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齐之地
人群中突然传出的声音,让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原本七嘴八舌的人群一时间安静的可怕,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后看去。
最后的目光,都聚在了人群最后,一头发花白的老者身上。
看那老者早已过了古稀之年,消瘦的身形,似乎在诉说着百姓生活的不易。
“是谁在那里妖言惑众?”县令听到人群中有人说出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他也是自幼苦读求取的功名,“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一时一刻也不曾忘却。
做为一个资深的儒家门生,怎么能允许自己的治下有此等言论?
不由分说,立时便吩咐手下衙役,去把说这话的人带到面前。
那帮原本瑟瑟发抖的衙役,一得到命令好似狼入羊群一般冲入人群,那副气势威武雄壮,哪里还有一点刚才那副被吓得心胆俱裂,手脚发软的样子。
不一会,两个精壮的衙役粗暴的将那位白发老者推到了县令的轿前。那老者扑通一下跪在了县令的轿前,丝毫也不管地上凸起的石块。头深深的埋在双臂中,口中不住地念叨着:“给县令大老爷磕头给县令大老爷磕头。”
一直坐在轿里发号施令的县令,到了这种时候,也不能躲着不露面了。
当即吩咐左右压轿,打轿帘,做足了姿态。这才摇曳着身姿,迈着官步,大摇大摆的走到老者面前说道:“那老汉,刚才那番言论是你说的?抬起头来,不要害怕,你给本官细细的说来,什么凶兽穷奇,什么千年预言?”
那老汉听了县令的话,缓缓的抬起头,一头的雪白的银发,一双深陷的眼窝,那被岁月冲洗过的脸庞,就仿佛枯树皮一样。那双手和先前的杀手们倒是有几分相似,手指关节凸起,虎口遒劲有力,想来是常年农活所致。
“回县令大老爷,老汉贱名李老九,今年已八十有三了。”李老九随即低头回答着县令的问话:;“老汉生于此土,饮于此水,怎敢对这一方土地信口开河。”
“不忙,你且慢慢的说来。”县令让老汉起身回话。
“老汉幼年之时曾听家中老人说过,此地原叫邽山村,相传是上古时期,舜帝囚禁凶兽穷奇之地。而后商周之时,人王帝辛为了对抗西岐联军,借助上古秘法,放出了穷奇,杀死了周文王。而后周武王重整兵马再度伐纣,穷奇被姜太公设计所杀。然而穷奇是上古之兽,肉身虽灭但是精魂仍在,武王恐其日后为祸人间,便让太公用上古秘术囚禁了穷奇的精魂。太公学究天人,此事自是不难。但封印成功之日太公也预言,千年之后穷奇必将卷土重来为祸世间。以今年来算,正好满了千年。”李老汉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知道的故事和盘托出。
那县令听了这话,心中也甚是矛盾。
按照此时现场的情况来看,确实不像是人力所为。但这李老汉所说又似乎过于玄幻,让人难以尽信。
思来想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此事该如何处置,只能对老汉说,且在家等候,随时等待县衙的问询,便率领衙役离开了。
县令不过秩不过九品,出城的官威、排场都做到了十足,两旁衙役腰挎腰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前面的衙役驱赶着路上正常生活的百姓,哪里还有一点平常挂在嘴边爱民如子的样子?
县令一行在两边百姓的注视下,鸣锣开道,徐徐前行。忽然前面一人骑马疾驰而来,行至县令轿前,慌忙飞身下马跌跌撞撞的单膝跪在县令轿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县令说道:“大人,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县令驻轿,打开轿帘一脸不满的对眼前的衙役说道:“何事如此惊慌?”
“大人不好了,高都统和那个黑衣人的尸体被一群人给劫走了。”
“什么”县令听了这个消息吓得直接从轿子里钻了出来,高声喝道:“何处强人,如此大胆?”
“属下不知,那伙强人出手极快,不销片刻便将押送的兄弟全部杀死,留下了一块腰牌,放小人回来报信。”说完从腰间取下腰牌,双手递上。
“呈上来”
县令一声令下,轿旁的衙役一路小跑接过腰牌双手递上。
县令拿过腰牌一看,正面写着“北齐禁卫军”,反面写着“都尉钟离粲”。县令攥着腰牌的手不住地颤抖,显然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做官之人需要姿态,大街之上在自己治下的百姓面前怎能大失仪态。淡淡的说了句:“回府衙。”便将这事遮掩过去。
回到县衙,县令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拍着桌子怒骂道:“欺人太甚。”
一旁的师爷见县令如此,慌忙迎上前去低声问道:“大人,何事如此?”
“这齐王也太过嚣张了,竟然跑到朝廷命官的辖内肆意杀人,这口气本官如何能咽的下去?”一边说,一边捏紧了拳头,内心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
“师爷,待我修书一封,由你亲自送往益州,送到西陵王手上。这件事非同小可,需要王爷来定夺。”
“是,大人放心,属下即刻启程。”
东宣王,西陵王,南阳王,北齐王。此为近江朝廷敕封的四方王爷,每个人都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守护高氏王朝神器。
只是这些年来,四方王爷之间不知为何产生了嫌隙,明争暗斗不断。
再说这齐王,他年纪虽轻,但辈分奇高,算起来是当今皇帝的叔父。手里掌握着三十万南衙禁府军,那禁府军乃是朝四方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存在,能入禁府军者,必是万中无一的骁勇之士。
禁府军又分四部,分别由温、李、张、刘四将军统御,每部七万人,四将军每季一换防,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在军中威信太高,威胁到齐王的军权。余下的两万人归齐王直接统辖,是为禁卫军,这个钟离粲能做到禁卫军都尉其武艺和威望可想而知。
话分两头,钟离粲率人抢了高雄、罗羯两人的尸体,快马加鞭一路北上,不出三日已到并州,并州乃是齐王的治所。远远的望去,诺大的北齐王府矗立在云端之间,颇有一番天宫的威严。
当年齐王修筑宫殿之时,便召集了天下的能工巧匠,将宫殿建在了那云端之间的北山之上。
那北山终年积雪地势极高,远远看去宛如天柱一般,常人不要说在山顶干活了,就是停在山顶久了都会昏厥,后世人称此为高原反应。
而齐王偏偏将宫殿选择建在了这里,皆是因为,山顶每逢清晨傍晚,在太阳的光辉下,整座宫殿霞光万丈,蔚为奇观。齐王最喜欢这样的景色,为其命名为“佛光普照”。
钟离粲一行骑马行至北山山腰,遇到了山腰站岗的一个小老头。这老者约莫八十多岁,身材矮小佝偻,瘦骨嶙峋几乎看不见一点肉,就一个痨病鬼一样。别看这小老头毫不起眼,四十年前也是名动江湖人物,曾经一人一剑屠尽西陵八大高手,破西陵将士甲胄三千六,一人守西关震慑西陵三十年,有着北齐第一高手之称。
“哎呀,钟将军啊,你回来了啊。”老头拍着钟离粲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钟离粲心中那个苦啊,自从十年前他加入北齐禁卫军以后,就一直在给这个老头说自己不姓钟,姓钟离:“哎,老王叔啊,这么多年了算了钟将军就钟将军吧,快放我上去,有要事给王爷禀报。”
老王头看了一眼钟离身后的十几位好手,点了点头:“嗯能让你这位禁卫军都尉带领着十三皇甲出马,看来这事小不了。”一边说一边操作机关打开登天阁的栅栏门,迎进钟离粲一行。
要说这上下齐王宫的登天阁,还是齐王亲自设计并且督造的,参考《墨经》和《鲁班经》集两家之所长,独树一帜建成通天阁。不费人力单靠木榫动力可以自由上下,当世人们将其称为“神迹”。
随着通天阁缓缓到达山顶王宫,钟离粲留下十三皇甲,卸了兵刃,进过严格的检查,走过漫长的紫霄云梯便到了王宫的正宫门。王宫正门前一位身着金紫官袍,头戴乌沙的老者背手而立。
“末将钟离粲,见过太傅大人。”一边说一边双手抱拳,单膝跪下行相见礼。
“钟离将军不必多礼,此次出行情况如何?”太傅起手扶起了钟离粲。钟离粲将在邽山村银湖岸边芦苇丛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明了。
太傅听了钟离粲的汇报不免的眉头一紧说道:“钟离将军一路辛苦了,殿下在等着你,随老夫一起进去向王爷禀明。请!”这个请字说出口,右手手掌向前一伸。
“不敢,不敢,太傅先请。”钟离粲虽是齐王心腹,但毕竟只是朝廷的从五品都尉,太傅乃是三朝元老位高权重,在他面前钟离粲也不敢失了礼节。
二人分前后而行,进了殿内。太傅作揖为礼,钟离粲行跪拜之礼。
“老臣高羽,见过齐王殿下。”
“末将钟离粲拜见齐王殿下。”
“二位免礼,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齐王的声音传了出来,但是闻其声却未见其人。钟离粲入禁卫军十年,从来没有见过齐王的真面目,即便有时齐王亲临也都是带着一副金色的面具。更是传闻世上只有三个人见过齐王真面目,除高太傅外,另外两人是谁或许只有齐王自己才知道。
钟离粲把刚和太傅说过一遍的话,又向齐王原封不动的叙述了一遍。
“太傅,看来你举荐的人失败了啊。不仅事情没办成,还搭平白的搭上了罗生堂十几位高手的性命。太傅啊,后面事,你打算如何啊。”齐王的语气中略带几分讥讽之意。
“殿下,老臣手下虽然没有抢的那件东西,但是那件东西已经离开雍凉。失去那件东西庇佑的雍凉绝不会再是禁府军的对手,殿下可按原计划进行,至于那件东西,老臣再择良将前往。”太傅躬身说道,对齐王言语中讥讽,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在。
“太傅,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的,这件事本王就交给你了。钟离,高雄的凤鸣剑带回来了吗?”
“王爷,属下已经带回,现在解剑亭,不时会送到王爷手上。”
“好,不愧是本王挑选的忠诚良将,果然可靠,相比起他人推荐的那些人来说,你还是更胜一筹,下去领赏吧。”
钟离粲谢过齐王和太傅一起退出殿外。
高羽下了登天阁,坐进早就等候在山腰的马车,口里不禁喃喃自语道:“哼!黄口孺子,不知深浅,敢当众羞辱老夫。”
那声音极小极小,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的到而已。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