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他人即地狱（81）
他想要了解戚从锦这个人。
好像只要更了解她一点，他就会稍稍靠近她一些。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比现在更短一点。
虽说那些关于戚从锦过往的情史，他听起来的时候会感到有些烦躁，但他果然还是想知道周介与她，究竟是周介的一厢情愿，还是双方的两情相悦。
窗外的湖水波光粼粼，秋日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却把湖水点染的好似一匹上好的丝绸锦缎。
饭还没吃完，袁若就一手拿着烧鸡的鸡腿，一手抓着汤勺。四仰八叉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睡着了。他睡得很安心，仿佛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安心过了。
想起当初蓝副将在大营里御敌的时候，就是面前这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子，单独带了大队人马，四处搜寻他的踪迹。那天那枚在澄山峡谷里看见的信号弹，就是袁若放出的。他策马逃出峡谷后，第一眼看见的也是袁若欣喜的目光，他叫他一声“将军”，将他那精疲力竭、即将出窍的灵魂，又重新喊回了他的身体里。
就在那一刻，舟卓看见所有人看见他时，脸上充满希冀的神情……
以及那一个个背对着他的“将军珍重”……
他决定，返回峡谷杀了周介！舟卓知道他身上的伤很重，但是机会难得，就算是拼了他的命，他也要结束这些人对周介的恐惧。
恐惧周介的人，从今往后，只要有他一个就可以了。
万幸他做到了。
庆幸他真的做到了。
彼时，在良辰吉时楼里，安静冷清的三楼，响着一个人的呼噜声。
袁若的鼻子上还挂着一个随他呼吸一会变大、一会变小的鼻涕泡。这哪里是奇风营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将主官袁若，这是在外面饿了小半月，换了一身好衣服穿的叫花子。
舟卓的视线偶尔会从远处的天边回到袁若身上，然后又继续扭过头去，看回窗外的远处。
他在等人。
等那个与他今日会面的探子，等奇风营的精锐斥候从沧国给他带回来的新消息。
约莫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空荡的三楼出现了新的脚步声。舟卓的耳力一向不错，从那人传入耳中的脚步声，他便推断那人脚力不错，是个跑路的好手。
那个脚步走到了他旁边的桌子时，舟卓才缓缓转头。
彼时，隔壁桌已经上了新的茶。
二人都看了眼睡得四仰八叉的袁若，舟卓倒是一脸不在意，他见惯不怪了，而后面来的那个人却很是震惊！面对此情此景，他几乎震惊到了瞳孔地震的程度。
他穿着一身黑衣，高高竖起的大衣领遮住了他半张脸，所以当他震惊的时候，没人能看见他震惊的表情，但是却能从他的目光中，明显感觉到他此刻震惊极了！
“大人，那是……袁副将？”因为过于震惊他必须要确认一下。
舟卓淡淡摇摇头，否定道：“不是。”
“奥，原来如此。”那人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他听见这句话觉得好放心。毕竟他还是挺崇拜平日里冷面无私的袁副将的，如果旁边那桌睡得四仰八叉、还满嘴酱料的油腻男人是他偶像的话，那他不仅心碎了，就连三观都要跟着破碎的心一起碎成一滩琉璃渣！
“我派去的是两个人，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之前还在剿匪途中的时候，舟卓便每日收到袁若传递来的报告。袁若反复提起，最近民间开始谣传关于戚从锦的谣言，讲的全是不太好听的事情，将戚从锦完全传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的形象。他甚至还手写了几个谣言的版本，舟卓看后，发现确实都是些动人肺腑的烂故事。
而故事写的烂并不要紧，重点是能够达到目的，这些言论放在刚刚结束战争的广国，具有非常猛烈的煽动性作用。那时，看着袁若每日细致的报告，舟卓便飞鸽传书派了两名探子去沧国打探关于周介和戚从锦以前的事情。
他想要知道，更详细的、关于戚从锦的一切。
原本这种事派一个探子就行了，毕竟戚从锦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但是跟戚从锦有关系的那个人却并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加上周家又是沧国排得上名号的名门望族，还出了个周介这样功高震主的将军。舟卓不用打听都知道，周氏家族在沧国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所以舟卓派了两个精锐的探子，能文能武，脚力了得。如果因为探听周介的事情而遇到什么危险，也好互相帮助。
而事实证明，他这样的安排，果然是对的。沧国虽小，可是一年前胆敢挑战像广国这样实力雄厚的大国，还让舟卓收获了一个惨胜的结局，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他……”探子垂着的眸子有些伤感，他说：“他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中。”
“重伤？”舟卓一听重伤，微微眯眼。他以为顶多会遇到一些被沧国人刁难的小事，却万万没想到在他手底下堪称精锐的探子，竟然能在战败国打探个消息就受了重伤。
如今细想，他当初问沧国皇帝要的可是周夫人，他要纳的人是周介的正妻、沧国皇后的侄女：萧氏。而这群人却偷梁换柱地把戚从锦封了个锦瑟郡主，给遣送过来。很明显那群人都当他舟卓是个好糊弄的傻子。沧国贵女向来隐匿于深闺，尤其是周介的夫人萧郡主，出嫁后更是极少露面。
所以他们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以为敌国将领不知道周介的夫人是谁，是吧？
掩耳盗铃，目中无人。
以为他舟卓能写出那么嚣张无脑的信，所以就真的是个目不识珠、只会舞大刀的傻子了？
一时间，舟卓已经分不清这群人是头不行，是太看不起他舟卓，还是真的太自作聪明了。难怪沧国与广国的国力差距天差地别，大国跟小国的高位者，在思想和行为上是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舟卓忽然笑了，他想起周介，一时间心情复杂、五味杂陈。
难怪像周介这样令人闻风丧胆的主将都能战败，只能说他选错了出生地点，这样的国家根本不值得他拼命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