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八
布偶先生的个案摆在心缘咨询办公室的桌面上，作为一个助理，三级心理咨询师，天武也只能是作为助手，整理客户资料，观摩咨询师分析客人，当然，这一切在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天武始终恪守着心理咨询师的伦理准则。
陈瑜感觉还在记忆留存，白皙的脖颈，小小的戴着耳钉的耳洞，阳光下镀金的毫无赘肉的躯体，那天，陈瑜大叫着张岩的名字，毫不犹豫的。
陈瑜在哪儿，在做什么呢？天武靠在仿真皮沙发上。
桌案上摆着布偶先生的资料，资料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早上十点，是布偶先生预约咨询师的时间。天武心跳显然加快，9点45，咨询室暗红色的门推开，布偶先生推门而入。
天武似乎觉得和这位不久之前见过面的男人有了某种联系，陈瑜，天武，布偶先生。天武心跳微微加快，一连串陈瑜关于布偶先生的描述从脑海里跳了出来，睿智，博学，充满理想，还有，和一个年长的女人有了扯不清的关系。
此刻，天武尽量以客观的立场来判断这个人，无论对方是怎样的人，不做评价，这是咨询师基本素养，天武努力呈现这种素养。
天武该怎样描述这位先生呢，175，简约眼镜，上身简单黑色polo衫，下身灰白卡布其休闲裤，擦得很亮的皮鞋，整体体现出良好的素养，瓜子脸，目光散漫，眼眶透出深青色，弱武侠小说中中毒，紧绷着白净面皮，微微出油，种种迹象显示，此君睡眠不足。
一看布偶先生的职业，天武想睡眠不足也是理所当然，
职业一栏清晰的填着某市市委办公室副主任。
办公室这种地方，又是市直机关，睡眠不足再合理不过了，那么到底因何而来。
任何事都有其缘由。简单的微笑，天武回以微笑，天武引导布偶先生礼貌的坐在沙发上，将一杯水递给他。
谢谢
天武告知咨询师已经在做准备了，5分钟可以开始咨询。
天武打量着这位陈瑜念念不忘的男子，不由得想到陈瑜聊天的细节。
风度翩翩来描述这位男子最为贴切，天武想。一股莫名的嫉妒之心从心中涌了上来，犹如喝醉酒反上头的酒臭。
嫉妒？自己会产生嫉妒？嫉妒这位翩翩男子占有了陈瑜的心，嫉妒这占有加上了ing，一直持续在今天，你得到了身体，得不到心？
难道我爱上了陈瑜？
嫉妒让天武的脸涨红，并呆滞，忘了此刻还在天武的眼神还在注视着布偶。
布偶显然发现了异常，转过毫无表情的越微紧张的脸。眼中散漫的无神光瞬间汇聚，充满着疑问。
天武克制自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恢复如常。这嫉妒也清醒了过来，沉到天武意识深处。
每当天武发现自己出现不该出现的情绪或者想法时，意识总是站出来，将这些情绪想法放进深处，再如扔垃圾一样的扔出去。
这样收获想象不到的轻松。
天武接着翻看布偶先生。
已婚，配偶，杨茹，省厅某处机要秘书。
天武为陈瑜感到难过，布偶先生已经结婚了，不知陈瑜知道作何感想，天武很早就知道，出于对女性的保护欲，这件事还是隐瞒为好，不过给陈瑜交代已经没有了机会，完全找不到人。
接下来看自述：
自诉3个月前开始失眠，每天只能睡1-2小时，无法正常工作，可以靠药物维持睡眠，但担心有副作用,加上市面上对安眠药控制，因此放弃药物，领导安排其休息，市医院检查下来，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因此考虑，心理问题。
那么受失眠困扰？
失眠只是事物呈现出来的方式，这和疾病一样，病灶只是病呈现出来的方式。
紧紧是失眠？或许还有没发现的其他的原因吧，不管是那种原因，打听客户的隐私总是不好，何况是个咨询师。
5分钟后，咨询师老李摇响铃铛，天武对布偶先生点点头，布偶先生站起来，礼貌地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18布偶猫先生
布偶猫先生名叫张炎。供职于某市市委机关，30岁，已经到了市直机关某主任的位置，这样的职位让外人羡慕不已，也不是羡慕职位，而是羡慕张炎能娶个有背景的杨茹，也不是羡慕娶个好媳妇，儿时觊觎有个充满背景的家庭。想到自己没钱没背景，又投身不到一个由背景的家庭，大多数人也就释然了。
大学的时候，张炎遇见了陈瑜，学生时代的爱情是充满浪漫主意色彩的，就像张炎和陈瑜的爱情一样。陈瑜圆润越带稚气的脸庞，还没褪去婴儿肥的身段，安静的性格，宛如一个邻家小妹。这极大的满足了张炎成为一个照顾着的角色。就像在家时候一样。
张炎的家坐落在农村，父母3个孩子，和普通农村孩子一样，做老大的张炎必须承担上那个年纪不该承担的责任，农村生活更是赋予了本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成熟，这在农村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10岁的时候张炎已经在地里帮忙了，邻村在镇上教历史的谢大宝偶然遗落半本《世界通史》在庄稼地里，被种苞米的张炎捡了个漏，闲暇之余，翻看世界通史，这一看，张炎仿佛晚清林则徐附体，成了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及其渴望的想知道世界的尽头到底是大乱斗还是一团和气。自此，读书，成了生命中的第一事情。孔子三十而至于学，张炎12岁立志读书。
老实巴交农名老张听到儿子立志读书的消息很不以为然，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将烟灰在锅边抖了抖，儿子读书没问题，能读到啥程度倒是个问题，邻村老马的儿子死活读到初中，还没毕业就扛着铺盖上浙江打工，又想祖上一辈子都是和土地打交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会打洞，估计这三孩子也是打洞的料，但也不好把这话给孩子说，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本来老张的想法是等孩子等孩子大点后，跟着镇上老陈学开车，以后在镇上跑打车，这样还能帮家里运送粮食到城里卖。
这是个对家很友好的想法，但十岁的娃突然立志要读书这样的想话从孩子口中说出，着实震惊了老张。震惊过后老张平静下来，想不过是孩子的一时意气，不久遍忘了。
接下来的事情老张怎么也想不到，从此小张换了一个人一样，10岁三年级的小张成绩突飞猛进，原本平庸的小张语文数学全科直上青云，11岁那年，不小心拿了个全乡第一，乡村教师郭老师挺着个青蛙似大肚皮，专程来给老张道喜。这时候，小张还在地里翻地。
夏季地理没啥招待，老张将家里半罐蜂蜜拿了出来，当然老张并不懂孕妇不能吃蜂蜜。
老张将凝固成猪油般蜂蜜拿出来，招呼郭老师。
吃吃吃
郭老师摆摆手，寻个坐处。
老张媳妇这会儿也过来给郭老师打招呼，笑着用钩子去勾屋梁上熏黑得腊肉。
郭老师将小张张炎考试成绩通报给老张的的时候。老张故作镇定，也不敢抽烟，没有烟这镇定也就装不下去，只好涨红了面皮，一个劲的劝郭老师吃蜂蜜。
主要还是郭老师教导得好
半天老张才挤出这句话。
郭老师走时，老张家腊肉还没煮好，老张媳妇慌慌张张的又勾了另一块腊肉，硬塞在郭老师手里。
郭老师行动不便，一个劲儿的推却，在农村客套中回了镇里的住处。
送走了郭老师，老张嘿嘿一笑，想不到这小子还是读书的料。
于是翻地也不让小张翻了，施肥也不让孩子跟着了。
小张遍闲了下来，开始读三国演义。一读三国演义，演义中各种打仗的方法纷至沓来，和小伙伴玩耍的过程中，自己也用得上，常常说：“小李当先锋，我来断后”。
这句话被老张听见了，骂到：“断后，反了你”。
一闲下来小张更有时间读书。
小学毕业，小张拿个第一，但小张镇定自若，仿佛没事一样，回来开始读红楼梦。
一读红楼梦，一连串华丽的辞藻，朗朗上口的词句纷至沓来，但更多的时候是为书中人物的命运感到难过。
人的命运是否真的设定好的，只能按照固定的模式走？
当然天武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也还没意识到偶然事件导致必然的的因果关系。
没有继续农活的小张渐渐的褪去了黝黑的肤色，渐渐地泛出了黄种人的黄色，这种黄色常常被黄种人误以为是白，在白种人看来，你他妈这是黄，不是白。
15岁，初三，小张578分的成绩顺利考入县一中。
18岁，高三，小张598分考入某985大学。
对于只有300户人家的张村来说，这绝对是头等大事，这天，村里都来老张家串门，村中人贾主任最先得到消息，最先赶到老张家报喜，后脚跟着的是初中班主任张红霞，在后脚跟着的是小学班主任郭金凤。
高中班主任没来崔明没来，对于崔明来说，老子手头出的优秀毕业生多了，你值什么。
老张家就像范进中举似的，本来门可罗雀的家门一下涌进了一群人。
老张，孩子有出息，有出息贾村长说。
坐坐坐，大伙也坐，老张一个劲儿招呼。
我代表村委，向你家表示祝贺，随即送上一个漂亮的红本本和一只金黄色的钢笔，令附着800块钱。
张炎，你还不过来谢谢贾主任。
这时的张炎依旧觉得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命运的车轮上，自己只是按照车轮的轨迹行驶而已，也就是说。没啥好期待的。
没啥好期待，样子就比较散漫，只是读书人的通病，况且张炎还没学到中国的人情世故，也不会客套。
张炎虽然不动人情世故，礼貌还是懂的。
“谢谢贾叔叔”
按理说家里出了喜事，照例是要招待的，这是必须要招待的，这就给老张犯了难。
这时，老张家里养了8只鸡，一头猪。
总不至于杀猪，只有杀鸡，一想到杀鸡，老张心里也不是滋味，不杀鸡，村里人肯定会说：“老张家出了个状元，连只鸡也不杀来吃，抠门的紧哩！”
老张媳妇看出来张的犯难，也不是看到老张犯难，她自己也犯难，不过和老张不一样，自己能相通，老张媳妇想通有自己的缘由，那8张鲜红的票子在阳光地下闪耀。
“杀，怎么不杀”。老张媳妇给老张使了个眼色，不是还有那8块钱呢，你那八只鸡总共也就值800块钱，况且也用不了全杀，这么一算，不会太亏。
老张这时候已经不抽旱烟，改抽小燕，猛让一吸，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老张选了5只大公鸡，当然其中有3只比较瘦弱，在隔壁刘二婶的帮助下炒成一大锅，在分成5小锅。而孩子则在一边做配菜，为大哥开心不已。
院子里村长在和老张闲话，张炎则和两位班主任说话，其余人个子说家摆长，一会各自又交换互相摆话，一副热闹的空气充斥在这小村里。
老张举着颤颤巍巍的乘着酒的手，连带着小张，先向村长鞠了一躬，村长赶忙扶起，又向两位老师鞠了一躬，两老师高兴得合不拢嘴，也赶忙扶起，最后向大伙没有鞠躬，但说到，感谢大家了，随后将酒一因而经，众人也一饮而尽，老张媳妇在旁边笑着看着。
这天直喝到斜月西沉，众人在欢呼声中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