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龙在田
北齐。
太傅府邸。
原本坐落在权利中心司洲的太傅府，也不知是源于什么，被硬生生的搬到了贫瘠的并州。
看那太傅府，庭院幽深，芳草茵茵，金碧辉辉，雕梁画栋。和那贫瘠的并州，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如此豪华的府邸，也算是将那位极人臣的身份和地位，彰显的淋漓尽致。
旁的不说，就是门口那两座汉白玉制成的石狮子，端的是英武不凡，栩栩如生。一抹阳光透过，看那白玉洁白无瑕，内里不含一点杂质，真是一方绝世好玉。
高羽乘坐着马车回到太傅府，屏退了早已等候那里为他更衣洗漱的丫鬟。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书房，立刻唤来管家，叫来自己的义子，有着玉面“诸葛之称”的沈仲元。
这沈仲元虽手无缚鸡之力，但却计谋出众，神算鬼谋，因此才得了一个“玉面诸葛”的称号。
想他本自是京师里的一个不第秀才，辗转流落至北齐，被太傅府的管家看中，收留他在府中做了主簿。虽然只是专管登记造册的刀笔小吏，但其励志不久居人下，一直在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十五年前太傅府突遭巨大变故，内有奸细，外有围攻，在此危机时刻，他展现出了自己非凡的智谋，利用反间计帮助高羽转危为安。高羽深感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便破格收其为义子，更靠着在朝廷的根基为其在门下省谋的一个侍郎职位。
门下侍郎，也算的是入阁拜相。
想他一介布衣，走到今天的位置，也算是十分励志了。
沈仲元方才回府，听闻义父传唤，不急多问，当即吩咐下人闭门谢客，慌忙出门快马加鞭而去。不出多时已经赶到太傅府上，从后门进入府内。
“义父，如此着急唤孩儿前来有何要事？”沈仲元一路小跑来到高羽的书房，只见他早已屏退左右，只留他父子二人。
“仲元，罗羯他失败了，不仅自己身死，还搭上了罗生堂的十几位好手，那件东西也不知所踪，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算是失败了。”高羽说着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义父，这不太可能吧，高雄携带那件东西的出逃事，早已天下皆知，黑白两道都对他追杀不断。就算他武功盖世，重伤之下也不可能一个人杀了罗羯和十几位好手。”沈仲元说道。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根据钟离粲的描述来看，高雄和罗羯似乎都不是为对方所杀。”
“义父此言何意？”
高羽将和钟离粲对话的细节向沈仲元完整的叙述了一遍，当然其中也包括了那十几位杀手的恐怖死状和李老九的奇怪言论。
沈仲元听高羽如此说法，心中也不免一紧，怔怔的说道：“义父，恕孩儿直言，那老汉之言未必是假。”
“此话怎讲？”高羽惊讶的语气问道。
“孩儿曾在一本上古典籍中读过。上古之时，圣兽和凶兽之间不断斗争，影响到了人间的秩序。后轩辕帝为平息人间灾祸，决定助圣兽一臂之力击败凶兽。却不想误中奸计，反将圣兽打的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了圣兽的钳制，凶兽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轩辕帝一时之间无法收服只得求助九天玄女。玄女派瑞兽麒麟带领四灵兽下凡，帮助轩辕帝对抗凶兽。进过长年的战争，轩辕帝战胜了四大凶兽中的三个，但是凶性最大的穷奇却偏偏逃走了。而后面的故事就和义父你知道的一样了。”
“你是说，高雄身上所背着的所谓穷奇的精魂，的确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唤醒了？”高羽听到此处，心中不禁若有所思，只是以他的城府，决计不会将任何表情显在脸上。
“孩儿正是此意，义父请想，雍凉二洲哪有什么像样的兵力，为什么这几十年来，不管是禁府军还是虎贲军，都没有讨得一丝便宜？想来就是那件东西所致。”沈仲元口中的虎贲军，乃是西陵王所辖的军队，其战斗力丝毫不弱于北齐禁府军。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难怪朝廷这么多年皆不能平复雍凉。老夫一直在奇怪齐王为何一定要找到那件东西呢。”
“依孩儿看来，只怕北齐这边早就渗透雍凉了。”沈仲元的一句话点醒了高羽。高羽明白了，齐王这么多年来看似不闻不问，其实早就成竹在胸，只怕早就在下一盘大棋了。
而自己在这局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现在还不得而知。
“看来这么多年，老夫都在齐王画中。仲元，你看我们还有什么人可以用？老夫要派人去雍凉。”高羽心中明白，齐王派钟离粲为第二波人马，已经是开始怀疑他了，一但齐王从他这里得到想要的，他就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因此他必须抓紧出手，再派人去雍凉才不会坐以待毙。
“义父，这几年府中只要是像样一点的高手，不是被禁府军征用，就是外派各种任务然后身首异处。府内已没有像样的高手了。”
高羽心里明白，这几年以来太傅府里面出来过包括罗羯在内的五大高手。都被齐王以种种借口“借调”，高羽心里也明白这是齐王在削弱自己的实力。但是为了自己心中大计只能是隐忍不言，如今听的沈仲元如此说法，更加笃定了雍凉那里有完成他大计的方法。一定要派人去雍凉替他抢在齐王之前找到方法。
“义父，孩儿到是有个想法。”
“说！”
“我们还有一张极为秘密的牌可以用。”
“谁？”
“十二年他一人一剑杀入北齐，十万甲士皆不能挡，若不是义父施以妙计，用三根噬骨钉控制住他，只怕禁府军的精锐都会被他杀完了。”
“你是说，龙啸天？？”高羽猛地转身向沈仲元问道。
“不错，就是他，他是雍凉人，十二年前在江湖上就有剑神的称号，鲜有敌手，虽然被我们关了十二年之久，但我相信当今江湖也没有几人能胜他。派他去再合适不过。”
高羽点了点头说道：“他的武艺固然没有问题，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一定能替我们办事？”
沈仲元听到这里微微一笑说道：“义父放心，孩儿自有计较。”
“嗯，你去办吧，不过记住这件事你必须亲自去办，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义父放心，此事我亲自去办。”
第二天正午，沈仲元单人独骑来到厉胜庙。这厉胜庙是齐王设立的一个监禁犯人的监狱，说是监狱不如说是人间炼狱更为贴切。
在这个监狱里没有法律，只有一样定罪的标准那就是齐王的命令，齐王说不折磨够三个月不让断气，哪怕只早一个时辰，下一个关在牢房里的就是这一干狱卒。民间更是有谚语说“进了厉胜庙，只等阎王叫”。从来没有人从厉胜庙里面站着出来的，而这厉胜庙的最底层的地牢，就是沈仲元此行的目的所在。
穿过了血腥阴暗的正堂，走过了惨叫声不绝于耳的牢房，一直到了牢房的最深处。两个狱卒一左一右，取出钥匙打开暗门，一条蜿蜒曲折的通路展现了出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是最后来到了厉胜庙的最底层，再往前就是关押龙啸天的地方。沈仲元对身边的两个狱卒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候，把牢门的钥匙给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跟过来。”沈仲元接过牢门的钥匙，和自己带来的一个用麻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的东西，径直的往前走去。
不多时，沈仲元在一面墙的前面停了下来，按动机关石墙缓缓升起，一扇铁门显现在眼前。沈仲元取出钥匙打开牢门，站在门口说了一句：“龙大侠，我来看你来了。”
透过牢房昏暗的灯光，隐约看到前面一个被铁链五花大绑的男子，那便是龙啸天。曾经的江湖第一剑客，江湖将他和裴珉并称为剑神、剑皇。江湖狂人凌虚子更是赞他为千年剑道第一人，当年若不是家族横遭变故，恐怕江湖剑道便要就此改变。
“怎么今天想到来看我了，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只听见龙啸天开口对沈仲元缓缓地说道。
“我是特别来和你谈一桩交易的。”沈仲元走到龙啸天的面前小声说道。
“交易，什么交易？”龙啸天心下奇怪，这十二年来在这地牢里，虽说每月都会有人来看他一回，陪他说说话，不至于让他失语失言，可今日未免也过于奇怪了。
“我准备放你回雍凉，你只要答应，便立刻能拿回你的龙渊剑，剑神将再现江湖。”沈仲元一边说道右手一边递上那个细长的麻布包裹。“为了保护它，这十二年我可没少费心思啊。”
“你要放我回雍凉，有什么条件？”龙啸天知道沈仲元的为人，即是这样安排必然是有十分特殊的条件。
“到底是聪明人啊，我的条件等你到了雍凉，你自会知道。现在我将龙渊剑交给你，从今天开始你就只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
“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若答应，我便应允。”
“调查你龙家灭门的真相？”
“不错！”
“当然可以，龙家之事，你可自行决断。”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龙啸天知道他心思缜密，又诡计多端，也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是现在有了能走出这里的机会，自是不能放过。
“往后你自会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枚药丸，放在手心里对他说道：“这是龟息散，你服下，我自会带你出去。”
沈仲元让龙啸天服下龟息散，解开身上铁链，卸了插在脊椎上十二年的噬骨钉。
对一直守候在最低层入口的两名狱卒说道:“犯人暴毙而亡，抬出去吧，不要惊动任何人。”
两名狱卒岂敢怠慢，马上着手将龙啸天抬了出去。那厉胜庙后面不到十里处便是弃尸场，厉胜庙里面身死的“犯人”都会被遗弃在那里曝尸荒野。
这十几年来弃尸场的尸体早已经堆积如山，一到夏季那是臭不可闻。弃尸场里的尸体几乎没有时完整的，手、脚、头，断臂残肢到处都是，甚至还有不大的孩子。讽刺的是，就这样一个人间炼狱般的弃尸场，在入口处居然还立着齐王亲手写的四个字“慈航普度”。或许对于在厉胜庙里面身不如死的人来说，这里确实是最大慈悲了。
两名狱卒抬着龙啸天的“尸体”正走到半路，被沈仲元叫停了，说道：“太傅严令，这个人的尸体要交由太傅亲自处理，外人不得插手。”两名狱卒虽然疑惑却也不敢不从，说了句：“遵命”，便放下龙啸天的“尸体”。
沈仲元走到两人中间，冷冷的说道：“今日发生的事，要是敢往外泄露一个字，那最底层的地牢就是为你们两个准备的。”
两个狱卒一听这话，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的说道：“小人，定当守口如瓶。”沈仲元一看已经完全吓唬住了，便放两人回去。
沈仲元拉着龙啸天回到自己的府上，安排在早已准备好的秘密住所中。
那一日，厉胜庙的地牢少了一名犯人，江湖却上多了一位剑神。从这一刻开始，江湖剑道将翻开新一页的篇章。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