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奥弗涅城
夜晚的停木村覆上一层凉意，早有准备的一行人把薄毯或是外套拿了出来披在身上，就着村长家不太明亮的老灯，在方桌前各坐一方，讨论第二天的行动计划。桌上翻开的是雅的笔记本，笔记本下压着一张手画的简易地图，地图上有几个圈起来的地方，是本次的关键地点。
“可以的话我们尽量不卷进他们的战事，能悄悄地把我们的事儿办完是最好的。”十二说，“根据弗利多的情报，明天早上南斯勒上校准备发动一波突袭，目标是奥弗涅城外围的西部山岭一带，这里地势较高，攻占下来对他们有利。所以我们明天不能走西线，而是从南部的兔子山绕到东线过去，虽然时间会长点，但问题不大。”
看着地图上十二画出的线路，兰迪想了想问道：“为什么不能选择稍微近点的路线呢？例如这个山谷。”兰迪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他们在西边打仗，我们从这里也可以过去。”
“贴着过去，在战火的边缘大鹏展翅。”雅托着自己的侧脸，面无表情地评论。
十二轻笑了声，说道：“兰迪没经历过这些，可以理解。”然后转过头对兰迪说：“这个山谷在他们的眼里也是一个天然的军事要地，我们要是出现在这里，不出十步就已经被打成筛子了。而且就算明日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我们从这里经过也是及其冒险的，先不说他们是否留有驻兵，正面场上火药弹的一个偏离，我们可就都会被波及了。”
兰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战争对他来说确实很遥远，但是，虽然没有亲身体会过那种战火纷飞的残酷，三年前，他的父亲被斯卡国强制应征入伍，至今没有回音。
爸爸还好吗？还活着吗？兰迪怔怔地想着。
“速度快的话一天的时间足够了，但我们也要做好有意外情况的准备。”十二继续安排着，“如果我们绕远路还是遭遇了士兵，遭遇的也多半是奥瑞特这边的，明天一早村长会把特制的防弹衣为我们准备好，如果真的遭遇了奥瑞特的士兵，我们只要好好配合，一般不会有危险。”
“如果到了那种情况，我会去和他们的长官沟通。”弗利多说。
“那我们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十二说。
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清点了必带的物品，十二这才让大家散会去休息。
简易的水泥台子边上，兰迪和弗利多正在把烧好的热水倒进盆子里。
兰迪一边倒水一边问：“弗利多先生，队长经常做这样的任务吗？”
弗利多看了眼他，顿时明白了他在问什么，说：“队长是奥瑞特人，以前做了一段时间佣兵，所以对战争已经习惯了。这次让他来做领队也是因为看中他的经验，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专心做你的训练，并且熟悉我们的工作就行了。”
……
第二天一早，林间的鸟叫第一声时，兰迪就睁开了眼睛，但其实这一整晚他并没有睡好，说不清楚是紧张还是兴奋，一想到要真正开始任务了，他的大脑就完全没有睡意。
所以当雅看到兰迪的黑眼圈时，很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兰迪你是被吓得睡不着觉了吗哈哈哈哈……”
弗利多一脸担忧地走过来把手搭在兰迪肩膀上：“不是跟你说了不用担心吗，有我们在呢。”
十二从村长手中接过防弹衣，回来分发给他们，发到兰迪时，平静地对他说：“没关系，习惯就好，这才刚开始。”
“好的队长。”兰迪回答道。
收拾完毕后，四人离开停木村，按照着昨晚的计划先向南出发，预计中午就能看到奥弗涅城的城墙。
山间的气温还是很凉爽的，特别是早晨，令人神清气爽。
“阿嚏！”兰迪打了个喷嚏。
雅不着痕迹地远离了他一点，然后说：“你当心别感冒了，再加件外套吧，等气温升起来再脱掉就好。”
于是兰迪乖乖地又加了一件外套。
走了大概两三个小时，走在前面的十二抬起手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转过身对弗利多说：“我们恐怕得多绕一点了。”
弗利多顺着十二的指示看过去，前方的树上有大大小小的枪洞，不排除附近有士兵的可能性。于是点点头，叹口气道：“那就再绕一点吧。”
炮火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想来是斯卡国方对奥瑞特国方的突袭已经开始。
“趁他们的注意都在前线，我们加快点脚步。”十二说着便带头加速起来。
小队的身影隐没在丛林中，向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兰迪第一次感到战争离自己这么近，当初父亲被强制召走时，他想的是很快就能等到父亲回来，可是后来却渐渐淡化了期待，只有战争仍在继续这个事实让他还有一点希望——爸爸还在战场上，战争结束他就能回来。现在，听着远方的炮火声，自己似乎还感受到了山石的震颤，抬手间触碰到身上的防弹衣，兰迪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与他们身处同一片大地。
“按照地图，我们快出兔子山了，再加……”十二正准备鼓舞下队友，转过身看到气喘吁吁的兰迪，换了原话，说，“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五分钟吧。”
兰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早上用来加冷的外套已经被他塞回了包里，现在他满头大汗，手脚发软。
“小朋友还有的练呀。”雅打趣道。
兰迪没有反驳的力气，他也确实太累了，太需要锻炼了。
“来。”一颗糖递在他眼前，顺着看上去，是雅的笑脸，“吃块糖，补补体力。”
兰迪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人身上好像有各种各样的吃不完的食物。
嘴里含着糖，兰迪撑着一旁的土坡站起身来，打眼望去，再往前走就是平原了，似乎还有田地。十二和弗利多正在前面讨论着什么，雅则是拿着笔记本在写着什么。
我好像真的很没用。兰迪想到。
“队长。”兰迪走到十二身后，“我休息好了。”
“真的？”十二看了眼兰迪头上的汗水，见状兰迪迅速用手抹了一把，说：
“真的！”
十二大手一挥：“那就一口气到城边吧！”
兰迪也打起精神：“好！”
……
说是这样，但十二他们还是照顾着兰迪的体力，不紧不慢地到了奥弗涅城外。
“兰迪，过来。”
兰迪走到十二跟前，等着指令。
“在这里你能感受到至尊之梯吗？”十二问。
兰迪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感受不到。”
“看来不能偷懒了，唉，走吧，继续前进。”
……
“……不能走城门吗？”兰迪看着像壁虎一样爬在城墙上的十二，对自己很没有信心。
“奥弗涅城被斯卡国攻打下来过，现在虽然被奥瑞特夺回去了，但城里还是一片狼藉，我们无论是什么身份要求进城都会被认为是敌国的间谍。”弗利多解释道。
兰迪看了眼这面不算破但也算不上完好的城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十二在前面探路，弗利多在其后，兰迪在第三个，雅垫后。雅一边上，一边提醒兰迪他的下一个落脚位置，经过一番波折，四人终于都进到了奥弗涅城里。
第一眼看过去，兰迪还以为见到了似曾相识的景象，但再仔细一看，奥弗涅城里虽然遭遇过炮火的轰击，但大多数的建筑还是坚强地站立在原地。
“没什么人啊。”雅小声嘀咕。
“应该是转移了吧，等这边打完后再回来。”弗利多说，“目前这里是奥瑞特军队的一个基地。”
“军队？”兰迪瞪大了眼睛。
“嗯。”弗利多笑嘻嘻地看着兰迪，“所以我们要小心。”
十二无奈地看了眼队员，继续搜索着至尊之梯的位置。
“有了，在那个钟楼后面。”
四人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至尊之梯的方向靠近，遇到大道时便先由十二探头侦查，率先通过，确认可行后，再指挥另外三人。
终于，距离至尊之梯前的钟楼只有一街之遥，四人继续之前的套路……
“噗”的一声，地面激起尘土。
十二率先反应过来，大喊：“找掩护！”
四人就近快速躲避，紧随而来的是另外几枚子弹在地面撞开。
他们躲起来的同时，对方似乎也在耐心地等待。阴影里，十二冲弗利多做了几个手势，弗利多点头示意明白，转过头看向兰迪的方向，跟身旁的雅说：“我过去把兰迪带过来，务必让兰迪跟上十二，至尊之梯交给他们，我们俩负责掩护。”
“好。”雅似乎对这样的安排已经习以为常。
确认完，弗利多看准时机，一个翻滚往兰迪靠近了一些，枪手慢了一步，仅激起一地尘埃。
“呼——”弗利多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不得不说每当这时候都是最刺激的。”
接着，弗利多抛出一块手帕，并再一个翻滚，到了兰迪身边。
看着地上被打穿了的手帕，弗利多用手肘靠靠兰迪，说：“吓到了吗？小朋友？”
兰迪的脸色已经发白了，他老实回答：“吓到了。”
弗利多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老实，只好安慰道：“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现在我要把你送到十二那里去，你有信心吗？”
兰迪知道此时就算自己没有信心也得硬着头皮往前冲，只能认命地点点头。
弗利多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自信点小伙子，我们会保护你的。”
揣测了下枪手的位置，弗利多心里有了些底，对兰迪说：“我数一二三，你马上移动到我刚才躲避过的石板后去，能做到吗？”
兰迪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弗利多拍了拍他，算作安慰，然后说：“准备，一——二——三！”