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五 刘医生以前阔着呢
“我以前可阔这呢”。56岁,已经落魄的几十年的复生说。
这时,刘复生走在镇上,小镇上的人看到刘复生,纷纷问,您吃了吗?
来吃点
村里的人在镇上赶集,更是一口一个小刘医师的叫。
荷包鼓起来,人就精神起来,刘复生抽的是2元一包的烟,穿的是羊毛织的毛衣。遇上政府工作的,散烟,遇上派出所的,散烟。
一年后,更是在在镇上租了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将摊铺改成诊所。医院的职工更是眼红,护士王小玉来坐看电视,刘复生骄傲的说道,
“你一个月工资,一星期就挣了”。他给自己家里置办了一套黑漆家具,新添了一台小天鹅牌洗衣机,尽管还住在单位分的病房改的房里,尽管只还了银行一半贷款但他还感觉自己很能。老刘医师也终于舒展了一口气。
那时刘复生感觉太好了,他似乎感觉自己成为了整个镇的新闻人物,天是蓝的,水是甘甜的,孩子是可爱的,媳妇是善良的,总之一切都是美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自己赌技不怎样。
生活上的富足,一定会导致精神上的空虚,复生精神开始空虚,这种空虚需要麻将来填补,复生染上了赌。
开始和院里邻居的赌,赌这种东西会像脓疮一样扩散,发展到和镇上的赌,大家都知道复生有钱,都和复生赌。十赌九输,一赌就置气,一气牌更不好,手气不好就等手气好,一赌一晚上。
整晚不回家,白天就困,9点开门的诊所硬是熬到11点。这时候镇上陆陆续续开了2家诊所,复生客源被瓜分,头疼脑热这件事,总不能等吧!客源纷纷去了别家。
建萍开始着急了,去向复生娘告状,复生娘就是骂,孩子大了,骂不起不了效果。建萍只有去抓赌。
一个漆黑的夜晚,建萍背着天武,拉着天骄,往镇政府三楼爬去。一看,四个人正在桌上8爪齐发,正在切牌,一听,麻将声哗啦啦的响。再看,不是四个人,是五个人,原来还有一人在旁边“抽”。
哪四个?正是政府管安全的李启明,楼下派出所宋晓,张大小学老师郑中学,财政所长廖先忠。还有一位,医院郭主任。
建萍冲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手电筒往复生身上招呼。
复生感觉一疼,想派出所都在这里,有谁敢放肆,捂着头回头一看,顿时心里一惊,一惊过后,感觉失了男人的脸面。顺手捡起麻将,一把扔了过来。
几位牌友赶紧拉住“算了,嫂子,算了不打了,不打了”。
建萍指着那几位骂:“你tm的敢情白天抓赌,晚上赌抓啊,你立场要不要了啊”。
那几位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建萍又指着几位骂。
骂完拉着孩子就走。
大家不欢而散。
回家的复生二话不说,拉着建萍就一顿打,揪着建萍头发在医院走廊里拖行,建萍双手护着头发,边挣扎边诅咒,将刘家几代祖宗骂了遍。
老刘医师闻言赶来,复生姊妹将复生拉开。
建萍一气之下,马上收拾衣物边哭边上汽车,立志要回桂市娘家,丢下了5岁的刘天骄和2岁的刘天武。
5岁的天骄带着2岁的弟弟,被刘复生拉着,在车旁,又是道歉,又是写保证。
“建萍,下来了吧,保证只有这一次”。
“建萍,下来吧,保证不赌钱,好好经营诊所”。
“建萍,你看,天骄和天武,你回去了怎办哦”。
建萍提着衣服,伏在车窗上,看着孩子,想到两个小孩,心一软,回了家。
毕竟孩子小,离不开母亲。
这是印象中,母亲第一次出走。
母亲第二次出走是在四年级的时候。我已经是镇上小学的第一名,稳稳地,妥妥地第一名。母亲出走的原因不详,只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家家户户已经有了电视机,我家电视已经坏了,依旧住在那间居室的病房里,这个家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煤火熄灭了,我和天骄用柴火试图使这温暖的火炉重新燃起,包围整个房间。
母亲建萍已经两个月没回来了,天武依旧每天上学,头皮不停的发痒,只能用手去挠,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放学后,照旧去邻居张阿姨家看电视。
一进门,张阿姨就问“天骄,你妈还没消息吗?”
我脸红着回答:“不知道”。
只能回答不知道,我和天武确实不知道,父亲复生隔一个星期去向爷爷索了钱,就往外婆家跑。每次也只有父亲一个人回来。
我成绩已经掉了好几名了,班主任也知道天武家情况,但实在无能为力。
那年的暑假是刺骨的寒冷,伴随着北风,复生将两个孩子带着,大的孩子坐在摩托车的前端,小的坐在后端。凛冽的北方吹透了天武的衣裳,寒冷包围,一想到能见到母亲,心是暖的。
一进门,外婆朝着复生骂道:“你这草包,寒天腊月的,你让俩孩子坐摩托车过来,都冻成啥样了”。
复生提着一包豆子,呆呆的站在门口。
外婆赶紧烧热水,将冰冷的小脚伸进温暖的热水中,外婆边哭边骂。
回来的建萍依旧和复生过日子,复生依旧是赌,只不过明赌变成了暗赌。在老刘医师的帮助下,建萍在医院拥有一份清洁工的临时工作,这时医院已经搬迁到了镇上中心的位置,旧址变成了家属区。建萍工作内容每天清洗换下来的病号床单,拖三层病房的地,照顾医院火炉。建萍上班的时候,复生就拿启子,将柜子撬开,拿抽屉里面的钱,那是好大一笔钱。
建萍回来,发现抽屉撬烂了,衣服翻烂了,也没说话,从此不在里面放钱。
诊所还开着,不过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了,那年10月,彻底将招牌拆了下来。诊所生涯结束,不过街上人们遇见依旧还是叫小刘医师。不过已经没有“你吃了么,这样的话语”。
全家只靠建萍的工资生活。
每到发工资的时候,建萍总是说:“好羡慕哪些医生哦,一领就是一大把”。
没了收入的复生完全就是乐天派,赌也不赌了,没钱。
镇上人都说“小刘医师改德性了”。
“是个好男人了”。
建萍听到后说“我呸”。
没有收入的复生每天早上睡到11点,有时候睡到12点,慢悠悠的起床,对着那块发黄的镜子,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唱着歌,去老刘医师诊所里逛逛,差不多1小时后就回来,坐在院里唱歌。
可是贷款要还啊!国家不白给你钱不是。
每当合作社需要支付利息的时候,复生就去找老刘医师,老刘医师有退休工资,又开诊所。
将钱给复生,复生高兴的回去了。
给人要钱有好脸色?自古给人要钱就没有好脸色。老刘医师偶然给复生脸色,复生立马还以颜色,甚至还加上两句“不认,不有联系的气话”。复生娘终于服软,将几张红叶子留下,复生一把扔进火炉里,立誓不在向复生娘乞讨。
建萍不是有工资嘛,有,临时工每月275块。
每日想到这,建萍每次下班回来看着复生还在睡,照例将全家老小骂一遍,我和天骄也不能幸免。好在我成绩很好,偶尔挨骂,天骄就天天挨骂。不挨骂也不是因为成绩好,是我很狡猾,每次想睡懒觉,估摸着建萍要回来了,就起床背书,建萍一回来,看儿子在背书,也就放过儿子,躺在床上的复生骂。
不受嗟来之食的复生很有骨气,他将认识的人的钱都借了一遍,似乎有意丢老刘医师的脸。
于是呼大街上,似乎都成了复生家债主,建萍走在街上去上班。
“嫂,复生哥借的20块钱”。
“嫂,复生哥赊的肉钱”
“大嫂,复生哥赊的面条”。
建萍回来,拿着门口的扫把,就和复生干了起来。
干完,建萍就坐着哭。
哭完,建萍向邻居借了钱,置办锅灶卖凉粉。
从此我和天骄有了新任务,周末,建萍扛着竹竿带着天骄天武,铺着白布,打着锅碗,在街上摆摊卖凉粉。
复生愤愤地说:“卖凉粉,丢我刘医师的脸”。
这时镇上的居民都斜着眼看复生,遇见也不看复生了,散烟也有意避开复生,甚至连刘医师的名号也丢了。
复生感觉糟透了,换在10年前买电视那会,你们还跑到我家看电视,早知道,电视不给你看,复生想。
躺在床上整天睡的复生不是什么也不想,复生想了很多,对着白得发灰的墙壁,复生认为造成这样的问题在于十几年前父亲不让他去读职业学校。当年高考没考上大学,可以转而读职校,他把一切的根源归于决策失误,转而又想周家顶替自己工作的事,继而将一切不满发泄在医院里。复生因复生娘医保的事闯入医院开会大厅。
“你们有什么了不起,你们怎么上去的我还不清楚”。
这时的院长是邻居毕院长。
于是大家都怕,碍于建萍和老刘医师的面子大家纷纷不啃声。
这时有点亲戚关系的小毛将复生拉开,散了只烟。已经很久没人给复生散烟了,小毛说:“老刘,好解决嘛,不生那么大气,会上正在讨论嘛”。
“讨论个球”
“医院就想黑吃那钱”
小毛说,“老刘这样,你先回去,我们今天给你答复”。
复生想这样也不是办法,愤愤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