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碰瓷的第七天
透过被毁坏的半边大门向内看去，能看见许多倾颓的建筑。残垣上已经挂满了蛛网，在并不明朗的天色下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
灰鹤宗和戚纵如当年离开时没有半点变化，想来也是，应该没有什么修士喜欢到这种鬼地方做什么废墟探险。
戚纵如伸手摸了摸内袋里的瓷盒，抬脚走进这个早就被完全毁灭的门派。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灰鹤宗内部的构造，其中的亭台隐约有着戚家故府的影子。
当年他们屠戮戚家的人，又从戚家拿走了打量的珠宝金银，亭台楼宇，行事风格里就流露着一种上不了台面的穷酸。
带着冯鱼来剿灭灰鹤宗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有仇恨，那时候他几乎失去了清醒的判断能力，只浑浑噩噩地听着那些落败修士的哭喊求饶，然后将目光放在下一个敌人身上。
戚纵如再一次进入灰鹤宗的议事堂的时候，才发现这里面隐约有些青霄派的影子，许多器物的摆设，墙壁的涂装都像是效颦的东施，廉价地模仿着对方，企图借此把自己装点得更加高雅。
“尊上，我们怎么找啊？总不能把这些碎石断壁都翻起来吧？这样是不是有点效率太低了？”冯鱼有些嫌弃地在鼻子前扇了扇，试图将那些细灰全部吹走。
戚纵如在议事堂里扫视一圈：“这个灰鹤宗看起来十分拮据，他们跟青霄派勾结在一起有很大的可能是图财。这种一抓一大把的小门派应该会很怕被青霄派用完就丢，说不定在哪儿藏了青霄派的什么把柄。”
要藏东西，总要放在相对稳妥的地方，看他们这博采众长的装修风格，应该在暗门暗室上也不会有太多创意。
冯鱼听说要找暗门，露出一个技能对口的微笑，看得出来这家伙一向喜欢翻墙打洞，潜入各种不该进的地方偷窥其他人的隐私。
“要我说，这种东西要么就藏在领头人的卧室里，要么就藏在哪个专门存放重要文件的书房，总之至少要是一个守卫森严且不突兀的地方。”，冯鱼说出自己的经验之谈，“不过这个地方让我们拆的有点过头，不知道这俩位置还能不能完整地保留下来。”
戚纵如和冯鱼分头在这片只有孤零零的几个立起来的建筑周围探查了一番，得出了一个令人悲痛的答案，在之前的无差别拆家之中，这两个位置因为处于灰鹤宗的正中心，所以不幸遭遇集火，受到了不可逆的毁灭性伤害。
现在这个工作显然不是暗卫或者刺客偷盗秘宝的范围，而是搭建房子的工匠清理地基的活计。
“要不，我们干脆请点人，把废墟清理出来以后在这个地方建个分舵什么的？”冯鱼抓了抓头发，建议难得听起来十分真诚。
戚纵如的表情已经完全垮塌下来，他身旁魔气卷动，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用术法卷起这些碎石，堆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自己的尊上都已经纡尊降贵干起了这样的活，冯鱼自然也没有逃避的道理，他盘腿坐在地上，两只手撑着头，运转着魔气隔空搬物。
“要是我爹知道我修炼以后就拿术法干这个，肯定要嘲笑我三天三夜。”冯鱼叹了口气，只搬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这是在不是什么需要技术的活，就像是码头边上的搬运工一样只需要不断地重复来回两个动作。
他转着眼睛，开始把主意打到戚纵如口袋里的傅命谨身上。
“尊上尊上，你把小阿谨放出来透透气吧，说不定他看见这地方会觉得眼熟，还能像想起些什么来呢？”
戚纵如看了一眼冯鱼，虽说觉得这个说法不太靠谱，但还是少有地听从了冯鱼的建议，他停下搬运的术法，从口袋里摸出瓷盒。
但事情往往不会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戚纵如将瓷盒放在地上，戚纵如十分谨慎地将瓷盒放在地面上，将盒盖拉开，一边施术一边让傅命谨爬出来，避免发生突然在自己手上变大而压倒自己的尴尬场面。
傅命谨非常努力地双手扒着边缘，一条短腿蹬着盒壁，相当艰难地爬了上来。但翻下去显然比翻上来更加困难一些，傅命谨双手松了些劲儿，十分狼狈地摔了下来。
傅命谨卷了一身灰，身上的衣服更加松散了些，他咳嗽着撑起身子，周围缠绕上几段银光。
但傅命谨没有半点变大的趋势，依旧是细细小小的一只。
戚纵如看向冯鱼，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冯鱼目光飘忽，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可能是这个法宝变小有些时限吧，沈有玉没怎么用过这玩意，当时我也就是根据他的使用效果猜测了那么一下……”
戚纵如深吸了一口气，他弯腰把盒子还有傅命谨全部捡起来，那小不点儿的脸上已经蹭上了几道灰痕，整个人缩在黑色衣服里，一双眼睛带着点儿因为摔跤和粉尘呛出来的水汽。
面对这样的傅命谨，戚纵如没有半点法子，他伸出食指轻轻擦了擦傅命谨的脸颊，拎着他的衣领，将傅命谨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戚纵如抓起衣领上的一小块布料递到傅命谨手里：“抓好，别摔下去。”
傅命谨双手紧紧抓住它们，乖巧地点了点头。
冯鱼看戚纵如没有发火的意思，觉得自己又好了又行了，还可以再皮八百年，他凑到戚纵如的肩膀边上，估计把傅命谨戳了个趔趄：“我看他就这么大也挺好玩的，您这不是想对他做什么就对他做什么？”
戚纵如将冯鱼的手拍开，继续之前的搬运工作。冯鱼“切”了一声，似乎是觉得自家尊上着实太无趣，连这么好玩的玩具都不多逗一逗。
冯鱼笑眯眯地在手中幻化出自己的金丹，将它塞到了傅命谨怀里：“乖，这是哥哥借你的玩具，你慢慢玩。”
这金丹对于傅命谨目前的身高而言有些过于大了，他费力地将它环抱住，但这样就空不出手去抓戚纵如的衣领，戚纵如的肩膀瘦削，骨节分明，站立不动还好，只要一有动作傅命谨就被晃得左摇右摆，要拼尽全力地保持平衡才不摔下去。
傅命谨紧紧抱着怀里的金丹，在看向冯鱼恶作剧成功的笑容的时候，隐隐约约感受到了点对方的恶劣，他在戚纵如的肩头缓慢地挪动着步子，一步三晃地靠近着戚纵如的衣领。
短短几步路，傅命谨走得无比艰难，他挪动着身体，在到达目的地之后找准了一个平稳的时机，纵身一跃跳进了戚纵如的衣领内侧。
傅命谨往里挤了挤，整个身体都贴在戚纵如温热的脖子上，他就地坐下，把金丹放在膝盖上，心满意足地歪着头蹭了蹭脸侧温热的皮肤。
戚纵如颈侧一痒，正搬运着的石头差点摔落下去，他感觉到傅命谨的侧脸贴在自己的脖子上，长发垂下来，几根混入衣领里，带来奇妙的触感，对方似乎心情不错，正摇晃着两条短腿，双脚碰在肩窝里，有着十分轻微的撞击感。
这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奇怪感觉让他有些分神，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涣散了一些，手中机械地使用着术法，脑海里却不断回荡着肩膀上小人更换动作触碰自己的感受。
“尊上，尊上回神了，你看，这石头边上有个盒子！”冯鱼在一边大喊大叫，手指着那块在戚纵如术法中浮在半空的巨石。
戚纵如回过神来，他把巨石丢在一旁，盒子则平稳地运送到了自己手中。
这盒子用的是凤凰木，轻易无法被损坏，上面还结附着好几个封印，以保证不会被其他人打开，即使存放它的楼阁暗室都已经倒塌损毁，但这个盒子本身依旧完好无损。
下封印的人本身修为不高，虽然来回往复叠加了不少，但只是看起来严实，戚纵如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它解开了。
冯鱼凑在一边，看着戚纵如打开了木盒。
里面盛放着一张人/皮/面/具，一颗可以伪装修为的丹药以及一本账本。戚纵如拿出那张人/皮/面/具，上面的五官果真是傅命谨的脸。
他把盒子塞到冯鱼手里，自己则走到之前巨石压着的地方，在建筑家具的残骸之中戚纵如隐隐看见了一把剑。
他伸出手用魔气震碎压在上面的障碍物，伸出手将它捡了起来，那是仿造霞银长剑打造的，不论外观还是剑气都几乎一模一样，看得出制作的人花了大量的心思，才做出这样一把除了实际功能以外神形皆似的武器。
冯鱼盘腿坐在地上，正翻动着那本账本，上面细致的记载了很多款项，包括打造凤凰木盒子藏起人/皮/面/具和丹药的那一笔。
一个账目吸引了冯鱼的目光，云落三十二年，五月廿三，设宝器灵果，在暗室接待青霄派来使及傅命谨。
“尊上，三十二年的五月廿三，我怎么记得傅命谨好像出席了剑道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