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 尴尬的饭局
54路公交车拥有特大特长的车厢,大致是因为跑郊区的缘故。每天早晨,公交将勤劳的人们载着一路向下,进入拥挤而繁华的城区工作,在太阳将落的时候,又将人们送回来。此外27、15路公交沿途也经过这里,半小时一班。公寓位于公交站对面稍远的地方,门口挂着烫金斗大的“新苑小区”四个大字,进入大门左手边第一栋,18-4,就我是租的公寓,这里楼层普遍不高,其实整个郊区的楼层也不高。我喜欢这里的原因是,从公寓窗口可以看到公交车站和延安西路南端,也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210国道和山下老城区泛着的黄色的灯光。出小区往下,一条岔路将延安西路斩断,那肯定是延安东路,正好形成十字的交叉口,这往往是比较繁华的地方,路口四周分布着酒吧,小吃,健身会所,金六福以及不知名的小店,还有一家大型超市,北京华联。
总之这里既照顾了我的生活,又兼顾我寻安静的意愿,当然还有每个月干得发瘪得钱包。唯一不足的是,西西弗书店离这里几公里开外,为此还得在卫青路口转1路车,然后在市大十字下车,步行前往书店。
至此我没有见过陈瑜,手机上也没有陌生号码信息,我一如既往安静地工作,接受咨询教师分配给的客户名单,按客户名单一一打电话确认好时间,整理好客户资料,录音,将资料一份给客户,一份给我。
6点半准时乘坐54路车一路上坡回新苑小区,吃昨晚剩下的饭,或者叫楼下漂亮的炒饭老板娘送一份杂烩饭,就着啤酒,边吃边翻看未读完的书,然后洗澡,睡觉。
大概两周后一个普通的周一下午,和平常一样,我坐54路车回到公寓,那辆白色的e200奔驰牌轿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一眼就看到陈瑜,浅绿色碎花裙子,头发微卷披在肩上,脚上棕色高跟凉鞋,挎夸张的lv皮制包包,看到我过来时她咧嘴一笑,浅色的粉底,胭脂红唇,往门口一站格外的显眼,周围灰暗得建筑里面光亮起来,说鹤立鸡群形容也许不贴切,但想不到其他词。
“抱歉现在还你书”陈瑜抱歉的说,
说着从包里往外掏那本1q84。书皮微微发卷,显然经常拿在手中,她双手递给我,洁白的手腕上套着一只精致的小玉镯。
“哪里哪里,看得快,只能说明你没认真看”。
“我可是认认真真的在看的,另外有时间可否吃顿饭?”
约饭?就是约会那种吃饭?我可从没有过。
我脸突然就胀红了,有点不知所措,血液冲上脑门让我有点发昏,在太阳的余温下更感到炎热,只觉得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要倒去,我看向陈瑜的眼睛,清澈深邃的眼睛里面透露出淡淡的忧伤,仿佛一杯纯净水中投入了一墨水,转而扩散在脸上,变成了祈求,仿佛等着我的拒绝,然后便立马转为哭泣,让精致的妆容丧失神采。
我不忍心拒绝这么好看且略有忧伤的女人,我说:“好啊,地点你定。”
陈瑜说:“那上车了”。
我又坐上了她的车,后座上,那只布偶抬头看了看我,对着我“喵”,我则回敬她说:“你好,又见面了”。陈瑜朝我笑了笑,随后扣上安全带,安全带在胸前勒出凹凸的模样,我赶紧将脸移开,毕竟很不礼貌,车于是沿着延安西路下坡,在岔路口右转,驶入迎宾大道,过来3个红绿灯,转而向右,差不多行了200米,转入太平路,随后停下,对着我说:“下车”。
我说:“早知道,你一个电话,就不用坐车去小区了”。
她瞪着眼睛认真的说:“连微信都不加的人,直接找你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打电话你可能说,没时间啊,工作忙了这些搪塞之词,不如直接找你好了。”
我说,你说的对
陈瑜走在前面,我离她一米的距离,她烦人的高跟凉鞋噔噔的响,大概响了2分钟,陈瑜转身对我讲:“到了”。
这是一家不是太起眼的小吃店,暗红色的宣传牌上写着烧烤,砂锅粉,卤味,店大约有50平方那么大,分上下两层,最上一层写着“深夜食堂”。我想起了2014年前上映的日本电影《深夜食堂》,店主小林薰的老板形象浮在我眼前。
陈瑜上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将包小心放在身边,掏出手机,接过店员送来的菜单随手递给了我,我礼貌的问“你不吃什么?”
她边整理裙子边回答“都吃”。
我看了看店员,点了一份炒牛肉和炒韭菜,随后递给了她,她接过,盯着店员,认真的给店员说,样子仿佛在指挥下属,“生啤、拷小肠、香辣土豆还有臭豆腐,另外一人一碗砂锅粉”她转而看向我,我点点头。
随后她低头从包中掏出中华牌香烟,递给了我,我摇摇头。
“不介意吧!”
“不介意!”。
于是她将烟点上。
“来点啤酒”
“陪你喝点”
60分钟后,年轻的代驾小伙在驾驶位开着她的e200,我望着窗外闪过的街灯,按照常理,我应该带她去酒店,不然就太不解风情了。
此刻我看着窗外的车灯,欲望全无,白色的布偶猫爬到了后排储物的位置,她的位置被主人给占领了。陈瑜微微靠在我肩上,我顺势搂着她,发尖残留的香味混合着陈瑜的香水味和呕吐味侵入我的身体,代驾开了开车窗。
这场景让我哭笑不得,饭还没吃到一半就自己弄醉了,随后开始大声吵闹,我向店长陪了不是,赶紧付了钱,拉着她进车里,途中吐了一次,弄脏了裙子还有裤子,代驾小哥暧昧得笑着,似乎告诉我说猎物到手了,我满脸通红。
是出于怎样的信任才在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就喝得酩酊大醉,我长得就那么让人放心?
我拿出她得手机,发现解不开锁。于是对前面得代驾说,往新苑小区,随即想起她车里导航,于是打开导航,点家的位置,导航提示17分钟。
这时车窗的风吹得有点冷,她搂紧了我,说着胡话,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从包里取出钥匙,一边背着她,一边右手对准房门打开房间,房间充斥着檀香燃尽后的浓味,简单的三居室,一间主卧,一间客卧,一间客厅,客厅很窄,窄得容不下一件茶几,简单的白色装饰,配上鹅黄的墙纸,一尊佛立在进门酒柜的橱窗里,香炉里插着燃尽的紫色香。
屋里很是干净,我将陈瑜放在沙发上,随即将她放在卧室,去洗手间用脸巾将水打湿,搽干净她嘴上的秽物,她安静得像那只布偶猫。
我重新下楼,抱着后座得布偶猫,猫盯着我,喵喵得叫着,将布偶猫放在房间,猫立刻奔向阳台,那里有她得卧室,布偶猫喝了几口水,钻进了蛋型得房舍。
我将房间门带上,去厕所洗尽身上得呕吐物。
这都什么什么,请客吃饭,饭还没吃几口,先醉了,还让别得算是陌生得男人送回来。
到这,肚中一片饥饿袭来。我从厕所出来,仔细打量着房间,找到厨房得位置,打开推拉门,果然如此,和我推向的一样,厨房没有用过的迹象,上面薄薄的覆盖了一层灰,碗橱用一块布遮掩着,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空空如也的厨房,我叹了一口气,往冰箱走去,没有失望,果然空空如也。
看来这位在奶茶店工作的女孩没有做饭的技能,或者认为没有做饭的必要,我想我不是也不爱做饭吗,下班回来,店主给做好饭,我去取或者店主派人来送就好了,何必浪费时间呢。
或者我应该回去,撇下这位算是朋友的女孩。答应吃饭或许是因为自己丑恶的虚荣心作怪,亦或是自己有不可告人的想法也未可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人君子,我这样给自己定义。高中时候,数学考了16分,数学老师有一次失望的给说,“成绩不好,又不调皮”。我立马联想到成绩好又调皮的a君,那是我决定做一个成绩不好又调皮的学生。毕业后,a君考上了人民公安大学,将来成为一名调皮的警察。
我撇下她始终不符合自己的内心。王阳明说,要按照自己的良知行事,要对得起内心的善,这个善在哪儿,善就是有照顾她的义务。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单独呆在一起,空气中本来充满暧昧的空气,何况是各醉酒的我并不讨厌的女人。听说也有醉酒男人自己被呕吐物堵住器官而死亡的案例,当然也有醉酒性侵的典型。
我叹了一口气,坐在客厅沙发上。墙上的指针划到了九点的位置。
干点什么好呢?我打开陈瑜的房间,陈瑜翻了个身,将大腿夹在被子上,露出了浅紫色棉质内裤。我关上了门,朝书柜走去,书柜上大约放了几十本书,显眼的有马塞尔普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波伏娃的《第二性》、萨特的《恶心》和尼采的作品集。总结起来,哲学类比较多,另外还有一些古典的和现代的小说。在左手第二排,我看到了我借给她的《1q84》另外几部,还有川端康城的《雪国》、《伊豆的舞女》和渡边淳一的作品。另外夹层中,华师大硕士学位证书夹在缝隙里,毫不起眼,照片上的陈瑜比现在瘦得多,双眼严肃,像神像盯着看他的人。
我随手拿了渡边淳一的《再爱一次》,仔细阅读之后发现是将老年人性爱的,内容不多,我靠在沙发上用批判的眼光审视这本和我没有任何交际的书。
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呢?我饶有兴致的看着,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