劲儿让他不至于会落得下风，总让他一往无前，他掰开一次性筷子问道：“馄饨吃什么馅儿的？”
反客为主了，一句话扭转攻势。
这样的何眠出人意料，让屈彬有了斗志：“你请我？”
“嗯，我请客。”
“我记得请客的人一般都是有求于人，你有什么求我的？”屈彬言谈间都是疏离的客套与礼貌，但言语里藏着看不见的锋芒，等着随时随地刺对手一下。
“我求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你们——
再——
屈彬把简单的一句话拆分成几个关键点，然后抓住他想要的关注信息：“你的意思是屈昂巴着你，不是你巴着他？”
“我何德何能巴着你弟弟？”何眠自嘲一笑，尽是荒凉，他的目光穿过屈彬，也不知飞去了哪里，在哪儿神游，过了好一会才收回来，“余生不多，我只想一个人，默默地消化掉曾经，我已经离开了，就别再把我往回拉了，拉回来，再狠狠推开，很好玩吗？”
本是苦涩的事儿，他说着说着却想笑，可那笑意只在唇边蘸了一下就走了，剩下那苦味怎么都不肯离开，就那么的揪着他的嘴角不放。
何眠的话让屈彬彻底明白了来龙去脉，自己弟弟他比谁都了解，但他也同样知晓一件事，这人在屈昂心里是与众不同的，因为他的弟弟从没有因为别人而跟自己顶撞过，何眠是头一个。
既然是这样，这个何眠也没有死缠烂打，似乎已经被屈昂那家伙折磨得心灰意冷了，他再多说也是浪费时间，屈彬站起身准备离开，被何眠叫住了：“馄饨都点了，吃完再走吧，要不浪费。”
屈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好像被谁夺了舍，真就坐了下来，但是馄饨摆在跟前，冒着热气，他一口没动，随即点上了根烟。
“这里不允许吸烟，掐了吧。”何眠说道。
把烟往地上一弹，透过馄饨的热气，屈彬看到了对面何眠的脸，朦朦胧胧的，有种说不出的病态诡丽。
什么也没说，何眠突然弯下腰，拾起屈彬丢掉的烟蒂，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里。
这一刻，屈彬似乎明白了自己弟弟迷恋这人的理由，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嗯，比想象中要好吃很多。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地吃着馄饨。
一口一个馄饨，它们进了嗓子眼，往下走，奔赴着去暖胃，在这样一个寒凉的清晨，能吃这么一碗馄饨的确是舒服的，至少是对得起味蕾的。
屈彬对早餐不是很讲究，工作一忙起来昏天黑地的，哪有时间在早上吃点什么，随便一个三明治或者咖啡就打发了，像这样认认真真的对待一顿早餐还挺难得的。
而何眠其实是有着另一番的心思——
之所以会强留屈彬在这里吃馄饨，只是因为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吃饭，哪怕对面坐着的这人他根本不认识不了解也无所谓，他就是想有个人这么坐着，陪着他，不需要了解，不需要熟悉。
所以对面坐着的是亿万富翁还是街边乞丐，对他来说，并没有差别。
他不怕孤独，可现在他很怕孤单。
这种心理被屈彬一眼看穿，他吃完馄饨，把勺子往桌子上一放，用几乎穿透何眠的眼神说道：“何眠，你很饥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