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尝试玩耍的十三天
甜腻的空气，欢笑的人群，酬神祭典带来的人流和热闹一样投射在了这条街上，戚纵如很快就明白了女孩的意思。
游走在街道上巧笑的姑娘，被打扮得妖娆纤细的男孩，他们的身上无一不闪动着刺眼的红色奴契。
或许光顾这些红楼的人并非不清楚他们的状况，但是一个身负契纹的奴隶大概只会让他们的体验更加愉快。
戚纵如忽然就失去了耐心，他原本想要慢慢地将他们救出来，最好不要打扰太多人的生活，可是看着这些刺眼地，绵连成片仿佛血海的红色章纹，他意识到落风城已经从根系里腐烂，生长出来的茎叶也变得扭曲畸形。
他站在原地，周身魔气暴涨，戚纵如将傅命谨从怀中抱出来，用一小缕魔气将他固定在肩膀上：“一会儿你可能会看见一些并不太符合你认知的东西，但是你要明白，不是什么时候我们都要沉默地容忍下来的。”
在瞬间充斥街道的魔气引发了极大的混乱，人们惊惧地看着身上蔓延着黑色魔纹的戚纵如，暴戾的魔气恶作剧一样穿过人群的身体，它们选出带有奴契的那些，缠缚着将人群带往偏僻地山坳里。
尖叫和恐惧充斥着窄窄的巷子，戚纵如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发现自己依然讨厌这些充满惊惧和死亡的氛围。
被压抑已久的，属于魔渊之底的狂暴魔气终于在新主人这里找回了习惯的滋味，它们遵从着戚纵如的意思，将两侧困住无数灵魂的带着糜烂气味的建筑被拆解开来，在轰隆的巨响之中变成破碎的砖瓦。
戚纵如踏云而起，他坐在实质化的魔气之中，右腿搭在左膝上，垂眼俯视着下方那座小小的城池。
他在足够高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见代表奴纹的红色光点在城中跃动，而代表主契的蓝色光团则聚集在神院之中。
当人变得足够贪婪和邪恶的时候，连信仰都可以变成肮脏的骗局。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以圣洁的名号拉着城中无知无觉的普通人坠入地狱。
源源不断的魔气从戚纵如身体里涌出，它们钻进店铺，跑入街道，肆无忌惮地撕扯冲击着那些带有青霄派纹样的劣质商品。
戚纵如身上的魔纹连带着双眼都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让他看起来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像是坐在魔宫王座之上的那个魔尊。
观凤楼受到了特殊的照料，它引以为豪的高度成为今天最剧烈的响声，那些精致华美的装饰随着墙体砸落在地面上，变成破碎的废品。
那群金丹期的修士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拿出剑，却并没有指向戚纵如，而是乘着剑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这场混乱。
戚纵如可不打算让他们这样简单的离开，追赶而去的魔气并没有选择一贯以来的缠缚手段，而是化成一道屏障，悄悄地横亘在这群修士面前，让他们在高速飞行之中一头撞上去，再头破血流地栽倒下去。
“尊上，我真是太感动了，我看着你从十二岁的小不点儿长成现在这么大，终于从您身上看见了一点儿我的风范。”冯鱼不知什么时候也飞到了半空中，他一只手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角，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那正是观凤楼里负责收钱的伙计，如今他没有了半点儿趾高气昂的模样，身上满是细碎的，仍在流血的伤口，冯鱼不知道对他用了什么手段，即使已经晕厥过去，身体还是在无意识地抽搐。
戚纵如转过头去看着冯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一贯温和的笑容从面庞上褪去，冯鱼这才发现原来长大以后的戚纵如有着锋锐的五官，在某些时刻已经可以展露出刺人的棱角来。
“尊上，看您的样子是想破局吧？有什么要吩咐属下吗？放心，我肯定给您把这些青霄派的东西砸得稀巴烂，然后把这群东西交到您面前。”有这样好玩的事冯鱼立即兴奋起来，他对手里那个旧玩具没了兴趣，随手将他从空中丢了下去。
戚纵如略微思考了一下，他向右偏了偏头，想到了一个只有冯鱼能做的任务：“有，这件事很重要，只有你能做。”
“什么？”冯鱼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被结缔了奴印的人许多都受了重伤，我对疗愈修士并不擅长，还得麻烦你去一下。”，戚纵如不需要思考就知道冯鱼肯定很不喜欢这种活，于是他恳切地补充了一句，“很急，拜托了。”
冯鱼的表情果真瞬间垮塌了下来，他垂头丧气，从一条活蹦乱跳的锦鲤变成了一根晒干巴了的咸鱼干：“遵命。尊上，您对我真是越来越严苛了。”
冯鱼一边辣眼睛地假哭一边跑走了。
戚纵如坐在半空之中，魔气肆虐着砸毁了许多店铺，被吓坏了的凡俗人躲在房屋和角落里，听着外面的巨响畏惧地发抖。
他整整砸了一炷香，也等了一炷香。
那群满嘴道义的修士们终于姗姗来迟。他们的数量不少，像是一群抱着团前进的啮齿动物，在一团灰暗的阴影下显得格外恶心。
这时一个身着浅蓝色长衫的身影冲出了那团畸形的影子，他抓紧了手中的长剑，面露怒容地直指戚纵如的眉心：“你这个魔头，居然敢在此为非作歹！果然魔族没有什么好东西！”
戚纵如略略打量他几眼，这是个尚且年轻的修士，对于这个年纪的修士来说他的修为还算是不错，想来在门派之中也算是天赋不错的弟子。
后面的修士因为这莽撞的家伙有些混乱，他们被迫加快了速度，像是瘸了腿乱蹦的耗子，凑在一块吱吱乱叫。
“你还挺有胆量的。”戚纵如换了一个坐姿，他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挑挑眉露出一个笑容来，周身的魔气变得浓郁了许多，他悄然用这些魔气变成天然的罩纱，遮住了傅命谨这张容易被辨识出来的脸。
那年轻修士显然很有几分少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他一扬下巴满脸的义愤填膺，英武正气：“想你这种祸乱人间的魔物人人得而诛之！就算以身殉道也在所不惜！”
这些年来戚纵如接触的仙道不算太多，他见过的所谓仙道不过是青霄派养出来的那些伪君子，眼前的款式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竟还感觉有些新鲜。
戚纵如目光一转，分辨出那群蠕动的家伙们中谁带有主契契纹，他站起来，手中幻化出一杆长/枪：“和我打，你还差了点儿。”
实质化的魔气飘散开来，融入进锐利的枪/尖里，嗡鸣着枪身渴求着新鲜的血液，戚纵如纵身而跃，直冲入紧挨着的修士之中。
那群家伙似乎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经验，看见戚纵如攻了上来才手忙脚乱地摆起应对的架势。
拿剑的拿剑，丢符纸的丢符纸，五颜六色的灵气在戚纵如身旁炸开，像是一场滑稽的烟花表演。
他单手握着长/枪，矮下身挥枪横扫，金属击打在□□上发出一声声闷响，戚纵如甚至不需要用魔气，就可以将这群基础颇为差劲的家伙们打落在地。
戚纵如闪身躲开一道攻击，枪尖旋转半周，反手刺入了一个正准备偷袭的人的身体里。那人手里握着昂贵的宝物，身上的蓝色主契闪动着刺眼的光。
戚纵如弯身一甩，将那人丢向地面，他露出一个略带愤怒的表情来：“靠着这种脏事赚了不少吧？这种不义之财可是早晚都要吐出来的。”
鲜血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形，穿透绚烂的灵气散落在空气里，傅命谨坐在戚纵如肩头，缭绕在周身的魔气让他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他低下头，隐约地那些色彩绽放在戚纵如的足尖。他想，这或许就是俗世之中对“美丽”的定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